“莊姑娘,我家姑娘已經說清楚那天的事,你不要太過份了。”芳蓉看不下去了,搶先喝道。
古人重誓言,相信會應誓,是不會輕易發誓的,莊蔓如的這個要求,太過僭越。
“你若不是心虛了,爲什麼不敢發誓?”莊蔓如沒有理會芳蓉,盯着安意,語氣咄咄逼人。
“如果我發誓,能令你心安,我可以發誓。”安意對發誓並不牴觸,但對莊蔓如的無理取鬧,有些惱火。莊蔓如愛慕卿奚,想嫁給他,大可以讓家裡人去暗示嵐漪公主好了,嵐漪公主若是有意,自會派人去莊家提親,成就好事,她有必要用這樣的法子清除所謂的情敵嗎?
“姑娘,不要。”芳蓉着急喊道。
安意放下手中的杯子,表情嚴肅地道:“我安意在此立誓,我不喜歡卿奚,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喜歡,更沒有想過要嫁給他,以後在任何地方見着他,我都會避得遠遠的,不會和他碰面和他說話,若我違背此言,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姑娘!”芳蓉大驚失色,這發的是毒誓啊!這要是應誓了可怎麼辦?
“用不着害怕,我不違背誓言,就不會應誓。”安意淡定地安撫芳蓉。
莊蔓如微微動容,“安姑娘……”
“這樣的誓言,莊姑娘可滿意了?”安意挑眉問道。
“我……”
安意微眯了眯眼,“這個誓言莊姑娘還不滿意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相信你,你不要發這麼毒的誓言,這樣不好。”莊蔓如急忙辯解道。
安意嗤笑一聲,道:“讓我發誓的是莊姑娘,等我發完誓,莊姑娘又擺出這副模樣,到底想要怎麼樣?”
莊蔓如一怔,顯然沒想到一向表現溫順有禮的安意會發脾氣。
安意起身對訾家的婢女道:“麻煩你告訴你家姑娘,多謝她的款待,我有事先走。”
說罷,安意就往門口走去,芳蓉拿起帷帽,香芹捧着暖手爐,跟了上去。
“安姑娘等等!安姑娘!安姑娘!”莊蔓如着急的喊道。
安意充耳不聞,拉開門,徑直走了出去,已經厭惡莊蔓如的爲人,不願與她共處一室,連話也不想再跟她多說一句。
安意剛剛離開不久,訾薇三人就回來了。
“安姑娘去哪裡了?”唐綺年關心的問道。
“應該去淨房了吧。”訾薇隨口答道。
訾家的婢女看了看莊蔓如,道:“姑娘,安姑娘沒有去淨房,她走了。”
“走了?爲什麼?”訾薇問道。
訾家的婢女又看向莊蔓如,道:“安姑娘說她有事,先走了,還說謝謝姑娘的款待。”
唐綺年和樑筱閱都注意到訾家婢女看着莊蔓如,心中生疑,她們兩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這時,戲臺的開戲鑼,訾薇把所有的事拋到腦後,趴在欄杆上,看戲去了。莊蔓如也做出一副專心看戲的模樣。
唐綺年和樑筱閱不好直接問,悶悶的坐在椅子上看戲。
“綺年,安大人在翰墨軒下棋,安姑娘應該會去那邊找他,你過去問問,看是什麼事,要不要我們幫忙?”樑筱閱善解人意的爲唐綺年製造機會。
“我過去問問。”早就心不在此處的唐綺年,就勢起身,朝門外面走去。
“綺……”莊蔓如喊了一字出來,又把話嚥了回去。
唐綺年沒聽到,樑筱閱聽見了,看向莊蔓如,“蔓如,你要說什麼?”
莊蔓如搖了搖頭,看向戲臺,迴避了樑筱閱探究的目光。
唐綺年出了留園,直奔翰墨軒。
翰墨軒分前後兩院,前院設有十九間鬥棋室,每室裡有一位棋藝高手坐鎮,凡來翰墨軒鬥棋的人,需要連贏三局,方有資格進入後院與軒主對弈。贏了軒主的人,就可以得到鬥棋的彩頭,每一次翰墨軒拿出來的彩頭,都衆人心儀已久的東西。只是翰墨軒開張五年了,僅有三人從軒主手中贏得了彩頭。
這一次的彩頭是一本古籍,翰林院的各位組團來鬥棋,安康是其中之一,他已經連贏兩局,正和另一位高手下第三局。
一般進翰墨軒的人都是來鬥棋的,鬥棋的人交三兩銀子給夥計,夥計就會將人引進鬥棋室。
安意不知道翰墨軒的規矩,一進門,就被夥計要去了三兩銀子,然後進到鬥棋室鬥棋。
“我不是來鬥棋的,我是來找人的。”安意看到棋盤和棋子,雙眉緊鎖。
“銀子已付,概不退還。姑娘,請選子。”男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銀子不用退,勞煩這位小哥,帶我去找人。”安意因爲小龔爺的原因,對下棋有陰影,寧願損失銀子,也不想下棋找虐。
“不知道姑娘要找哪位?”夥計問道。
“今天來鬥棋的一個叫安康的人。”安意道。
“姑娘要找伯寧公子啊,請隨小的來。”夥計有禮的道。
安意跟着夥計出門,正好遇上被夥計領着去找安康的唐綺年。
“安姑娘。”唐綺年看到安意,很高興,笑容燦爛。
安意見唐綺年沒戴帷帽,眸光微閃,頷首道:“唐姑娘。”
“你找令兄了嗎?”唐綺年問道。
“還沒有,正讓這位小哥帶我去。”安意道。
“發生了什麼事?需要我幫……”唐綺年一頓,改了口,“我們幫忙嗎?”
“沒什麼事,我們一起過去吧。”安意笑了笑,看來莊蔓如並沒有告訴她們,她離開的原因。
夥計將安意一行人帶到安康鬥棋的那間鬥棋室內,在室內圍觀的還有好幾個人,樑筱閎也在其中。
觀棋不語真君子,室內只有落子的聲音,安意和唐綺年也保持安靜的站在旁邊觀看。
安康落下一子,對面的高手考慮了一刻鐘,把手中的子放進棋盒,拱手認輸。
“伯寧,你連贏三局了,可以去挑戰軒主!”和安康一起來鬥棋,在第二局敗下陣的幾個人,欣喜地叫道。
安意看了看唐綺年,見她笑靨如花,美目含情脈脈地看着安康,揚脣笑道:“大哥,大哥。”
安康聽到熟悉的呼喊聲,拔開面前的人,“妹妹,你怎麼過來了?戲唱完了。”
“戲還沒唱完,我不想聽了,就過來找你。”安意笑道。
安康看到唐綺年,笑了笑,“唐姑娘。”
“小女見過安公子。”唐綺年嬌羞的臉頰緋紅,行了個標準的萬福禮。
“唐姑娘不必多禮。”安康雙手虛扶,眼睛一直看着唐綺年,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
安意看着兩人,明眸流轉,看來有必要去了解一下唐綺年的情況,如果爲人不錯,她不介意多一位大嫂的。
那幾個人卻不容這兩人眉目傳情,?...
着急地催促道:“伯寧,快去找軒主鬥棋,萬一那本古籍被別人給贏走了,可就白費功夫了。”
一行人在夥計的帶領下去後院,找翰墨軒的軒主鬥棋。翰墨軒的後院佈置別有洞天,一派江南園林的風格,奇石玲瓏,植立園中,虯鬆古樸,蠟梅吐香。
夥計將衆人領到軒主所在的棋室,進門奇香撲鼻,室內溫暖如春,只是已有早到之人,在與軒主鬥棋。
那人穿在一襲黑衣,坐在輪椅之上。
安意不用走到前面去看,光看背影就知道是白無名,與他對弈的人坐在屏風後面。
夥計請衆人坐下觀棋,婢女送上茶水,這後院的禮數要比前院好。
兩人的對弈剛開始沒多久,落子很快,漸漸的,白無名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遲遲無法落子。
一局終了,白無名以三子告負,轉動輪椅,面向安家兄妹,“安公子,安姑娘。”
“七少爺,好久不見。”安康笑着拱手道。
有安康在前面頂着,安意就縮在後面,沒有出聲。
白無名沒法透過面紗看清安意的表情,眸色微黯,“安公子,也是來鬥棋的?”
“是的。”安康笑道。
“請。”白無名讓出位置。
安康落座,與軒主鬥棋。
婢女爲白無名送茶上來,進門時,被門檻絆了一下,失去了平衡,手中的托盤和茶杯朝着唐綺年飛了過來。
安意和芳蓉同時伸手去接,芳蓉的武功比安意好,雖離得比安意遠點,但卻先接到了托盤和茶杯,連杯中的水都沒有灑出來。
“唐姑娘,你沒事吧?”安意回頭問道。
“沒事,多虧了你的這位婢女反應快。”唐綺年輕吁了口氣,那杯熱水要是潑在她的臉上,她鐵定毀容。
“奴婢該死,求姑娘饒命。”那婢女嚇得磕頭道。
安意沒說話,看唐綺年如何處理。
唐綺年道:“走路穩當點,下去吧。”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那婢女磕了三個頭,退了下去。
因爲這點事,安康和軒主都停了下來,看事情處理好,才接着下棋。兩人開始落子速度也很快,到後來就慢了下來,安康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薄汗。
安意的棋藝不佳,但也看得出安康要輸了。
最終,安康以四子敗北。
與安康同行幾人,非常失望,大家都是空手而歸。
衆人起身要離開,坐在屏風後面,一直沒出聲的軒主突然開口道:“安姑娘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