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爺子之所以在宋燁寒綁架陸夢軒這件事情上選擇了讓步,最大的原因當然是老一輩革命家出於穩定和諧的考量。
不過,人都是有七情六慾的。
很多老人都常常將“兒孫自有兒孫福”掛在嘴邊,但誰都清楚,在其內心深處,卻無不希望能發揮最後的一點光和熱,傾盡可能爲後輩創造更加優渥的生活。
胡老爺子沒有以牙還牙,直接爲外孫女兒出氣,追究宋燁寒,正是一種高超的政治智慧。
修身齊家平天下。
胡老爺子戎馬一生,征戰南北,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但是真是見識了鬥爭的殘酷,他更加清楚這件事處理的尺度。
儘管有些丟面子,但老爺子卻有着自己高明的考量。
若是能獲得高層圈子內的同情,爲自己家族爭取更多的利益,他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丟點面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若是能夠爭取更多的同情,一旦自己有一天不在了,那麼大家也會因此對胡家照顧一二。
可是現在,自己的病情有了轉機,那麼處理這件事的方式或許可以變上一變了。
胡老爺子的考量張陽自然無法得悉,他直接讓老爺子伸出左手,打算爲他再切一下脈。
雖然對於老人家的病情已經有了大體上的把握,但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爲了保險起見,張陽還是決定進一步診斷一下爲好。
老爺子脈象尚算平和,顯然他的保健醫生功不可沒。
只是,因爲彈片的緣故,淤塞的經絡阻止氣血循環,在肺部形成了一個惡性病竈。
若是夠年輕,氣血足,很難表現出來,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各項功能日益衰竭,肺部便開始不堪重負。
張陽運轉九陽真火,將一縷精純的純陽之氣度入胡老爺子體內。
人老了陽氣就弱,如此精純的陽氣一旦進入體內,立即便順着經絡流轉全身,將他體內淤塞的經絡迅速貫通。
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若用藥或者鍼灸雖然也能奏效,但胡老爺子離開北都在東海市逗留的時間一定不長,必須選擇這種立竿見影的方法。
幸虧張陽下山以後修煉也沒有落下,還能比較輕鬆地承受。
不過,疏通老爺子淤塞的經絡,補足他的氣血只是第一步。
位於肝臟的病竈已經有幾十載的時間,加上他的保健醫生用藥,已然變得相當頑固。
雖然張陽可以利用九陽真火將病變的組織直接消除,但是老爺子的身體狀況卻扛不住這種暴力的治療方式。
感受着體內那股暖流,老爺子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儘管知道張陽醫術超羣,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自體驗則又是一回事。
看着這個年輕的有點過分年輕人竟然頂着神醫的名頭,老爺子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倒是一邊的陸夢軒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她相信張陽神乎其技的醫術,更相信他這個人。
既然他說能治,肯定就沒有問題。
陸夢軒雖然並不完全清楚胡老爺子目前的身體情況,但是她卻能感覺出來,外公一家老小頭頂籠罩的一絲愁雲。
陸夢軒並不希望從外公那裡得到什麼幫助,甚至她一度反感胡氏家族爲了政治利益迫使她與宋家聯姻,想要遠離這個讓她感覺有些冷漠的家庭。
然而,對於外公,對於這個對她呵護備至的長輩,她卻極其尊重,期望他能長命百歲。
張陽按部就班,將病竈層層剝離,直到最後一縷九陽真火將核心部分燃燒殆盡方纔停下。
力量的消耗尚在其次,主要是心力的耗損。
當收功的時候,張陽額頭已然佈滿了汗珠。
陸夢軒趕緊用毛巾爲他擦拭一下。
她注意到老爺子身上突然變得熱氣蒸騰,額頭的汗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沁出,便又重新拿起一張毛巾想要爲他擦拭一下。
張陽猛地制止了她。
不過,他沒有說話,只是朝他搖頭示意。
陸夢軒雖然鬧不明白,但是看到張陽的眼神,立即順從的點點頭。
此刻胡老爺子身上的氣血急速流轉,九陽真氣產生的熱氣由內而外發散出來,帶着體內陳鬱的廢物。
陸夢軒驚異地發現,原本晶亮的汗珠開始變得渾濁,最後竟然如同墨汁一般烏黑粘稠,隱隱還散發出一股酸腐的味道。
啪!
張陽突然屈指一點,正中老爺子的膻中穴。
呃……
伴隨着一聲低沉的呻吟,老爺子終於幽幽的轉醒。
他一睜開眼,便用震驚的眼神打量着張陽。
他雖然並不完全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但是也知道不容樂觀。
現在經過張陽的治療,彷彿一瞬間就回到了年輕時代。
不但再也沒有了胸悶氣短的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勁兒。
“張陽,謝謝你!”胡老爺子站起身來,由衷地說道。
“胡老,舉手之勞而已,當不得您老謝字。”
“外公,你還是先去洗個熱水澡。”陸夢軒扇着鼻子提醒道。
胡老爺子這才反應過來,使勁兒嗅了嗅,突然笑了起來:“好好好,我這就去洗澡。丫頭,跟廚房吩咐一聲,準備酒菜,我要跟張陽好好喝一杯!”
就在胡老爺子洗澡的時候,張陽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說是醫院來了個急診病人需要張陽立即處理。
不等張陽開口,善解人意的陸夢軒直接說道:“救人要緊,你還是先回去吧!外公那裡我去解釋。不過最近你最好能騰出一點時間跟我到北都去一趟。我的大舅和二舅都想要見見你。”
張陽想了想,也理解這種大家族的苦衷。
老爺子雖然是話事人,但是到了這個年紀,肯定已經將權力移交到了兒子們身上。
因此,他雖然還是老-胡家的掌舵者,但是兒子們的意見已有相當的分量。
張陽甚至能夠想象,陸夢軒的婚事老爺子很大程度上也要聽取兒子們的意見。
陸夢軒雖然不姓胡,但總歸是骨肉血親,加上又特別得到胡老爺子的看重,於是她在胡家人的眼裡就不能完全算是外人。
這也算是一種屬於豪門世家的無奈。
張陽驅車上了快速通道,直奔福醫門的方向。
不過,在快到二號路口的時候,前面出現了小小的擁堵。
出車禍了!
張陽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兒。
果然,在拐彎處有一輛黑色的路虎攬勝撞到了護欄,半截車身已經冒出了路面,彷彿隨時都可能掉下足有十米的高架橋。
車主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半截身子被卡在了變形的駕駛室裡,一個渾身沾滿鮮血的少婦死死地拽着車門,不斷地給失血過多的男子打氣。
“老公,救護車就要來了,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少婦眼中噙滿淚花,但是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雖然有人停下來想要幫忙,但是看到搖搖晃晃的車身,無不望而卻步。
張陽嗅覺靈敏,遠遠地就嗅到了一絲酒氣。
毫無疑問,又是酒駕惹的禍。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有那麼一瞬間,張陽想過離開。
可也僅僅是那麼一瞬間。
下一刻,他就推開車門,毅然決然地走了過去。
於是,在圍觀者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中,他拽住了車門把手,猛地發力,將車身硬生生拽了回來。
“先生,你……”
“不要多說,救人要緊。”
驚異未定的少婦連連點頭。
可是,很快她又疑惑了。
救人?
怎麼救?!
自己老公被卡在變形的駕駛室裡,看樣子應該是傷着了內臟。
此刻,雖然沒有了墜落橋下的危險,但救護車還沒出現,似乎只有等待。
張陽懶得解釋,徑直走到男子身邊,抓住車門把手的手掌微微一震,將門鎖震碎,將門打開了。
少婦看到這一幕,簡直如同看怪物一般。
雖然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車禍,但是她卻知道,想要開啓變形的車門有多難。
可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並不強壯的年輕人竟然一下子就將車門打開了,這是什麼樣的力量?!
剛纔張陽徒手將車身拽回來的時候,她光顧着感激了,還沒多少震撼。
現在,她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可是,更讓人驚訝的還在後頭。
只見張陽一隻手按在自己老公的肩頭,原本因爲失血過多而陷入半昏迷狀態的他竟然漸漸甦醒過來。
“素素,素素……你在哪兒?”男子斷斷續續地喊道。
他的聲音很低,有些嘶啞,有些渾濁不清。
“老公,我在這裡,在這裡!”少婦喊道。
“我要死了,要死了。你一定要把咱們女兒撫養大,我爸媽也拜託你照顧了。”
“老公,你別胡說,你沒事兒,沒事兒的。”少婦說着,將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張陽。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如此信任這個陌生的男子,但是她覺得他身上彷彿帶着光芒,如同童話之中的救世主,在她和她的愛人需要的時候從天而降。
張陽眉頭緊鎖,他可沒心思理會少婦心中的想法。
短短工夫,張陽已經基本掌握男子的情況。
因爲有氣囊的緩衝,頭部遭受的撞擊並無大礙,但是他的胸口被變形的車廂擠壓,折斷了三根肋骨。
好巧不巧,中間一根直接頂在了心臟右側,就差一點就洞穿心臟。
這麼長的時間,男子已經失血過多,若是救護車在三分鐘之內無法趕到,就會有生命危險。
必須立即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