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坐在不遠的幾位同僚的熱情,就足以看的出來這花牌堂會是有多麼有吸引力,不過真正吸引他注意的還是這四大商行行首的動靜,這花廳中下面如此熱鬧,二樓的包房內卻是沒有絲毫的動靜,不得不說這實在有些不合情理。
從萬職級邀他開始,到現在的一頭霧水,這一切都讓他有些理不清頭緒,這一切都只能在堂會之後從萬職級哪兒找尋答案了。
或許這是他們歷來的一種交際方式,或許這也是一次例外,誰又知道呢!
正當範銘心有思慮之時,驀然發覺身後突然站了個人,回過頭一看卻是一個熟悉的面孔,卻是方纔跟在陳丙戌身邊的那個隨扈,只見這隨扈正笑吟吟的看着他,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紅包遞了過來,“範職級,這是我家東主代表陳家商行的一點心意,還請笑納!”
“嗯,這是給我的?”範銘接過那人遞過來的一個紅包,在手指間輕搓了搓,凝眉道:“這……不合規矩吧!”
隨扈依舊是笑吟吟的望着他,“只是一點小意思,這是我家東主的意思,改日還當親自上門拜訪,若是沒其他的事,小的就告辭了。”
範銘點了點頭,隨扈隨即轉身離去,在他離去之後,頗有意味深長的望了這人一眼,將紅包打開一看,不由輕吸了一口涼氣,竟然是整整二百貫的交鈔。
這合着比他一整年的俸錢還多啊!
範銘心說先前還在納悶這幫老吏員們爲什麼一個個都腦滿腸肥的,原來這一入公門的背後有着如此大的收益,心中感嘆之餘又不由又想到華夏上下五千年,這不論是什麼年代,無論是做什麼行當都繞不開官這個行當,難怪後世中這麼多人擠破了腦袋要考公務員,爲的是什麼,還不是爲的能夠在地位上能夠高人一等?
不過一出手就是兩百貫,這還是讓他有些不敢乍舌,都說應天府富商有錢,也只到今日才真正的見識到了這真正的闊綽程度,僅僅是一個見面禮就有二百貫,這平時逢年過節的‘孝敬’怕是更多了,只是不知道其他諸位同僚是不是也這麼多,或者還是要更加的豐厚,畢竟他還只是一個才進府衙的‘新人’。
此時花牌堂會已經是處於一片歡騰之中,那對雙生小娘已經是被一個外地商賈拍去,不過這顯然還只是個開始而已,花廳中的氣氛沒有絲毫的減退,反而愈發的炙烈了起來,只是範銘已是瞭然無趣。
輕抿着太和樓的瓊漿釀,醉看這煙花之地,範銘有種超然出世的感覺,看衆人云雲亦不過是一羣螻蟻罷了,不過這羣螻蟻卻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得其樂,這倒是該笑還是該哭……
輕歌曼舞,這花廳的臺上正演藝着那別有韻味的節目,範銘起初還有些百無聊賴,慢慢的竟又發現了這其中果然有着一些不同於平常歌舞的文化,歌詩或豪放或婉約,唱的幾乎無一不是名家流傳、膾炙人口的名篇,對於本就對這些感興
wWW ⊕ttκan ⊕¢〇
趣的的範銘來說,眼前這一切簡直是活化石一般的文化瑰寶,不管是漢樂府還是唐詩,宋詞,時人在創作這些時第一目的都是爲配樂而歌的,這就如同後世的流行歌曲,一首歌包含的有作詞和作曲兩個部分。只是隨着時間流逝,曲調失傳,所以後世看到的就只有蒼白的方塊字。
而現在,範銘看到的則是真真正正的原版,再由經過多年專業訓練的官妓演舞出來,那可真是一場視聽盛宴那!
相比起後世的那些所謂歌星、舞星的,這些官妓的功底,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藝術家了,至於舞,或軟,或旋,甚至還有胡笳十八拍,慢慢的竟看了進去,越聽越看,範銘沉迷的越深,以至於癡醉沉迷了進去。
不過隨着一聲有如浪潮般的叫好聲,今天的主角琴操姑娘上臺了……(大家都以爲琴操是借用周星星同學的人名,事實上歷史真有這麼個人,也是花牌魁首,老彼在這裡小小的借用一下^_^)
琴操款款走上了花臺,與前面那些妓家不同,她既沒帶樂工,也沒要伴舞,便只是一個人帶着一隻小腰鼓就站了上來。
這完全與衆不同的風格更是引得衆人矚目,廳中原本的喧鬧聲也漸次安靜下來,趕在花臺上如此動作,必然就是有所憑持。
琴操小站了片刻,待廳中徹底安靜下來後,只見琴操用那如蔥般的手在在腰間的小鼓上一掄,一聲清脆的鼓聲沁入在座衆人的心中,隨之一扭腰旋轉,身上的彩紗隨之飄然而起。
竟然是鮮卑族的鼓樂舞。
一時範銘的興致被徹底的調動了起來,這鮮卑族的鼓樂舞據說就是朝鮮族的長鼓舞的前身,能夠在如今的大宋能夠欣賞到如此原汁原味的舞蹈可謂真是飽了眼福了。
不過細看之下,這鼓樂舞彷彿又和後世有着非常大的區別,即融合了草原民族的狂野,又有江南女子的婉約,一動一靜之間顯現出絕美的少女姿態,這琴操的舞姿果然不凡!
正在這時,一旁的琴聲驟起,一段清婉而又充滿活力的嗓音響起: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亭聲細細,鞦韆院落夜沉沉。
彼時大宋不單東京繁華奢靡,連帶着其他三京也學盡了這東京的風氣,看上去是文華風流、繁華如夢,其本質卻是滿鬱着享樂的風情。
琴操這一曲妙歌,幾乎讓每一個來這裡的尋歡客都覺得身處那春宵、花月、歌樓之中,而那鞦韆院落卻又讓人閒逸超然,一疊剛罷,不等她迴環復沓,廳中聒噪叫好之聲已是爆然而起,其聲勢之盛更勝於剛纔前番衆多的出場妓家,只是不知是爲她的舞姿所傾倒,還是這歌聲秒詞。
“好一個琴操,不愧爲太和樓花魁!”,不知什麼時候範銘驀然發現萬職級做到了他的身旁,拿起一旁的酒盞一飲而盡,大笑着對範銘倒:“我萬申陵也算是縱橫歡場多年,今日才得一見這如斯妙
舞啊!”
範銘一笑,“萬兄,你何時來的?”
“我可來了許久了,見你看得入神,也沒好意思打擾你。”萬職級將手中的酒盞往桌上一放,笑道,“老弟,今晚的夜宴可還滿意?”
“失禮了!”範銘不覺有些尷尬,“萬兄太客氣了,這可是我頭一次來這麼高級的地方,若我說不滿意那做人也未免太過虛僞了。”
“琴操姑娘真刻意稱得上大家了。”萬職級使了個男人都懂的眼神,“不過她你可不能碰,她可是被衆多權貴視爲禁臠,若是其他的爲兄倒是可以幫你安排,我看開始那個就不錯,如何?”
“免了。”範銘連忙擺手,“小弟自知定力不足,一旦成迷,怕是脫不開身,爲了明年大考,還是避而遠之得爲好。”
“老弟果然做大事的人。”萬職級頓了頓,“如此也好,正好此間事了,那爲兄便就送你一程,走,咱們出去,邊走邊聊。”
範銘一奇,“這正事都談妥了?”
萬職級點了點頭,一撩儒袍的下襬長身而起,範銘亦隨之起身,跟着萬職級的身後出了太和樓……
從太和樓出來,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範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奢靡的迷幻到清新的素樸,這有如變換了一個世界一般,這差別還真不是一般的大,難怪人們都願意沉浸在那奢靡中不願出來,或許也就是刻意要讓自己迷醉吧。
雖是心中有許多疑惑,但萬職級沒有提起範銘也不好主動詢問,行至半途,萬職級回頭望了範銘一眼,驀然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氣!”
範銘一笑,“萬兄何來如此一說?”
“你就沒有什麼要問的?”
“有啊,多的很。”範銘笑了笑道:“不過就算我不問,你也遲早也會告訴我,我又何必要問。”
“你啊!”萬職級無奈的搖了搖頭,“若不是知道聽沈大人介紹過你,誰也不敢相信你是才混衙門不過兩年的新人。”
“沈大人?”這一瞬間先前的所有疑惑和片段都一個個的聯繫了起來,如此一來這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由於沈巡檢的緣故,萬職級纔會特意來找他這個新人蔘加這次有些隱秘的聚會,由此一來他纔可以得到進入這個小團體的機會,由此他才能夠接觸到這應天府官商勾結的隱藏面,範銘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事實上這事本來就是萬申陵故意爲之,先前也只是聽說過範銘的各種‘光輝事蹟’,卻對這個年輕人也是充滿着好奇,誠心要試磨一下他的性子。
通過這一日這一番觀察,發現這個年輕人果然是一介人才,沉穩不虛浮,爲人處世進退得宜,可謂是一塊好玉胚,只要再打磨打磨將來便是一塊好玉,不過即便是沒了沈大人的照拂,就憑着這份沉穩將來也必當有一番成就,而且說不定將來能直入汴京中樞也不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