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對於嫡庶之分一直頗爲反感,憑什麼同一個父親生下的孩子,身份上會有如此巨大的差異,若是稍微差一點,倒也還無所謂,可若是差距太大,變得與僕人無異的話,那就顯得太殘忍了。
不過,所謂的與僕人無異,指的是生活方面的待遇,比如吃飯和居住等方面,與高等僕人是一樣的,但身份畢竟有些特殊,所以,待遇終歸還是要好一些的。
另外,若這個不被重視的庶子庶女,日後突然金榜題名,成了了不起的人物了,那麼,情況就會極大的好轉,在家中的地位就會被提升,甚至,低賤的母親也會跟着提高地位。
看着眼前兩位小娘子,居然連個封號都沒有,李安也不好多問什麼,總不能問她們的母親是誰吧!這也不是李安該關心的問題,問了會顯得非常的尷尬。
而從兩個人的年齡來看,大概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還是個孩子呢?正是喜歡玩耍的年紀,所以,想要跑出來看看外面的雪景。
平時的時候,她們是沒有機會離開住處的,甚至,還要與宮女一起幹活,也就是坐坐女工之類的輕活,比如縫衣服,繡個手帕之類的,洗衣服和做飯這些較重的活兒,是不會分給她們的,所以,活的還算比較體面。
雖然待遇很低,但她們畢竟與地位高的人,有着相同的血脈,所以,她們的機會更多一些,儘管不受父親待見,但可以通過討好嫡出的兄弟,來讓自己也能過的更好一些。
而因爲血緣的關係,只要庶出的兄弟姐妹能夠仰視自己,處處示弱,恭維自己,一般嫡子也是非常樂意帶個小跟班的,這樣也更能凸出自己的地位優越性,在外人的面前,可以自豪的告訴別人,被使喚的人是自己的庶出同輩,這時候,別人或許也會恭維一句,庶出的就是庶出,太卑微了,與嫡出的相比,差距太明顯了。
李豫一看就是這種喜歡找優越感的人,他隨便一開口,就有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壓的兩個小娘子話都不敢說了,生怕惹怒李豫,以後不能照顧她們,而她們就算天天被李豫訓斥,也是非常心甘情願的,因爲她們早就已經習慣了,習慣讓她們養成了討好型的人格,而且,能夠被時不時的訓斥,也反映李豫沒有忘了她們,所能給予的照顧足以抵消言語上的霸道,從而不自覺的就讓她們養成了被虐的柔弱性格。
平時被李豫隨意呵斥慣了,此刻,見李安如此輕聲細語,態度是如此的好,二女都有些不太習慣了,怔怔的看着李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小孩子一般都是比較膽小的,尤其是在遇到陌生人的時候,膽子就更小了,眼前這兩個小姑娘就是小孩子級別,基本沒怎麼出過門,見到李安也是比較緊張的。
“還不叫兄長。”
李豫發話了。
“兄長,兄長好。”
兩人異口同聲道。
“好好好,兩位妹妹好,初次見面,也沒準備啥禮物,這個兩個單筒望遠鏡送給你們了,拿着吧!”
李安隨身攜帶的望遠鏡,本來是準備自己用的,但此時,李安覺得送人也挺好,反正家裡多得是,至於打獵的話,那不過是圖個心情罷了,就算一個也打不到也沒有關係,而且,李安的視力還算不錯,計算沒有望遠鏡的協助,也能夠在很遠的位置發現獵物。
“多謝兄長。”
在得到李豫認可的點頭之後,二人才敢接下李安給的禮物,但卻不知如何使用,而在李安的指導下,她們很快就學會了,如何使用望遠鏡,並非常興奮的使用了起來。
只不過,雪下得實在是太大了一些,如此,即便是用望遠鏡,也看不了太遠的位置,環境的能見度實在是太低了一些。
“今日這雪下的有點邪乎啊!雪花真的是要趕上鵝毛了,五十步之外的東西都看不清了。”
李豫看着雪景,開口說道。
李安點頭道:“這麼多年,在京城是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了,不過,在營州一帶,這種大雪是家常便飯,隨便下次大雪都是如此,而且,有的時候甚至能下個十幾日,大雪能到齊腰深,連路都走不了啊!”
“哦,營州居然會有這麼大的雪,看來還是長安城好,若真的有齊腰深,那很多獵物在野外,豈不是要寸步難行了,尤其是腿不夠長的獵物,該如何找吃的呢?”
李豫好奇的問。
“那也就只能在積雪上爬行了,若是體力不好的獵物,或者找不到足夠食物的,肯定會被餓死的,所以,有不少獵人進山之後,都不用打獵的,直接在雪地裡就能撿到被凍僵的獵物,我就撿到過不少野兔和狍子。”
李安開口解釋。
“真有意思,真希望今日,我們也能見到幾個獵物。”
李豫期待道。
不過,這個願望很難實現,因爲長安城的溫度不如營州低,大雪雖大,但肯定不會是齊腰深,想要凍死一些獵物,怕是不那麼容易的,不過,對於捕捉獵物,絕對是一個很大的幫助,尤其對於搜尋獵物來說,大雪就是最好的追蹤器,因爲大雪會很快覆蓋老的痕跡,只會留下最近一段時間產生的痕跡,這樣一來,憑藉腳印的深淺,就能夠知道獵物大概在什麼時間經過,是否值得追擊。
下雪天其實是不冷的,化雪的天氣纔是真的寒冷,所以,儘管外面是鵝毛大雪,但天氣還算可以,也就零下十度的樣子,並不是太冷的,只要主要保暖就不會有問題,尤其是耳朵的保暖最爲重要,千萬不要露在外面,否則,很容易把耳朵給凍壞的。
李豫的兩個小妹妹,都是不受寵的,平時經常幹活,甚至,自己的衣服需要自己來洗,體質還算不錯,穿的也還算厚實,所以,在這樣的大雪天也是不會挨凍的。
李安與李豫是來打獵的,同時也是來看風景和散心的,而兩個小姑娘純粹就是出來看風景散心的,而因爲幾乎沒有機會離開住處,所以,顯得特別的興奮,開心的表情一直掛在臉頰上。
“打獵的收入,現在是遠不如進工坊幹活賺的多,獵人是越來越少了,這對我們來說,倒也是好事兒,以後沒人打獵了,獵物就會慢慢變多的,打起獵物來也更順手。”
李安突然開口說道。
這是因爲前幾日,研發中心的一名老工匠,突然把自己的侄子給帶來了,說是要跟着自己學習工匠技術,掙點錢貼補家用,而李安恰好看到了,而一看那老工匠的侄子就很壯實,一問是個打獵的獵戶,因爲打獵的收入太低了,經常外出打獵都是空手而歸,已經沒有辦法養家餬口了,如此,只有改行當工匠,而只要好好幹,大唐工匠總不會養不活家庭的。
“李侍郎說的極是,這些年,我也發現了,進山打獵的獵戶越來越少,倒是權貴變得越來越多了,以後,打獵只能成爲消遣,而不能作爲謀生手段了。”
李豫也肯定的說道。
李安笑着說道:“走吧!我們趕緊進山打獵,爭取中午的時候,能夠獵殺幾隻獵物,這樣,午餐就不用吃帶來的食物了,也圖個新鮮。”
“好,大家立即進山,你們各帶幾個人去兩側搜索,發現獵物的腳印要立即彙報。”
李豫大聲下令,這一次他帶了這麼多的護衛,而且,大雪也是一大助力,他相信必然能夠捕獲獵物。
一行人緩緩而行,一邊聊天一邊欣賞美麗的雪景,至於尋找獵物的腳印,那就是護衛們乾的事情了,另外,兩個小娘子手裡有望遠鏡,也在不斷的搜索,不過,因爲大雪本來就刺眼,使用望遠鏡之後,刺眼將增加十倍,看遠處的雪地倒還湊合,若是看近處的,那就非常的晃眼了,還好天上的太陽還沒出來,否則,在雪地裡是不能亂用望遠鏡的,會把眼睛灼傷的。
在這樣的大雪天氣,人類完全可以安靜的待在家中,好好的享受生活,或者站在院子裡看雪景,可動物就不同了,他們大部分都沒有儲存的食物,爲了能夠生存下去,就必須要冒着大雪四處尋找能吃的食物,食草動物需要在雪地裡尋找植物的嫩芽,而食肉的動物,也需要冒雪追擊食草的動物,以填飽自己的肚子。
不論是什麼野生動物,都不能因爲天氣原因而放棄尋找食物的步伐,否則,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活活餓死這一條路了,這一點與人類有很大的不同。
而在大學紛飛的天氣,外出尋找食物,就必然會留下腳印,而這些腳印就是獵人尋找獵物的指引,只要發現新鮮的腳印,基本上就可以找到獵物的蹤跡了。
果然,負責勘察的護衛,很快就發現了獵物的腳印,而且,是比較新鮮的腳印,這足以說明,獵物就在不遠處,只要沿着腳印去追趕,就有極大的可能會發現獵物。
“我看看,這好像是野兔的腳印,而且,肯定不止一隻。”
李安走到發現的腳印位置,給出了初步的判斷,野兔是京城附近,數量最多的一種野生動物,也是獵人們平常能夠抓到的最多獵物,其次就是野雞和各種野鳥了,其實,野外老鼠的數量也不少,但因爲老鼠非常的狡猾,很難將其抓獲,而且,也沒有人喜歡吃老鼠肉,如此,老鼠就躲過了一劫,但這些被人類放過的老鼠,卻喂肥了以老鼠爲食物的小型野獸,比如狐狸和貓頭鷹就很喜歡吃老鼠,數量有一定的擡頭趨勢。
而關於捕捉老鼠,後世的人也很苦惱,在有一個特殊時期內,華夏掀起了除四害的運動,說的是要消滅國家數量衆多的老鼠,麻雀,蒼蠅和蚊子,但運動搞了很多年,除了麻雀被大量消滅,變成了朝廷保護動物之外,老鼠,蒼蠅和蚊子,幾乎沒怎麼被消滅,原因就是因爲老鼠鑽地洞,不好進行捕捉,蒼蠅和蚊子太小了,而麻雀卻可以輕鬆的使用捕鳥網進行捕捉,如此長年累月的捕殺下去,就會造成麻雀大量減少,而其餘的老鼠,蒼蠅和蚊子,幾乎都沒怎麼減少。
老鼠的繁殖能力太強了,註定永遠都不能被滅絕,而兔子的繁殖能力也同樣是極其頑強,所以,儘管經過獵人們的窮追猛打,卻仍舊沒有被滅絕,而且,數量還不少。
“怎麼着,這幾隻兔子要不要收了?”
李豫笑着說道。
李安看向身後的部下,開口道:“把雪橇拿出來,試試你們的身手。”
因爲雪地比較厚,馬匹的奔跑能力比不上滑雪的速度,所以,爲了儘快把獵物捉住,需要藉助滑雪板的力量。
幾名護衛立即下馬,穿戴好滑雪板之後就順着腳印追過去了,在如此天氣,使用滑雪板追擊獵物是最爲明智的選擇,也是最容易獲得成功的一種方式。
滑雪板在雪地上行進,就如同飛翔一般,以非常迅捷的速度追擊獵物留下的腳印,大隊人馬緩緩跟上,在厚厚的雪地上,就算馬匹能夠跑出較高的速度,也是不能如此任性的,畢竟,誰也不清楚表面平坦的雪地下面,會有什麼危險,萬一要是有陷阱的話,那豈不是很糟糕,就算使用滑雪板,也是有一定風險的,只不過滑雪板的表面積比較大,人也比較輕,而馬蹄子很小,馬匹和人的重量太大,只要遇到陷阱,是一定會摔進去的。
“哇,他們滑的好快。”
看着護衛消失在前方,一個小娘子羨慕的聲音傳到了李安的耳中。
“妹妹是不是想學滑雪,我可以教你的,很好學的,一日便能學會。”
李安非常客氣的說道。
“真的嗎?”
小娘子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失望的說道:“學會了也沒用,能出門的機會不多,在宮裡也是不能如此放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