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白城廢墟之內,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到處都是炙熱的大火,嗆人的濃煙,還有被烤焦的馬賊屍首的難聞焦糊味,當然,也有馬肉的香味,以及草木燒成灰燼之後所散發的特殊氣味。
總之,故白城廢墟之內,已經成了人間煉獄,全城就沒有一處安全的淨土,到處充滿了恐怖和陷阱,讓身處其中的馬賊惶惶不安。
在這種情況下,馬賊的心態已經接近崩潰,如此,在聽到官兵招降聲音的時候,自然是毫無選擇的打算投降。
不過,也不是所有馬賊的心態都是崩潰的,個別兇狠的死硬分子,就算是死了也不願意投降官兵,他們也不會允許麾下的馬賊投降,因爲他們是領頭的,擔心投降之後遭到清算,如此,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戰死,這樣還顯得有面子一些,而投降被處死就太沒面子了,要是來個酷刑的話,那就更倒黴了。
“二首領,我們已經衝不出去了,不如……”
一名馬賊還沒說完,腦袋就被高個刀疤臉給砍下來了。
其餘的馬賊一看,都嚇得不敢說話了,面對這個活閻王,他們是真的不敢硬來嗎,要不然,還沒投降腦袋就沒了,那可就虧大了。
“你們都聽好了,官兵是不會真的優待我們的,你們難道都忘了,我們是馬賊,是賊,若是現在投降,就算不被朝廷處死,也會被送到牢房關一輩子的,或者被送去做一輩子的苦力,如此活着與死有什麼區別,大家都跟緊我,我們一起衝出去,官兵人馬不足,要不是如此,早就衝進來了。”
高個刀疤臉大聲的訓斥身邊想投降的馬賊,不允許他們投降,否則就殺掉。
在高個刀疤臉的武力威脅和語言洗腦下,身後的馬賊再也不敢提出投降了,他們只得硬着頭皮,在分不清方向的廢墟里來回亂竄,遇到阻礙就換一個方向,就這麼瞎胡衝。
這些跟隨高個刀疤臉的馬賊,那是真的非常的倒黴,他們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而那些零散的馬賊就比較幸運了,他們在官兵強大的語言攻勢下,思想已經完全瓦解了,並按照官兵的指示扔到武器,乖乖的出來投降,然後,按照官兵的要求,高舉雙手沿着大路走向最近的城門方向。
其實,這個廢墟的故白城,就在他們的地盤之內,他們平時經常能看到這個廢墟之城,但因爲這裡是廢墟,所以,他們很少會進來,最多也就是遠遠的看一眼,所以,對內部的街道情況並不是很熟悉,此刻又是天黑的時刻,所以,他們在廢墟城之中,纔會分不清方向。
早知如此,他們肯定會遊遍故白城的每一個角落,如此,也不會有今日的狼狽和損失了。
在城內的官兵只有三十多人,分成五組,每一組只有六七個人,但他們利用黃昏之前的時間,將廢墟城的內部街道和建築都摸了一遍,對地形之熟悉反而超過這些生活在此處的馬賊,所以,在城內打埋伏的時候,才能夠遊刃有餘,況且,陷阱都是官兵們挖的,對於哪兒有陷阱,該如何打擊馬賊,他們自然是最清楚的,也能夠非常有效的打擊馬賊,讓馬賊損失慘重。
不過,廢墟城池本就是斷壁殘垣居多,地形也並不是那麼複雜,若不是因爲天黑和到處煙火,馬賊早就能很快熟悉地形了,所以,官兵在城內堅持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
在對馬賊進行幾輪持續打擊之後,三十多名官兵陸續撤離城內,來到了城牆上,準備依託城牆阻擋馬賊逃離故白城,將他們徹底困死在這座廢墟城內。
而隨着官兵的撤離,僅存的不多馬賊很快就分清了方向,他們分成至少十幾股,從不同的位置突到城門和城牆附近,只要越過最後一道屏障,他們就自由了。
不過,這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城門已經被官兵用滾木和乾草堵住了,整個城門洞全都是乾柴和野草,甚至還能聞到油料的味道,如此,只要他們敢衝過去,官兵就會立刻點火,會將他們活活燒死的,而若是從城牆跑過去,那就要放棄馬匹了,這樣他們出城之後,也很難迅速遠離這個危險之地,或許會被官兵給追上,如此,就麻煩了。
高個刀疤臉帶領的一隊馬賊是主力,經過連續的陷阱和伏擊,此刻已經所剩不多了,大約還有七八十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有傷的,有好多人傷的還不輕,他們已經抵達進城時候的西城門,並在五十步外停了下來。
前面的城門樓平臺上有二十多官兵,正彎弓搭箭對着他們,城門洞裡面全都枯枝和雜草,堆的高高的,就算不點火,僅憑這些高高的木柴和野草,也足以讓馬匹寸步難行,而且,出了城門洞之後,後面還有什麼,他們無從得知,心裡自然擔心不已。
“二首領,前面的路被堵死了,我們地方吧!”
一名馬賊開口說道。
“這裡被堵住了,其餘的門洞肯定也被堵了,換不換都一樣,還是從城牆爬過去吧!官兵人數看着也不多,肯定防守不了那麼多的城牆。”
另一名馬賊開口說道。
“二首領,沒有馬我們跑不了多遠,還是直接衝出去吧!”
又一名馬賊開口說道。
高個刀疤臉陷入了深思之中,他也搞不清該如何做了,衝過去他沒有必勝的把握,而若是放棄馬匹從城牆爬過去,也需要有人在此處吸引官兵的注意,牽制二三十官兵防守城門洞,以減少城牆上防守的官兵數量。
李安就站在城門樓平臺上,看着這些衝過來的馬賊,嘴角漏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們猜猜看,馬賊會不會直接從城門洞衝過去?”
李安笑着問道。
“這怎麼可能,城門洞裡有這麼多的樹幹和雜草,馬賊豈敢衝過來。”
“若馬賊真的衝過來,那就最好不過了,這樣,我們只要放一把火,就能把這些馬賊都給烤熟了,哈哈哈!”
“我猜馬賊會偷偷溜走,妄想從別處找漏洞離開。”
“就沒有人猜馬賊會投降嗎?”
麾下的將士心情都很好,他們立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怎麼能不興奮呢?就以李安的豪爽,肯定也是不會虧待他們的。
“夫人就不猜猜?”
李安看向李寒露問道。
“夫君,有馬蹄聲,很多很多的馬匹,足有一兩千匹,在東南方向,距離已經不足二里。”
李寒露認真的說道。
李安聞言,高興的說道:“東南方向的馬蹄聲,還有一兩千之多,肯定是老郭的援兵到了,不過,老郭來的稍微有些晚,待會要好好數落數落他。”
“郭將軍能大老遠過來喝口湯也是不錯,夫君就不要爲難他了。”
李寒露說道。
“逗你的,我怎麼會爲難老郭呢?爲夫與老郭的關係如何,你還不清楚嗎?”
李安笑着說道。
現在老郭的兵馬也快要增援到位了,如此,這些被困在廢墟城內的馬賊,怕是真的一個也逃不掉了,這一場大戰必定是大獲全勝的。
“給你們一個立功的機會,只要能說動下面的人投降,就算是你們立了大功了。”
李安看向身後被捆着雙手的馬賊,開口說道。
這些馬賊足有十多人,是在官兵的招降下投降的,現在他們就在城門樓的平臺上,讓他們負責招降,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注意,這樣招降的效果或許會更好一些。
“我來。”
一名馬賊上前一步,看向下面的馬賊,大聲喊道:“弟兄們,官兵已經把這裡包圍了,放下武器投降吧!官兵會優待我們的,不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也要立功。”
又一名馬賊大聲的過來招降,努力的勸說馬賊們投降。
不過,有高個刀疤臉這個死硬馬賊在,這些馬賊真的是不敢投降,他們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砍了腦袋了。
“馬賊們,你們還猶豫什麼,趕緊投降啊!”
官兵有些忍不住了,大聲喊道。
高個刀疤臉氣的鬍子都歪了,惡狠狠的盯着身後的馬賊,大聲道:“誰也不許投降,你們不要被這些官兵給騙了,投降將生不如死,一定不能投降。”
見衆馬賊被震懾住了,高個刀疤臉開口下令道:“你們十幾個隨我留下來牽制官兵,其餘之人從兩側逃離,城牆處處破損,你們只要想逃總能找到豁口,快去吧!”
這可不是高個刀疤臉良心發現,他在使用詭計,想要利用這些馬賊引開官兵,讓他自己有機會從最危險的城門洞衝出去。
馬賊們一聽這話,那還有啥考慮的,立即就分兩隊從兩次逃離了,他們要尋找城牆的豁口,然後,從豁口逃離,畢竟,很多豁口的高度都不足一人高了,很容易就能爬過去。
在五六十名馬賊全部離開之後,高個刀疤臉看了看城門口上的大唐官兵,又看了看麾下的十幾個精銳馬賊,開口道:“我們也走,先躲起來。”
“二首領,我們不是留下來牽制官兵麼?”
一名憨憨的馬賊問道。
“哪那麼多廢話,讓你走就走。”
高個刀疤臉生氣的吼道,然後策馬離開了官兵的視線,但其實並沒有走遠,就在不遠處的斷壁下等候。
“李侍郎,這些馬賊打算從兩側的城牆上找突破口,城牆這麼長,怕是防守不過來,而且,馬賊手裡也是有弓弩武器的,並非待宰羔羊,我們是不是要增援兩側。”
一名官兵問道。
李安點頭道:“留下五六個人就行,剩下的增援兩側城牆吧!能堵住多少馬賊就堵住多少,要注意安全,寧肯放跑幾個馬賊,也不要讓將士們丟掉性命。”
“是,李侍郎。”
官兵感動的應道,然後立即分兵兩路,去增援兩側的城牆,雖然故白城不是很大,但城牆哪有特別短的,而且,這個城牆還是高低不平的,防守這樣的城牆,難度是極大的,很容易讓馬賊找到突破的豁口。
而官兵向兩側增援的情況,自然也被高個刀疤臉派出去的探子看在了眼裡,這讓他立馬就明白了高個刀疤臉的苦心,原來他的二當家,並不是要犧牲自己掩護衆馬賊,而是讓衆馬賊去吸引官兵,然後,好讓他能夠從城門口突破出去。
“二首領,官兵開始增援兩側,留下城門洞的只有五六個人。”
高個刀疤臉聞言,高興的說道:“再等等,等這些官兵走遠一些,我們就從城門口突出去。”
“二首領,可城門口堆滿了樹幹和枯草,我們如何能夠突出去。”
一名馬賊說道。
高個刀疤臉凝目道:“怕什麼,我們胯下都是良駒,二尺高的障礙還是能夠跨過去的。”
“可這些都是好燒的料子,萬一官兵點火,我們會不會被燒死在城門洞內?”
又一名馬賊問道。
“不怕,只要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衝過去,官兵就算點火也來不及了,大火哪有一下子就燒起來的,總要有一些時間吧!”
高個刀疤臉開口說道。
“二首領說的是,我們再等等。”
小馬賊開口說道。
不過,他們有些異想天開了,李安毫不猶豫的就把城門洞的兵派出去了,並不是忽視這裡的防禦,而是因爲老郭的兵馬已經近在眼前了,他都看到老郭的鮮亮鎧甲了。
“你們兩個在此守着就行了,其餘人跟我下去迎接郭大將軍。”
李安說着帶領衆人從旁邊的豁口小心的爬了下去,廢墟梯子在城內,城外原本是光滑的城牆,可因爲腐蝕的緣故,城外的牆已經不是完全平整的了,想要爬上爬下都沒有太大的壓力,尤其是豁口這裡,角度只有五十多,隨便插幾把匕首就能當梯子。
“夫人,怎麼才三百人馬,不是說一兩千嗎?”
李安看着一百步外的老郭一行人,開口問道。
“也許是分兵了,郭將軍久經沙場,自然懂得要把故白城全部包圍起來。”
李寒露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