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已經把推廣普及教育的必要性和緊迫性說的很清楚了,在這種情況下,在場的所有博士助教,還有權貴學子都無話可說,都只能支持李安的決定,至少不能提出反對意見。
對於接下來討論具體細節的問題,那就是國子祭酒和博士助教們該關心的事情了,權貴學子們紛紛離開,各自回去溫書了。
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都離開了,剩下的人全部加起來也不到三十人,這幾乎是國子學全部的教育力量了,另外還有國子監的幾名官員,就連地位低下的國子監主簿都跑來湊熱鬧了。
國子監的主簿只有從七品的官位,不但遠遠低於國子祭酒的從三品,也遠遠低於國子學的博士正五品上階,國子學助教從六品上階,主要負責監督事宜,掌握大印,並不直接參與教學。
“二位司業和諸博士留下,其餘的人就先行離開吧!”
國子祭酒看向衆人,開口說道。
他覺得討論普及教育的細節是最有文化之人的事情,並不是人越多越好,所以,把五名助教,四名直講,國子丞,國子主簿十一人都給趕走了。
“是。”
助教,直講等人只能服從命令,但他們頗爲不甘心,臉上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們覺得自己被忽視了,探討普及教育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少了他們,他們也是國子學的先生,國子丞和國子主簿也算是朝廷的官吏,並非尋常百姓,這種被忽視的感覺是頗爲不爽的,還好他們都習慣了。
而留下的博士和兩名司業,頓時就產生了高人一等的感覺,他們也確實覺得,只有自己這麼高地位的人,才配與李安一起探討具體的細節,而他們的品級也確實比較高,博士是正五品上階,兩名司業則是從四品下階,國子祭酒更是從三品的高官。
留下的都是正五品以上的人,這也算是對李安的尊重,所以,李安也不能說什麼反對的意見,況且,國子學的博士有十五人之多,再加上國子祭酒和兩名司業,一共有十八人與李安一同討論,這個人數已經不少了。
“聽了李侍郎的一番高論,老朽深感佩服,不過,既然李侍郎提出了這個想法,必然一定是有詳細計劃的,不知老朽是否能有這個榮幸,與李侍郎一起探討一番。”
國子祭酒開口問道。
李安點頭道:“這個是自然,這也是本官的榮幸,關於如何全面推行普及教育,本官也是想了很久的,畢竟,任何一個細節想的不到位,都有可能會給這項事業造成巨大的危害,最後推行不下去,不了了之啊!”
很顯然,李安既然敢做這個事情,必然是有充足準備的,肯定是把所有的細節都考慮清楚了才大膽的去做這個決定的,盲目的做決定,從來就不是李安的風格,是李安絕對不會去做的事情。
“願聞其詳。”
國子祭酒開口說道。
李安嘴角微微一笑,開口說道:“諸位,按照本官的設想,全面普及教育一定要區別於以往的學堂,不能教育所有的孩童都去考功名,要讓他們選擇適合自己的營生,這樣纔是最現實的,也可以避免產生太多的窮酸書生。”
衆人聞言,皆連連點頭認可,這是剛纔李安早就說過的話,但再說一遍也沒啥問題,可以讓他們加深印象。
緊接着,李安繼續說道:“既然是普及教育,自然是男娃與女娃都可以去去學堂了,不能歧視女娃,不讓他們學習最基本的文化,不知諸位覺得如何?”
國子祭酒與幾名博士互相對視了幾眼,顯得有些不太認可,在他們的眼裡,女子無才便是德,一個女孩子學習文化有什麼用處,一點用處都沒有,倒不如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學習女工這些最基本的技藝。
“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娃進入學堂與男娃在一起學習,這豈不是失了禮數。”
“是啊!女娃也需要識字?”
“若是隻有七八歲,混在一起也不算失了禮數,畢竟,都還是個孩子呢?”
“老朽覺得,李侍郎的意思,是讓女娃兒學習最基本的技藝,識得幾個字也不是壞事,這樣知書達理有什麼不好的,又不是去考功名。”
“女子學習一點知識,可以更知書達理,不至於成爲刁婦,自然是可行的。”
“年齡很關鍵啊!十歲以下的女娃還是孩子,可到了十三四歲就可以嫁人了,這個年紀自然是不能入學的。”
“何須十三四歲,十二歲以上就不適宜讓女娃與男娃單獨相處了。”
幾名博士說着說着又認可了,覺得讓女娃兒學一點知識沒啥不好的,這樣可以讓女娃兒更懂禮法,更加的知書達理,只要不去考功名,能比男人低一截就可以了,如此,也可以照顧他們的大男子情緒,當然,年齡太大就不太合適了,儘管這個時代是大唐,民風還比較開化,但最基本的男女有別,還是很需要額外注意的。
李安笑着說道:“諸位說的都很對,女娃的年齡很重要,本官的打算是把普及教育分爲兩檔,從六歲到十一歲這五年是基礎教育,也就是教孩子們認認字,讀讀書,學點算學和律學,教他們做人的基本道理,而後,從十二歲到十四歲這三年是專業教育,讓他們學習自己感興趣,並適合自己的事業,而女娃兒自然就是要好好學習女工了,雖然有長輩可以教他們,可長輩教育女娃的效果並不好,有些女娃的長輩本身女工技術就不好,如此,又如何能教出技術一流的晚輩。”
“十一歲以下,學一點最基本的常識,這個倒是可以的,不過,十二歲之後,要分不同的職業,這個究竟要如何來劃分,若是劃分的太細緻,那豈不是要建立大量的學堂,這個經費就太大了。”
“是啊!是啊!三百六十行,若是每一行都建立學堂,那也太多了,而且,若是離家太遠,教育頗爲不便,那總不能在各縣的縣城,建立幾百個學堂吧!那樣一來,整個天下就都是學堂了,太不現實了。”
幾名博士說出了擔憂。
自古以來,除了讀書進行大規模的學堂教育之外,其餘的好多技藝都是師傅帶徒弟的,從來就沒有建立學堂這種說法,似乎也有很多人覺得沒有必要這麼做,還有就是古代人喜歡藏私,不願意將自己的技藝,也就是吃飯的傢伙,隨便的傳授給別人,因爲這樣會丟了自己的飯碗的。
可這種藏私的行爲,必然會極大的限制整個社會的發展,讓整個社會的發展速度變得極爲緩慢,只有通過大規模的普及教育,才能夠很好的改變這一狀況,比如李安的研發中心,就是一個普及教育的基地,只不過,普及的都是最基礎的工業方面的技術常識。
很多有技術的人才,可能都不願意把自己的技術公之於衆,但只要朝廷能夠拿出足夠的利益,便可以讓部分有技術的人才願意拿出自己的技術,畢竟,擁有技術本身也是爲了養活自己,若是教學也能有不菲的收入,那誰還辛辛苦苦的去做苦力。
李安笑着說道:“諸位說的是,三百六十行,若是每個行都在各縣建立學堂,那是肯定吃不消的,不過,有很多差不多的行業,都可以在一個學堂裡學習,比如賣魚的,賣肉的,殺豬的屠戶,養牛的,養雞的,山上打獵的屠戶等等,這些人都可以歸爲一類,屬於牧業學堂,放在一個學堂裡培養就可以了,還有女子,自然主要學習女工和如何相夫教子了,就叫女工學堂好了,這個也只需要一個學堂就行了,種地的農民也可以歸爲一類,不論是種什麼莊稼的,還是種什麼菜的,都歸爲一類農業學堂就行了,如此算下來也沒有太多的類別,另外由於十二歲以上的孩子都已經不小了,完全可以在學堂里長期居住,這樣一算,就算一個縣同一個專業只有一個學堂,那也是可行的,從任何一個鄉村到縣城,最多也就幾十里路,一個月回去一次就可以了。”
這與後世的學校是一樣的,在城市化大規模普及之前,很多偏遠地區的學生,在進入初級中學之後,都會選擇住在學校裡,一住就是一週或者一個月,若是天天回去住,時間肯定是來不及的,大唐也可以採取這種方式,讓年齡稍大一些的學童住校求學,學習最基本的謀生技能。
衆人也是這個意思,聽了李安這麼說,自然非常的認可,覺得這個方法可行,不過,也有人覺得似乎意義不大。
“李侍郎,那牧業學堂,平時都教些什麼呢?就教學童們如何殺豬,如何殺牛,還是如何養雞,如何養魚?”
一名年老的博士,開口說道。
在他的眼裡,這些低等的事情,是根本不需要進入學堂學習的,隨便跟着師傅看幾眼就能學會了,哪像高深的文化知識,一輩子都學不完。
見有不少人覺得牧業學堂這些專業性的學堂沒有多大意義,李安笑着解釋道:“這位博士說的沒錯,牧業學堂可不就是教這些的麼,別看這些東西都很簡單,但裡面的學問也是不小的,沒養過豬的人,大概會覺得養豬很簡單,隨便給點剩菜剩飯就能養活了,這自然是沒錯的不過,如此方法養出來的豬肯定很瘦小,滿足一家幾口人是沒有問題的,可若是專門以此爲生,進行大規模養豬的人,那就遠遠不夠了,一頭豬從豬仔養到二百斤,用了一年的時間和半年的時間,這效益差了可就是整整一倍了,同樣的時間,吃同樣多的飼料,有的豬隻有一百多斤,而有的卻能長到三百斤,這效益差了也快一倍了,說的簡單一些,耗費最少的飼料,用最短的時間,養出最肥的豬,這纔是一個養豬的農戶應該努力去做的事情。”
“用不同的方法養豬,這效益能相差一倍?有這麼多。”
這些酸儒平時看書都看傻了,哪裡會知道這些事情,而且,大部分養殖豬的人,技術相差不多,所以,耗費的飼料與養出的成年豬的重量也是差不多的,可不論是養豬還是養別的什麼動物,這裡面肯定是有很大技術的,技術越好的人,養出的豬越肥,養出的牛羊就越是肉質細嫩。
另外,李安還沒說豬會生病這種情況,任何一種養殖的動物都會生病,如何預防和治療疾病也是一個很大的學問,若是疾病預防的不到位,那是會出大事的,辛辛苦苦養了幾百上千頭的豬,若是一下子都生病死掉了,那損失就太大了。
“相差一倍都算是少的,若是照顧的好,一頭豬五個月就可以出欄了,重量足有二百多斤,這比花一年時間養一百多斤的豬,效益提高了可不止一倍啊!”
李安開口說道。
“五個月就能養出二百多斤的豬,這可是聞所未聞啊!李侍郎可不能妄言啊!”
一名博士說道。
李安笑着說道:“本官像是那種妄言的人嗎?如今我大唐的小麥,粟米的產量提高了多少,諸位心裡沒數嗎?”
衆人一聽,李安就相信了,由於李安的努力,大唐京城周邊的土地畝產早就翻翻了,這基本上全都是李安的功勞,若是沒有李安的努力,土地的收成是絕對不會提高這麼多的。
而既然李安能夠讓小麥粟米這些糧食的產量翻很多倍,那麼,又爲什麼不能讓豬肉的產量翻倍呢?這都是同樣的道理。
“若果真能五個月養出二百斤的豬肉,那麼窮苦人也能吃上豬肉啦!”
“既然李侍郎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是錯不了的,真是個好消息啊!”
“李侍郎既然要普及這些學堂,想必一定是要將研究出來的養豬妙計,教給全天下的養豬人了,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啊!”
一羣博士都非常高興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