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朝廷的辦事效率還是很不錯的,聖旨剛剛下達不久,一大批官兵便衝入一家賭場,將正在訓斥屬下的鄭老六抓捕起來,同時,另一支人馬則衝入鄭老六的家中,將其家中親屬和奴僕全部抓捕起來。天『籟小說
爲了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審訊鄭老六的地點被設在鬧市區,也就是公開審判,任何人都有權力旁聽,李安自然也出席了這場審判。
“李侍郎,既然您都來了,還是你來審吧!”
新任長安令柳升一臉賠笑的走到李安的身旁,畢竟,李安現在的官階在他之上,他自然要謙讓一番。
“不必了,本官與這些百姓一樣,是來旁聽的,柳縣尊還是照常審案吧!”
李安輕描淡寫,毫無親審案子的意圖。
“是,下官這就斷案。”
見李安並無親自審案的意圖,柳升走回主位,驚堂木一拍,就讓屬下將犯人押上來。
很快,鄭老六一家近百口人,被五花大綁的押了上來,並跪地低頭,準備接受審判。
“無罪,無罪,憑什麼抓我,憑什麼抓我。”
鄭老六一臉囂張,彷彿不認爲自己犯了什麼大罪,當然,這是因爲負責抓捕的衙役只是奉命行事,並不知道自己抓的是什麼犯人,另外,鄭老六自持自己有滎陽鄭氏撐腰,一般的小罪,朝廷奈何不了他,所以,纔敢如此的放肆。
柳升早就見慣了囂張跋扈的罪犯,這一次,他是奉旨辦案,自然不會懼怕鄭老六這樣的潑皮。
“大膽鄭老六,你兼併兩萬畝良田,致使數百戶百姓流離失所,還敢喊冤。”
柳升大聲呵斥。
“哈哈哈!這也算有罪,兼併土地的人多了去了,爲何單單抓我。”
鄭老六顯然瘋了,居然連這樣的話都敢說,這種撒潑的話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糟糕,甚至會得罪很多人。
柳升並不理睬鄭老六的反問,直接下令道:“帶人證,取物證。”
很快,幾十名衣衫襤褸的百姓走了上來,跪地喊冤,將鄭老六如何威逼他們賣掉土地,甚至,在他們不肯聽從的時候,利用暴力將他們的腿腳打斷的事實說了出來,多名百姓將被打斷是腿腳露出了,現場揭露鄭老六的罪行。
還有一些圍觀的百姓,自主上前揭露鄭老六開設賭場,害的很多家庭家破人亡的事實,讓朝廷嚴懲鄭老六。
不過,開設賭場的罪行不重要,柳升奉旨嚴查的事情是鄭老六兼併土地一事,對圍觀百姓提出的賭場則含糊的應了一聲,算是給鄭老六罪加一等。
“鄭老六,擡起頭來,這些都是你近期買賣土地的證據,你還有何話說?”
柳升拿着一大疊的證據,擺在鄭老六的面前。
“哼,買賣土地怎麼了,又不是我一個人,哪個世家大族不是到處買賣土地,憑什麼只抓我一個。”
鄭老六抓住了法不責衆的心裡,仍舊囂張,就猶如後世闖紅燈的百姓,被抓住之後,指責爲什麼不抓和他一起闖紅燈之人,爲什麼只抓他一個人,是有些不公平,但警察只有一個人呢?只能抓住一個啊!誰讓你倒黴呢?此刻,鄭老六就比較倒黴了,被李安挑了出來。
“好啊!既然罪犯已經認罪,來人,簽字畫押。”
柳升無視鄭老六的反駁,直接讓鄭老六畫押。
“我不畫押,我不服。”
鄭老六顯得極爲抗拒。
旁觀的李安笑了笑,問道:“鄭老六,你有什麼不服氣的,跟本官說。”
“李侍郎,買賣土地稀鬆平常,哪個世家大族不是大把大把的購買土地,這也有罪?”
鄭老六像見了救星一樣,非常委屈的看向李安。
李安拿出一份文件,將李隆基多次下旨,禁止土地買賣的事情披露了出來,並表示鄭老六在近期買賣土地,違反了陛下的旨意,而且,還用強逼的辦法強迫百姓賣地,罪加一等。
鄭老六聞言,頓時有些恐慌,皇帝禁止買賣土地的事情,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但各大家族都無視皇帝的命令,繼續進行土地的煎並,他當然也不甘落後了,可如今,朝廷若以這條罪行將其治罪,他還真的沒有什麼推脫的理由。
“鄭老六,你剛纔說買賣土地稀鬆平常,還說很多世家大族都在買賣土地,你可有確鑿的證據,若你能拿出各大世家大族買賣土地的證據,朝廷會給你減罪的。”
李安循循善誘,淡定的問道。
鄭老六頓時傻眼了,各大家族不斷兼併土地,是鐵一般的事實,他對此心知肚明,但讓他拿出證據,他一時之間還真拿不出來,另外,他若是真的敢拿出證據,證明各大家族都在兼併土地,那他得罪的人就太多了,就算朝廷肯爲此饒恕他,日後,各大家族的仇殺也肯定少不了,他的日子也就過不下去了。
“小人只是猜測,並無證據。”
鄭老六垂頭喪氣的應道,他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命運了,想要抗爭也是無用,在長安城混了這麼多年,他見過的事情太多了。
“既然沒有證據,朝廷就不能爲你減刑,好了,畫押吧!”
李安頗爲無奈的說道。
鄭老六回頭向人羣中看了一眼,豎起大拇指,面色痛苦的按了下去。
“鄭老六即刻斬,餘者配嶺南。”
柳升宣佈判決。
頓時,跪地的近百家眷全都傷心的哭了起來,鄭老六隻是苦笑,卻沒有哭,他是開賭場的惡棍潑皮,什麼沒見過,死就死唄。
此刻,圍觀的人羣之中,有很多人鬼鬼祟祟的悄悄離開,並策馬奔向各大士族的府邸,他們都是各大士族的心腹,是特意跑來探聽消息的。
“什麼,鄭老六因爲兼併土地被處斬,全家配嶺南?”
所有的士族代表,在聽了這一消息之後,全都顯得無比驚訝,尤其是鄭家,更是嚇得癱坐在地上,畢竟,鄭老六是滎陽鄭家的人,突然被朝廷處斬,對他們鄭家的勢力是一大損失。
在深思熟慮之後,這些士族代表再次聚集在一起,商議應變之策。
“李安這個小娃娃,倒是有些手段,看來我們真是太小瞧他了,老六就這麼被他整死了。”
鄭家代表先叫屈,一臉的焦急。
“你們鄭家損失一個小小的分支,倒也不算多大的損失,不過,這才只是個開始,鄭老六被處斬的理由是兼併土地,可我們哪一家不是兼併大量的土地,若是一直查下去,只怕我們幾個都要被處斬。”
“這怎麼能行,難道朝廷要滅了我們世家?”
“我們決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立即反擊,阻止他們繼續查下去。”
“反擊,如何反擊?陛下多次下旨,禁止土地買賣,按理說,倒是我們理虧在先啊!李安這小娃娃抓住了這個理,我們如何反擊,難道讓陛下收回多年前的聖旨嗎?”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我們只能坐以待斃嗎?”
一羣士族代表,在一起吵成了一鍋粥,誰也拿不出好的辦法,擺脫眼前的危機。
“諸位,如今右相統領羣臣,不如我們一起去右相府,以大義說服右相,讓朝廷收回成命。”
一人提議道。
“事不宜遲,我們快去吧!”
其實,所謂的大義說服右相,指的就是送禮,送很多的禮品。
右相府月堂,李林甫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他在想兩稅法的事情。
在兩稅法草案出臺的時候,朝廷上炒成了一鍋粥,但他一時摸不準李隆基的意圖,所以,並沒有急着表意見,但他是大唐的右相,位居羣臣之,這個意見遲早是要表的,他躲不過去。
對於兩稅法能給朝廷帶來多大的利益,又損害了誰的利益,李林甫心裡跟明鏡似的,但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李隆基的心思,只要李隆基迫切想要實行兩稅法,任何人阻止都沒有用,若李隆基心裡猶豫不決,則還有阻止的可能,而李林甫此刻就在猜想李隆基拋出這個兩稅法,到底是心意已決,故意試探羣臣,還是隨口提出來,讓臣子商議後再做決定的。
“阿郎,阿郎。”
李忠林大步走入月堂,顯得有些匆忙。
李林甫眉頭一皺:“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慢慢說。”
作爲一國宰相,李林甫最不喜歡下人慌張的樣子,這樣太有失體統了。
李忠林喘了口氣,將鄭老六被當場處斬的經過說了一遍。
“鄭老六是滎陽鄭氏的人,卻因爲兼併土地被處斬,全家配嶺南,柳升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是李安的意思嗎?”
李林甫得知這一消息,也是大吃一驚。
“阿郎,據我們的人傳回消息,柳升是奉陛下的旨意辦事的,這是陛下的意思。”
“是陛下的意思?”
李林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裡認定李隆基已經下定決心要推行兩稅法了,之所以將其放在朝堂上討論,則是爲了摸清羣臣的想法,從而評估阻力,同時,也要看看,到底是那些臣子在爲世家大族效力。
既然李隆基的心思已經摸清,李林甫自然不會阻止兩稅法的執行,他要站在皇帝的一邊,以取悅皇帝,讓自己永遠得寵。
“阿郎,滎陽鄭氏、范陽盧氏、弘農楊氏幾家代表前來拜訪。”
一名看門的僕人站在月堂的門口,小聲彙報。
“阿郎,這些人此刻前來拜訪,肯定是爲了鄭老六的事情,見還是不見。”
李忠林一下就猜到這些人前來的目的了。
“忠林,讓他們回去吧!”
“是,阿郎。”
李忠林剛準備離開,李林甫又叫住了他。
“忠林,告訴他們不用太緊張,李安自然會去找他們的。”
李林甫嘴角一笑,彷彿猜到了什麼。
“知道了,阿郎。”
李忠林走向府邸外,將李林甫的原話告訴了衆人,這些人卻一頭霧水,但李林甫執意不肯相見,他們也沒有辦法,只得原路返回。
“右相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不肯見我們?”
“右相的意思,是李安會找我們的,這是什麼意思,李安找我們幹什麼,是要抓我們,將我們全都斬示衆嗎?”
“哎呀,這可怎麼辦呢?我們決不能坐以待斃,實在不行就……”
幾名士族代表急的團團轉,甚至產生了暗殺李安的想法,可長安城是大唐國都,想要暗殺某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然,這些士族代表平均年齡在五十歲以上,都是見多識廣的老狐狸了,之所以沒能聽明白李林甫的話,是以爲關心則亂,他們現在被鄭老六的事情搞得心驚膽戰,很自然的猜測李安會繼續調查士族兼併土地,並一步步將他們全部砍頭。
他們忽略了李安懲治鄭老六的根本目的,更忘了李安擔任戶部侍郎的使命,是爲了推行兩稅法,讓朝廷獲得足夠的稅收,所以,李安自然不可能將所有士族全部趕盡殺絕,這樣做對大唐朝廷也是無法彌補的損失。
回到家冷靜之後,大部分士族代表,都漸漸明白了李林甫的意思,同時也深感兩稅法實施的難以阻擋,但兩稅法畢竟會損害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仍舊不放棄,調動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鼓吹實行兩稅法會動搖國本,是對祖宗之法的不尊重,絕對不可施行。
當然,這種秋後螞蚱式的蹦躂,顯然是持續不了太長時間的,他們再怎麼蹦躂,也改變不了最終失敗的結局。
就在各大士族緊張焦慮的當下,李安的大部分時間,卻在非常愜意的欣賞大棚內的蔬菜,時不時的跑到城外,看看自己在城外的大棚,生長的怎麼樣了。
有空的話,還會與府邸的工匠,一起研究改進各種傢俱。
“阿郎,按照您的要求,新的輪椅造好了,您看看如何?”
李安走了過去,先觀察一下外表,然後一屁股坐在上面,並扶着手輪圈向前走了一段路,然後撥動開關,讓輪椅一步步向後傾斜,直到傾斜一百八十度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