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蘇爾已經開始猜忌艾布***,當然,目前的猜忌並不是懷疑艾布***對自己的老對手阿卜杜拉勾結,他們暫時還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艾布***沒有背叛他的理由。
他所在乎的是艾布***還不夠絕對忠誠,不夠聽話,沒有對他百分之百的盡心服從,居然在已經知曉齊雅德返回呼羅珊之後,沒有及時派人告訴自己,而這顯然是驕橫的表現。
現在已經出現驕橫的苗頭,若是一步步發展下去,就有可能發展出異心,而有異心是任何梟雄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剛聽說齊雅德返回的時候,曼蘇爾曾懷疑是艾布***瞞着自己做出的決定,可後來通過種種跡象表明,齊雅德並不是艾布***調遣回來的,應該是自己有事回來的,所以,艾布***對自己不忠是不會的。
但不論如何,齊雅德畢竟是阿波斯王朝的一代名將,既然已經返回呼羅珊,並與艾布***見面了,那麼,艾布***就應該儘快告知曼蘇爾,以讓曼蘇爾知曉齊雅德到底是爲了什麼返回呼羅珊的,他必須瞭解這些才能心安,而艾布***這麼久都不主動去告訴他,這讓他很不心安,即便本身並沒有什麼重要的理由,但曼蘇爾的心裡就是不舒服。
曼蘇爾幾次想要派人去詢問齊雅德返回呼羅珊的原因,但每次命令到嘴邊就嚥下去了,因爲他現在非常需要艾布***和齊雅德的支持,所以,不能給這二人造成被監視的感覺,更不能逼迫這二人回答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而且,若齊雅德不想回答,問是問不出來的,審問就更沒有道理了。
所以,曼蘇爾最終考慮一番之後,決定不去過問齊雅德返回呼羅珊的原因了,他還是要讓艾布***自己說。
曼蘇爾是個重視大局的人,他明白不論如何,齊雅德的問題都是小問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何解決自己的老對手阿卜杜拉。
自從阿撥斯王朝建立那日開始,曼蘇爾與阿卜杜拉這兩位以前並肩作戰的戰友和親人,就成了互相防備的陌路人了,最多也只能保持最基本的表面的客套罷了,而在阿波斯病重之後,這種表面的客套也很難維持下去了,似乎就差兵戎相見了,只是礙於阿波斯還活着,很多中間勢力還在觀望,所以,他們誰也不敢先動手,各自手中掌握的十多萬兵馬,讓他們之間達成了恐怖平衡。
在這緊要的關頭,曼蘇爾是絕對不能失去艾布***和齊雅德的,只有這二人全力以赴的支持自己,他才能擁有較大的勝算,所以,他選擇了不去過問齊雅德的事情,以顯示自己虛假的胸懷。
“主人,阿卜杜拉剛纔去見哈里發了,在大殿裡足足待了好一會兒,因爲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我們的人只能聽個大概,完全搞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不過,有一個人名卻很清晰,是齊雅德。”
一名黑衣僕人火急火燎的出現,在曼蘇爾的眼前說道。
“齊雅德?”
曼蘇爾猛地一驚,齊雅德才剛剛返回呼羅珊,阿卜杜拉這麼快就知曉了,而且,還告訴了哈里發,這是要幹什麼,是要挑撥離間嗎?頓時,曼蘇爾滿腦子都是疑雲,各種懷疑充斥在腦中。
“不能,絕對不能讓阿卜杜拉挑撥,我要去見哈里發。”
曼蘇爾心中大怒,他要立即求見阿波斯,以洗脫自己的嫌疑,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怕阿波斯了,但心靈深處的畏懼感還是有的,他還是要等到阿波斯說出傳位給自己才能心安。
奴僕們連忙準備車馬,並陪同和護送曼蘇爾前去見阿波斯。
阿波斯在見了阿卜杜拉之後,稍微思索了一會兒就躺下了,他需要更多的休息時間,以儘可能的延長自己的壽命。
“哈里發,曼蘇爾大人求見。”
一名奴僕說道。
阿波斯吁了口氣,示意衆奴僕將他扶起來,他已經等候曼蘇爾多時了,他知道阿卜杜拉走後,曼蘇爾是肯定會來找自己的,果不其然,曼蘇爾真的就來了。
“讓他進來。”
阿波斯擺了擺手,讓身邊的奴僕退下,他要儘可能讓自己顯得有精神一些。
“尊敬的哈里發,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曼蘇爾同樣顯得很是恭敬,對阿波斯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你的叔叔阿卜杜拉剛離開,你就來了,真是很巧啊!”
阿波斯半開玩笑半挖苦的說道。
曼蘇爾不急不慢的回道:“尊敬的哈里發,我過來是要告訴您,亞丁城的阿爾提克再次拒絕了我們提出的要求,他大概是以爲有奧斯曼策應,我們拿他沒辦法吧!齊雅德將軍一時間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今日剛剛返回呼羅珊,在艾布***的住處,商議如何解決亞丁城的事情。”
輕描淡寫的就轉移了話題,而且,還洗清了齊雅德返回呼羅珊是自己陰謀的嫌疑,不得不說,曼蘇爾還是很有水平的。
阿波斯並不會真的相信曼蘇爾所說的話,不過,也不會完全不信的,可以說是既相信又有些懷疑,但這並不是很重要,他都快要死了,哪裡在乎的了這些。
“阿爾提克這個老滑頭不足爲慮,奧斯曼也不值一提,我相信你也是這麼想的,最可怕的敵人在蕭牆之內。”
阿波斯淡淡的說道。
曼蘇爾沉默不語,算得上是默認了。
“曼蘇爾,在你心裡,親情有多重要?”
阿波斯不知怎的,突然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曼蘇爾淡淡一笑,開口道:“親情?那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才能享受到的感情,我們哪裡能享受的到,也不敢享受。”
這話說的很在理,高層是很難體味到普通老百姓感情的,因爲高處不勝寒,他們要處處提防被人暗算,心裡的壓力是非常巨大的,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就算是自己的至親至愛都不例外。
所以說,統治階層都是很冷酷的,根本不能擁有普通人輕易就能擁有的情感,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不過,統治者擁有的物質財富實在是太多了,失去情感才能做到平衡,才能讓整個世界產生平衡,上帝是公平的,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阿波斯也聽明白了,曼蘇爾已經再次委婉的告訴他,他對哈里發的位置是志在必得的,不會因爲親情而把自己應該得到的地位放棄。
而且,他的一衆屬下也不會同意的,很多人之所以跟隨在曼蘇爾的身邊,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而只有曼蘇爾登上哈里發的位置,他們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而若是曼蘇爾放棄哈里發的高位,這些跟隨他的屬下就會心寒,從而選擇投靠阿卜杜拉,如此,他能不能活着都成問題。
因爲一旦阿卜杜拉上位,是不會饒恕自己這個侄兒的,只要把他殺了,阿卜杜拉才能安心的坐穩江山。
“你們幾個留下伺候,剩下的都退下吧!”
阿波斯讓六名女僕留下,讓其餘的男僕和護衛暫時退下。
“哈里發,您有什麼指教?”
曼蘇爾開口問道。
阿波斯壓頂聲音,開口道:“我有一些心裡話,必須要告訴你,再不說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什麼話?”
“我知道阿卜杜拉和你都是帝國的功臣,若是沒有你們二人的努力,我們的帝國也不會發展的這麼快,以前我以爲自己的身體很好,不會輕易的生病,所以,對你有所壓制,對阿卜杜拉支持的更多一些,以至於你二人逐漸呈現勢均力敵的態勢,你們各自負責一半的事務,本也是好事,可卻沒想到我的身體突然就不行了,你們二人誰也繼承哈里發的位置,我想了好久,一直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輕易的下決定,你可明白。”
阿波斯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居然把自己的心裡話都說了出來,語氣很是真誠。
曼蘇爾點了點頭,他非常理解自己的兄長。
“兄長是擔心我與叔叔兵戎相見,造成帝國的分裂?”
阿波斯點頭道:“正是,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這個,你們各自掌握着帝國的精銳兵馬,後面都有很多人支持,一旦發生內鬥,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就全毀了。”
“是這樣的,可誰又能改變這一切呢?連偉大的哈里發都解決不了這個難題,我和叔叔自然也解決不了,除非叔叔肯放棄,我一定不會傷害他的,只要他肯放棄爭奪哈里發的位置。”
曼蘇爾很明確的表明了態度,不管阿波斯是否把哈里發的位置傳給他,他都要定了,他是不會放棄大位的。
阿波斯勉強的笑了笑,他纔不會相信自己弟弟說的話呢?他不相信阿卜杜拉放棄爭奪大位,曼蘇爾就會收起殺心,那不是曼蘇爾的性格,絕對不是。
“大位還是交給你,我的弟弟,纔是最合適的,不過,此事萬萬不可聲張,我必須想辦法削弱叔叔的實力,讓你繼位的時候,能夠穩穩的坐在大位上。”
阿波斯說道。
“兄長的選擇是明智的,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信任,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曼蘇爾點了點頭,看向身旁瑟瑟發抖的六名女僕。
這些女僕心裡非常清楚,她們的性命已經沒有多久了,他們聽了不該聽的東西,被滅口是肯定的,自然極度恐懼了。
“好了,我累了,我的弟弟,你也回去歇着吧!”
阿波斯擺了擺手,示意曼蘇爾退下。
“偉大的哈里發,您也早些休息。”
曼蘇爾緩緩走出大殿,並看着護衛和男僕走進大殿之中。
“茶。”
阿波斯看向茶水的位置,示意女僕去端茶。
三名女僕小心翼翼的過去倒茶,並端到阿波斯的面前,阿波斯伸手去接。
“啪……”
茶杯明明已經到了阿波斯的手中,但阿波斯手一抖,茶杯掉落在地面上,阿波斯的手掌也溼了。
六名女僕頓時全都跪下了,她們並不傻,知道這是阿波斯故意的,是要找個稍微靠譜點的理由,把她們給殺掉,而她們卻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顯得極爲無助。
剛纔曼蘇爾離開大殿的空檔,她們六個人完全有能力將阿波斯給掐死,以阿波斯目前的體力,六名女僕有足夠的實力將阿波斯掐死,但她們不敢這麼做。
長期形成的奴性讓她們對主人不敢有絲毫的反抗,她們已經完全喪失了反抗意識,即便面前是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而且會殺了她們,她們也不敢動手。
除了奴性讓她們不敢反抗之外,還有僥倖心理和害怕更加殘忍的處決方式。
萬一阿波斯大發慈悲,僅僅讓她們變成啞巴呢?那她們至少還有活着的希望,當然這種情況太渺茫了,阿波斯可不會費這麼大的事兒,只有把人給殺了,那樣纔是最保險的。
而另一方面,她們擔心更加殘忍的懲罰,阿波斯要殺了她們,不會有太多的痛苦,而若是她們弒君,那等待她們的就是非常殘忍的死法,會痛不欲生的。
當然,她們也可以在殺了阿波斯之後,選擇撞牆自盡,這可以說是最好的反抗手段了。
可在曼蘇爾離開大殿,到護衛進入大殿,時間實在是太短了,她們這些奴性深重的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怎麼可能下得了孤注一擲的決心呢?
“全部拖出去,杖斃。”
阿波斯輕描淡寫的說道,就好像家裡來了客人,主人要殺只雞招待客人似的,完全就不把女僕的性命當人命。
曼蘇爾走的很慢,他是故意的,回過頭來的他,看到六名女僕被拖出大殿外,正在被處死,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在他眼裡,這些女僕同樣很不值錢,而讓他感到高興的,是阿波斯已經站在他這邊了,這非常的重要。
儘管阿波斯是一個狡詐的人,但阿波斯畢竟都快要死了,他相信阿波斯說的是真的,阿波斯是真心支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