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處,激戰正酣!兩位頂尖鬥將之間的廝殺,依舊處於焦灼之中勝負難分。兩方觀戰人馬聚精會神看着沙場,爲自家的主將擔心。原本奮力擊鼓的軍士,這時也早早放下了鼓槌,不錯眼神
地看着廝殺戰場,生怕自己不經意間敲響的戰鼓干擾交手之人的心神惹出大禍。如果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分析利弊,都知道徐樂在這場交手中處於下風,可是就這場打鬥本身而言,這種跡象並不明顯。兩員鬥將的本領相若手段不分上下,誰勝過誰都有
可能。決定這場比鬥勝負的,更可能是一個失誤或是某個意外,而不是力量上的差距,或招數間的高下之分。承基其實很清楚,今晚這場比武並不公平,甚至比起之前江都東城那場較量更過分。身爲鬥將,戰勝對手理應光明正大,這樣的較量即便取勝也難免有勝之不武的嫌疑,但是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可走。過了今晚自己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和徐樂交手,即便能夠遇到,也是沙場上千軍萬馬列陣廝殺,很難找到這種一對一的機會。是以自己別無選
擇,只能在今晚這種條件下,與徐樂對決。本以爲自己佔有先機理應輕鬆獲勝,可是等到廝殺起來,卻發現並不像想象中那麼順利。自己爲雪恥而戰,自然不可能留手,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可任憑自己把一身本
事施展到極處,依舊還是奈何不了徐樂。不但被他把攻擊一一接下,並且毫不客氣地展開反擊,場面上居然還是個平分秋色。從自己馬槊上感受到的氣力反震判斷,眼前的徐樂根本不像是廝殺了半夜的疲兵,反倒像極了好整以暇的生力軍。兩槊對舞互抽數十記,力道半點不衰,速度也分毫不慢
。不管從膂力還是招數上,自己都佔不到半點便宜,相反還要時刻提防以免大意落敗。老天既生承基,爲何又生下這等絕世猛將?剎那間承基心中竟升出這種感慨。身爲武人能遇到勢均力敵的對手乃是幸事,可是當發現自己哪怕佔盡優勢,依舊不能取勝時
,也難免生出幾分挫折感,乃至因此產生幾分不甘以及憤怒。這份怒氣半是對着徐樂,多一半則是對自己。自從上次敗北之後,自己咬牙練武只爲戰勝徐樂揚眉吐氣,若是在這等條件下交手自己依舊不能取勝,又算得什麼天下第一
鬥將?又雪得什麼恥?仇恨的驅動以及顏面的顧慮,讓承基不知不覺間,出手力量越來越大,甚至不惜損害元氣將膂力發揮到極限。爲求一勝他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要這次取勝,哪怕轉
瞬即死也無怨無悔。大槊帶起颶風,如同一條狂龍把徐樂包裹其中。作爲暴風眼中的徐樂,處境也不算樂觀。韓約和步離分析的沒錯,今晚的徐樂狀態比起之前大戰承基時更爲不如,根本不適合與這種強敵較量。若不是情勢不容退避,他
便應該暫避鋒芒養精蓄銳,等到精神足壯之後再行與承基較量。半夜的廝殺以及之前從楊廣口中所瞭解到的當年舊事,對於徐樂的狀態都有影響。不光是體力上的消耗,精力上也大不如前。畢竟李淵那件事不可能對他全無觸動,即便
再怎麼想要集中精神,都難免分心。這種層面得分神不影響他對付普通敵手,可是遇到承基這種勁敵就是問題。上將之間的爭鬥,不光是體力上的較量,也是腦力上的比拼。不但每一次出手都要全力以赴,更要殫精竭慮思考出手的方位角度,便於和下一招聯繫,也免得露出破綻爲
敵所趁。每一次出手外人看來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實則都是當事人精密計算以及全力揮舞的結果。這樣交戰對於自身的損耗不問可知,是以鬥將交戰之後必然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這不代表武藝不濟,更不是裝模作樣,而是實打實的消耗。徐樂終究
也是血肉之軀,自然無法擺脫這個規律。一路行來廝殺無數,不管是馬文舉還是那些零星潰兵,對於徐樂的體力都是損耗。這種損耗單拿出來都不算什麼,可是積累一處也不容小看。更何況現在他對上的乃是宇
文承基,面對這種勁敵怎麼精打細算都不爲過,沿途的那些損耗就更不能忽略。若不是掌握了“入微”的境界,徐樂只怕也討不得好去。幸虧隨着自己境界的提升,出手力度分寸掌握得恰到好處,每一分氣力都用到了刀刃上。既知道該怎麼用力也知道
該怎麼破承基的力,在最大限度內保全自己的體力。徐樂很清楚,即便自己如同一個錙銖必較的守財奴一樣計算着自己的氣力,這種情況也不能長期維持。即便自己的力氣足夠應付場面,時間也不在自己這邊。馬頭這邊的戰鬥瞞不過宇文化及手眼,若是叛軍大隊人馬趕來,自己這幾個人肯定沒有便宜。可是眼前的承基卻不是可以速勝的對手,自己不管招數如何變化,始終沒法佔到上風。對付他最好的辦法,還是得用拖字訣。看得出承基今晚急於求勝,只要自己耐住性子與對方做長久廝殺,倒是有可能獲勝。從兵法武藝上,這都是正道,偏生這條正道又
萬萬不能走。自己似乎陷入一個死局之中,想要獲勝就得耐住性子久戰,可是眼下處境卻又不許自己在此久留。饒是徐樂智計過人,臨陣時更是有無數妙計,然則此刻卻是半點主意也
想不出來,不知該如何破局突圍。比起不知幾時就會出現的宇文化及,自己胯下的腳力更讓徐樂擔心。這匹楊廣精選的寶馬絕非凡俗,但是之前實在是跑得太苦馬力已疲,偏生又遇到承基這種對手。一槊
接一槊如同連環般抽下來,自己不管是招架還是還擊,都少不得藉助馬力。大將都愛寶馬,便是因爲臨陣時必須要從馬身上借力出招。如此一來戰馬吃力就重,承基那匹腳力其實也承受着借力以及卸力的重擔。徐樂這匹腳力本不遜色於承基的戰
馬,但是今晚實在是跑得太狠,馬力耗損嚴重,久戰下去便有些支撐不住。再者這匹寶馬長在深宮,不曾經過戰陣,承基這匹絕塵卻是陪着他在驍果軍校場上經過無數操練也參與過若干次廝殺。論起對疆場的適應程度,徐樂的坐騎則遠遜色於絕
塵。這種差距若是平時倒也無關緊要,可是今晚卻有可能成爲勝負手。徐樂已經感覺到自己胯下戰馬的虛弱,在接下承基攻擊時,從馬蹄到馬身都開始顫抖。顯然是這匹養在深宮的寶馬沒吃過苦,今晚遭受太多折磨便有些支撐不住。若是公
平較量,這時候便要提出自己戰馬少力換馬再戰。可是今晚的情形,誰又肯給自己這個機會,自己又如何說得出這句話?就在這時,宇文承基掌中馬槊再次猛擊而下,徐樂抖擻精神沉腰坐馬,運起氣力舉槊招架。可隨他的氣力剛剛運起,卻覺得腳下陡然一軟。那匹楊廣贈給徐樂的寶馬,兩條前腿膝蓋猛地一軟,撲倒於地,徐樂整個人也被摜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