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國慶節快樂^_^
宋氏嫁到楊家後,就知道那城外住着一個老太爺。
可偏偏,楊大方也不是個持家之人。宋氏一方面要操持着城裡的家,同時還要兼顧着城外的家,這其中的艱辛和委屈,宋氏沒有告訴任何人,一直是默默承受。
以前,楊守文是個癡漢,更別指望他能懂得什麼禮數。
以至於宋氏每次陪楊承烈去城外請安,少不得會被楊守文戲弄。
可她卻不能發作,難道要她和一個癡漢傻兒計較?
楊大方死後,宋家有人對她說,把那職田收回來,這樣子至少可以讓家裡好過些。
宋氏沒有同意,因爲她覺得,那職田就是楊大方留給楊守文的。
再後來,楊承烈把職田收回來,宋氏在暗地裡,沒少關照楊氏。否則以楊守文的食量,再加上他那渾渾噩噩的腦子,就算楊氏持家有道,也未必能夠撐得住。
楊守文,從沒有叫她一聲‘阿孃’。
今天,楊守文突然改了稱呼,讓宋氏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受。
楊青奴站在一旁,見母親久久不語,就想偷偷溜走。只是她才一動,便驚動了宋氏。
“青奴!”
“阿孃。”
別看宋氏奈何不得楊守文,但是在家裡,卻有着足夠的權威。
“誰告訴你剛纔那些話?”
“我……”
“你大兄不和你計較,但是爲娘卻不能容忍你這般無禮。
你記住,在這個家,除了你阿爹之外,便是你大兄可以做主。有道是長兄爲父,你大兄以前雖有些癡症,可那也是你大兄。你剛纔那些話,實在是讓爲娘失望。”
說着話,宋氏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阿孃,孩兒只是爲阿孃不值。”
楊青奴話音未落,宋氏揚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臉上。
“值與不值,不是你說了算……以前你年紀小,我不與你計較。可是現在,家中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你阿爹請你大兄過來,便是要你大兄穩定住家裡的局勢……
別以爲我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教你的這些話,爲娘心裡清楚的很。
那些個嚼舌頭的,我自會處置。但是從現在開始,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房間裡,沒有我的吩咐,不許踏出房門一步。若不然,休怪爲娘心狠,與你斷絕了關係。”
這年頭,孝義可是人倫大防。
你別看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殺兄囚父。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在意這些事情。所以在登基之後,更大力推行孝義之說。
後世不是有影視劇,常出現這樣一段話:聖人以孝義治理天下。
在這個年月裡,不管你是男是女,一旦揹負了不孝的名聲,這一輩子也就算完了。
宋氏說得態度決絕,也嚇壞了楊青奴。
她噗通就跪在宋氏面前,泣聲道:“阿孃不要,青奴知錯了。”
“既然知錯,那就立刻回房去。”
“喏!”
楊青奴膽戰心驚走出房間,但心裡對楊守文的怨念,卻隨之變得越來越深。
你個癡漢,還學會賣好了不是?在我阿孃面前裝的像個好人,卻累得我被阿孃訓斥。楊守文,你給我等着,我早晚會報此仇。到時候,我看你還能不能繼續裝下去。
楊守文激靈靈一個寒蟬,猛然停住腳步。
“大兄,怎麼了?”
楊瑞見他停下腳步,也隨即停下來,疑惑看着他。
楊守文搔搔頭,展顏笑道:“沒事,只是突然間有些心悸……想必是擔心阿爹的身體。
沒事,咱們趕快去見阿爹,莫讓他等的急了。”
“大兄!”
“嗯?”
楊瑞跟在楊守文身旁,猶豫一下道:“青奴她……”
楊守文笑着一擺手,打斷了楊瑞的話語,“我當什麼事情!我剛纔不都說了,她年紀小,說話沒個輕重,我不會放在心上。二郎,不管怎麼說,你和她與我是一父所出。這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我既然是兄長,又怎麼會和她個小丫頭計較?”
見楊守文說的誠懇,楊瑞終於放下心,鬆了口氣。
“青奴是被阿爹慣壞了!大兄不知道,平日裡阿爹疼她,甚至勝過於疼我呢。”
“哈,你羨慕嫉妒恨?”
“哪有!”
楊瑞臉一紅,連忙搖頭表示否認。
可他那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模樣,卻又把他的內心真實反映出來,讓楊守文忍不住哈哈大笑。
兄弟兩人走進後院,楊守文就看到楊茉莉坐在一間房的門口,正低着頭轉動手裡的洗衣槌。聽到腳步聲,楊茉莉擡頭看。見到楊守文,他那憨厚臉上頓時露出燦爛笑容。
“阿郎,你來了。”
楊茉莉站起來,甕聲甕氣道。
看得出,他很高興。
楊守文笑着上前,拍了怕他的胳膊。
“茉莉,這次多虧了你。”
“是楊茉莉。”
楊守文話音未落,楊茉莉便一本正經的提醒他。
“對,是楊茉莉,楊茉莉。”
楊守文忍不住笑了,同時又扭頭看了楊瑞一眼。
“大兄,你看我作甚?”
“你今年十三?”
“馬上十四了!”
楊瑞挺起胸膛,不無驕傲的得意回答。
“茉莉今年剛十三。”
楊守文擡頭看了看楊茉莉,然後又低着頭看了看楊瑞,突然哈哈大笑,邁步走上門廊。
楊瑞一開始沒明白楊守文話語裡的意思,但仔細一想,立刻反應過來。
這是在嘲笑我個頭矮嗎?
心中好像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楊瑞站在原處,看着比他高了一頭還多的楊茉莉,突然對楊茉莉道:“茉莉,我若是天天吃的和你一樣多,絕對長的比你高。”
楊茉莉並不明白楊守文兄弟之間的笑話,只是聽到楊瑞的話語之後,他憨聲憨氣,一臉嚴肅對楊瑞道:“我叫楊茉莉,是楊茉莉,不是茉莉,二郎你剛纔叫錯了。”
簡直是日了狗!
看着楊茉莉一本正經的模樣,楊瑞竟無言以對。
我真是得了癡症,和他一個癡漢較真,傳出去不曉得會被人笑成什麼樣子……
房門,虛掩。
楊守文走到門口,輕輕叩響門扉。
“是兕子嗎?”
從屋裡傳來楊承烈的聲音,略帶着些許嘶啞。
楊守文連忙道:“正是孩兒。”
“進來吧。”
楊守文連忙拉開房門,邁步走進房間。
屋裡,光線通透。
楊承烈側臥在榻牀上,身下墊着厚厚的褥子,身上則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汗衫。汗衫的衣襟半敞開,露出纏繞在上身的繃帶。他看到楊守文,臉上頓時露出溫和笑容。
“兕子,快來見過縣尊。”
在楊承烈旁邊的席榻上,正襟危坐一名男子。
他頭扎襆頭,身着青衫,體型微胖,卻不失儒雅之氣。
看年紀,他大約在三十左右,長着頗爲性感漂亮的小鬍子,面帶溫文爾雅的笑容。
縣尊?
他就是那個任職三載,卻從未回家探親的縣令王賀嗎?
楊守文對這位王賀縣令不太熟悉,但是聽楊瑞說過,他出身名門望族,是太原王氏子弟。
說起太原王氏,那可是和楊守文母親所在的滎陽鄭氏齊名,同爲五姓七宗之列……雖然這些年來,在聖母神皇武則天的打壓之下,五姓七宗的影響力有所削弱,可是對於許多普通人而言,太原王氏也好,滎陽鄭氏也罷,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不過,楊守文卻覺得,這位王縣令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連忙躬身行禮,“草民拜見老父母。”
古人稱縣官爲父母官,所以也叫‘老父母’。
王縣令笑道:“我早聽說過大郎的名字,不成想今日才得見……楊縣尉,你這就不對了,觀大郎舉止,可不是你說的那樣不堪。有如此佳兒,應早些讓人認識才是。”
沒有做父母的,不喜歡聽別人誇獎自己的兒女。
楊承烈也是如此,聽王賀說完,忍不住哈哈笑起來,“縣尊過獎了。”
“好了,見楊縣尉沒事,本縣就放心了。衙門裡現在亂成一鍋粥,我不便在這裡久留,便先告辭了。”
王賀說完,起身拱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