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軍的叛亂,並未持續太久。
這也是因爲贊摩已經死了,叛軍羣龍無首。
雖說還有一個校尉,但比之贊摩,終究是威望差了不少。這也是李客一開始,便提議先刺殺贊摩的原因。按照蘇彌射所說,塞黎尕是保大軍中的第三號人物,資歷最老,而且是兩代人效力軍中。但如果贊摩不死,塞黎尕便無法掌控局勢。
塞黎尕原本還有些疑慮,可這時候,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奧妙玄機。
他一腳便踩在那校尉的臉上,厲聲喝道:“蘇彌射將軍現在正處於危險之中……大家想想,這些年來若非蘇彌射將軍,我等又如何能過的逍遙自在?這三個人是真是假暫且不論,待會兒找到了蘇彌射將軍,自然真相大白。拉克剛纔意圖殺我,我也不會計較,待蘇彌射將軍回來,一切自有結論。現在,全部給我退回住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在營中走動便視同作亂,休怪本校尉心狠手辣。”
塞黎尕說完,沒有理睬楊守文三人,而是對身後一名親隨道:“魯克沙來,立刻率一校兵馬前往阿史不來山谷,把蘇彌射將軍迎接回來。沿途若有人膽敢阻攔,格殺勿論。”
“喏!”
那親隨忙躬身領命,轉身飛奔出去。
塞黎尕這才轉過身,打量了楊守文三人一眼,沉聲道:“三位,在蘇彌射將軍回來之前,還請你們委屈一下。就在大帳裡等着,不許隨意走動,否則別怪我翻臉。”
說完,他打量了楊守文一眼。
轉過身,塞黎尕想要離開,但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唐國人,你身手不錯,敢問高姓大名?”
毫無疑問,方纔楊守文那勢若猛虎的一擊,給塞黎尕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楊守文則雙手合十,笑道:“我本無名小卒,待蘇彌射將軍回來,校尉自然明白。”
“你,是和尚?”
“呃……”
當了大半年的和尚,楊守文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合十說話的習慣。
這一開口,便露了怯,讓楊守文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好朝塞黎尕笑了一笑。
“可惜了,可惜了!”
在碎葉河谷,僧人的地位可不低。
塞黎尕本來還想着招攬一下楊守文,可是看這情況……
他搖着頭,嘴裡碎碎念離開。
一名校尉帶着兵卒上前,擡手示意楊守文等人進入大帳。待三人進了大帳後,他纔看清楚大帳裡的情況。除了贊摩之外,尚有七具屍體,全都是贊摩的親隨。
天,亮了。
可是太陽並沒有出現,烏雲密佈,壓在碎葉河谷的上空。
從大清池吹來的風,帶着濃濃的溼氣,預示着暴雨仍在醞釀之中。天陰沉沉的,而保大軍的軍營裡也瀰漫着一股子陰霾,所有人的心裡,都是沉甸甸的感覺。
風雨欲來,真是風雨欲來啊!
塞黎尕帶着人,在轅門外等待蘇彌射回來。
身後,一個校尉走上前,輕聲道:“塞黎尕校尉,感覺着有點不太對勁,莫非發生了變故,這碎葉河谷要變天了嗎?”
塞黎尕深吸一口氣,沉吟片刻後,搖搖頭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感覺着,是有大事件發生。等蘇彌射將軍回來,一切都會見分曉,咱們不必在這裡胡思亂想,靜候將軍歸來就是。”
那校尉聞聽,輕輕點頭。
“來了,來了!”
就在衆人等的心焦時,遠方出現了一隊人馬。
那一支人馬速度飛快,很快就到了轅門外。
塞黎尕看去,臉色頓時一變,忙快走兩步……
“將軍,你總算是回來了。”
蘇彌射騎在馬上,氣色敗壞。
他勒住馬,沒等下來,就厲聲道:“塞黎尕,立刻傳我命令,封鎖裴羅將軍城,召回所有偵騎。還有,給我切斷通往碎葉城的道路,那該死的薄露,造反了!”
“什麼?”
塞黎尕聞聽大吃一驚,不敢再有半點怠慢,忙扭身傳令下去。
“對了,楊君他們可好嗎?”
“楊君?”
“就是,就是那個和尚。”
“哦,一切都好,正在大帳中休息。”
薄露造反了?
那蘇彌射要殺贊摩,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不殺死蘇彌射,贊摩如何控制兵權?塞黎尕甚至有些後怕,若非那三個人殺了贊摩,一旦贊摩掌握了兵權,他恐怕是首當其衝。沒辦法,誰讓他是蘇彌射的人,贊摩不殺他,又如何掌握保大軍?
塞黎尕可不敢說,他把楊守文三人給軟禁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蘇彌射對那三個人,似乎是非常看重。
蘇彌射在前面走,直奔大帳。
塞黎尕則攔住了魯克沙來,低聲道:“沿途可安全嗎?”
魯克沙來看上去,有些狼狽,似乎是經歷了一場廝殺。
“主人,我們在路上遭遇到了一支偵騎的襲擊……是贊摩的手下。好在我有準備,所以並無太大損失。那支偵騎被我全部消滅,但是我也折損了六人,請主人責罰。”
魯克沙來,是塞黎尕的僕人。
一支偵騎,十五人到二十人左右。
而塞黎尕讓魯克沙來帶去了一校人馬,可對方卻仍不顧一切的出擊,似乎更證明了蘇彌射剛纔的話。那些偵騎,都是贊摩的心腹,看樣子已經得了贊摩必殺的命令。
死得好,死得好!
塞黎尕忍不住在心裡暗自道。
若贊摩不死,他塞黎尕可就危險了……現在,贊摩死了,那就別怪他吞併他的部曲。
“魯克沙來,你立刻再帶人出擊,尋找贊摩的偵騎。
那些人應該還不知道贊摩已經被殺消息,想辦法把他們控制起來……嘿嘿,贊摩一死,這保大軍副使的位子便是我的了。本來還想着如何能上位,沒想到他卻自己找死。”
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塞黎尕如何能想不清楚。
一想到贊摩被殺,那軍中副使的職位,舍他其誰?塞黎尕那張黑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楊君,楊君可好?”
蘇彌射雖然身上有傷,甚至出現了失血過多的症狀,但仍舊風一樣的跑進了大帳。
蘇彌射的出現,似乎也證明了楊守文剛纔那番話並非胡言亂語。
保大軍軍中的騷動,一下子平息很多。
至於贊摩的那些手下,還有方纔意圖刺殺塞黎尕的校尉,塞黎尕可不會有半點客氣。那些叛軍也有死硬份子,想要奮起反抗,卻被其他人迅速鎮壓、斬殺。
“此次能活着回到軍中,多虧了楊君。”
蘇彌射拉着楊守文的手,一臉感激。
楊守文輕聲道:“將軍,請不要說這些話,我們都是爲聖人效力,何來這感激之言?
當務之急,還是先穩住軍心。
接下來,咱們的任務會非常艱鉅,到時候還請將軍多多費心。”
“楊君,蘇彌射雖是胡人,但是卻受朝廷恩澤頗深,自當竭盡全力。
從現在開始,自蘇彌射以下,保大軍所有將士都聽從楊君差遣,還請楊君勿推辭。”
這時候,塞黎尕等人走進了大帳。
聽聞蘇彌射要把兵權交出,而且是交給一個陌生人,頓時急了。
“將軍,萬萬不可。”
蘇彌射回身,厲聲呵斥道:“塞黎尕,是不是我以前太好說話了,讓你們變得如此放肆?”
歷經昨夜的死裡逃生,蘇彌射着實是檢討了一番。
他發現,他以前對待手下太過溫和,以至於十年心血,險些就被贊摩輕而易舉拿走。若非楊守文他們出手相救,說不定保大軍現在,已經變成了薄露的麾下。
塞黎尕等人見蘇彌射發怒,連忙躬身請罪。
楊守文見狀,笑着擺手道:“蘇彌射將軍,你是朝廷委任的保大軍軍使,我怎能代替?況且,我是出家人!吃齋唸佛我擅長,可要說指揮兵馬行軍打仗,卻不是我的強項。所以,這保大軍還是由你繼續執掌,楊某年幼,實在當不得重任。”(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