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章神龍政變(五)

長安,大明宮東門軍營,右羽林衛駐地。

右羽林衛將軍陶陂專程來到駐地東北角,一處最不起眼的角落。

這裡有一處院落,獨門獨院,與軍營外牆相連,左右三路,進出三進,頗爲不小,只是黑漆黑門,內裡無草無木,無花無石,只有磚瓦牆壁和房屋,光禿禿,孤零零,顯得格外蕭瑟肅殺。

陶陂進門,沒有受到阻攔,也沒有人來迎接,前門後只在過庭道路上有兩排十餘個屬員相對而立,都穿着玄色衣衫,服色別緻,胡服箭袖,腰佩革帶橫刀,兼具衙門官差和北衙募兵的特色。

繞過影壁,轉過二門,庭院豁然開朗,人氣更足,屬員來來往往,聲息相通,卻各有章法,不顯得凌亂。

正門前走出個綠袍人影,身後帶着一衆隨從,架勢很足,來到陶陂面前,才深深躬身行禮,禮節周到。

“見過將軍”

陶陂隨意地點點頭,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綠袍官。

夏官尚書鄭愔向新編製成軍的北部軍發放一應關防號牌,定明軍規軍法,分派輜重軍餉,這都是北衙軍衛的例行之事,不值得大驚小怪,但還是有一件事,引起了陶陂的注意。

鄭愔委派夏官衙門司務廳主事唐篁爲夏官衙門職方司駐北部軍司隸處郎中。

字只有小小的一行,陶陂卻悚然而驚,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中層將佐和衛中諸司的參軍頭腦上頭,忽視了軍中還有這麼一茬。

軍中還有這許多光明正大的探子,關鍵時候,可是會要命的。

陶陂一直沒有叫起,那綠袍官卻不慣着他,自顧自直起了身子。

“你姓宋,對吧?”陶陂皺了皺眉頭,右羽林衛,一切他爲主,還沒有人敢對他這般無禮。

“承蒙將軍掛懷,下官正是宋崴”綠袍官笑意清淺,答對不卑不亢。

“哦?宋郎中,一向少見,郎中位在五品,當着緋袍,爲何你仍是綠袍?可有緣故?”陶陂眸光深邃,看似是在詢問,實則暗含嘲諷。

宋崴瞟了他一眼,察覺到他的惡意,也不怯場,針鋒相對,“將軍爲戎行之人,夏官衙門爲軍政主管衙門,下官以爲,將軍還須花些時間,對夏官衙門機理加以瞭解,若不然,怕是難孚衆望……”

陶陂臉色迅速變成黑炭。

宋崴卻仍不停止,譏誚一笑,“鄭尚書素來勤勉,尤其看重天子禁軍的北衙,若有朝一日要與將軍會商軍機,將軍不識得簽押房門朝哪開,豈不是笑話?”

宋崴犀利好鬥的言辭,讓陶陂身後的隨從們怒不可遏,紛紛出言斥責。

他卻夷然不懼,雲淡風輕,甩甩大袖,陰惻惻地出言威脅,“諸位儘管罵,本官人微言輕,自無法奈何諸位,只是職責所在,監管軍令、軍法,只盼着諸位金剛不壞,切莫與本官打上交道”

衆人雖然仍在叫囂,但調門明顯降下來許多,顯然都對這職方司司隸處有所忌憚。

陶陂冷眼旁觀,暗暗慶幸自己反應得快,這司隸處自成一體,監視陰私,像是肉中毒瘤,不曉得在軍中散佈了多少流毒,要是繼續忽視下去,搞不好日後,大事就壞在他們身上。

陶陂揚起手,制止麾下將佐參軍們越來越沒底氣的哼唧,擠出個勉強的笑容,“宋郎中說的是,夏官衙門,都是上官,本將軍失敬了”

宋崴顯然是個官場老油子,身段頗爲柔軟,能屈能伸,能上去,也能自個兒下來,陪着笑,拱手行禮,“將軍言重了,下官在右羽林衛辦差,還要仰仗將軍多行方便”

陶陂沒有興致與他寒暄,擺擺手,草草應付了場面,轉頭便走。

來時心頭暗自嘲諷的建築和裝飾風格,此時卻彷彿更加森然,帶了些壓迫感,陰冷刺骨。

陶陂加快了腳步,率衆返回了自己的節堂。

“爾等所知,這司隸處曾有過什麼動靜沒有?”

陶陂問的是一衆參軍,都是右羽林衛軍令、軍法、錄事、營建和後勤諸司的頭頭腦腦,這批人盤根錯節,在右羽林衛浸淫日久,是老油條了,對右羽林衛的底細最是熟悉。

領兵的中層將佐都尉,他都已經換過一茬兒了,要麼來自焰火軍,要麼來自左豹韜衛,還有少量來自東宮禁衛,親信固然親信了,對於這些陳年舊事,跟他一樣拎不清楚。

所以,儘管他對這些腦滿腸肥,滑不留手的下屬看不上眼,但這些人同進同退,相互遮掩,雖然沒有靠山,也不好大動,眼下,卻是派上了用場。

參軍們交換了個視線,差不多同時開口,七嘴八舌地將司隸處辦的案子說了一番,這也是他們的保身之道,一個人說出來,指不定觸犯了誰家的忌諱,或者被陶陂拿了什麼把柄,大家一起說,那麼責任就都在陶陂身上了。

陶陂按捺着性子,在亂七八糟的言語中提取有用的信息,司隸處辦過的案子不少,就是這位宋崴郎中到任之後,都曾經讓右羽林衛大地震過兩次。

要說安分,他們也安分過,權竺擔任右羽林衛將軍的時候,背景強大,人緣又好,即便是時任的夏官尚書袁恕己都不敢輕攖其鋒芒,相安無事。

“好了”陶陂揉了揉額角,喝止了參軍們鬧哄哄的講述,冷哼一聲,“這司隸處,竟成了禍害,我等從軍報國,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哪裡還受得這等腌臢氣,本將軍不管你們打着什麼小九九,在此事上頭,務必團結一心,一致對外”

“誰要是敢動歪心思,本將軍定要他抱恨終身……”

“屬下不敢”衆人齊齊起身表忠心。

“退下吧”陶陂揮手屏退,開始沉思。

宋崴口口聲聲將鄭尚書掛在嘴邊上,應當是鄭愔的夾帶中人,鄭愔是宮中上官婉兒的人,而上官婉兒,又趨奉武后的心意,與安國相王李旦勾勾搭搭。

說到底,根子仍在儲位上頭。

“直娘賊,陰魂不散”陶陂怒罵一聲,雙腳用力一蹬,將桌案踹翻過去。

“將軍,屬下錄事參軍求見”

陶陂聞聲,嘴角扯了扯。

就是說嘛,這些老油條,以利而合,因利而散,不可能牢不可破的,他是上官,又攥穩了刀把子,不愁這些牆頭草不靠過來。

“進來”

“將軍,屬下有一計,可降服宋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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