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恭坊,上官婉兒外宅。
這裡已是美女如雲,燕瘦環肥,應有盡有。
原因很簡單,自打張昌宗誤會上官婉兒不愛男色,卻好女風之後,張易之便發動了和風細雨的攻勢,三不五時便找藉口向上官婉兒贈送美女。
漸漸地,有心人有所察覺,消息在神都朝野,緩緩傳開。
倒是不難理解,上官昭容爲巾幗宰相,稱量天下才子,見慣天下英雄,能入眼的自然是少之又少。
倒也不是沒人能在才華上頭壓過她,但那位權右相,也是骨鯁棱角俱全的人物,兩個才華橫溢的男女,只在權策入仕之初,相處融洽了一陣,其後便急轉直下,一度互相敵對,鬥爭不少,朝中坊間,提及此事,無不搖頭,尤其是文壇士林,多是扼腕嘆息。
雖在武后親自斡旋下,兩人捐棄前嫌,不再兵戎相見,但也只是維持個表面過得去,私底下仍是互別苗頭,王不見王。
於是乎,神都權貴向上官昭容府上過禮,禮單上必有各地蒐羅的美女,天南地北,無所不包,便是地方封疆大吏和外藩使節,也都曉得這個關節,今年正旦朝賀,心意最足的,還是倭國使團,他們送到府上的女子,都是身懷絕技,專攻女風的。
寢居內室,雕花胡牀的外沿,懸着粉色的簾帷和鵝黃的流蘇,動靜大些,便像是海浪臨風,一波一波交替翻動,煞是好看。
裡頭,好女風的上官昭容,萬般柔弱,婉轉而就。
“狠心小賊,你竟是銅澆鐵鑄的不成,那許多鶯鶯燕燕候着,還這般狼吞虎嚥?”上官婉兒一張豐腴的鵝蛋臉火紅一片,翻着白眼兒,似有不忿之意。
權策笑了笑,也不應她,俯下身,攬着她的脖頸和腿彎,將她抱起,去了繡着仕女圖的蜀錦屏風後頭,那裡早備好了浴桶。
半晌,兩人攜手出來的時候,都已更換了雪白的中衣,上官婉兒貝齒咬着下脣,黑白分明的杏眼,圓溜溜的,瞪着權策,顯然吃了不少暗虧。
權策倒是志得意滿,笑得開心,不顧她的微弱掙扎,將她攬在懷中,闔上雙眼,軟玉溫香在懷,正好睡眠。戰狂傲天錄
上官婉兒在他懷中偎依着,似是想起了什麼,眼角立了起來,“大郎,聽聞太平殿下將她的貼身侍女給了你?怪不得你總愛往太平公主府跑,我這邊卻是望眼欲穿,纔等來一回”
權策不由苦笑,方纔他就聽出,上官婉兒的話茬不對,機智地用行動躲過了,卻沒料到,她的記性如此之好,伸手戳了戳她的心臟所在,嚴肅道,“上官昭容,凡事要講良心,你出宮次數本就不多,我即便是要來,也不得其門而入,豈能怪到我頭上?”
“哼”上官婉兒輕哼一聲,蜷了蜷身子,卻並不認同,翹着鼻樑不滿,“沒有真心實意,那自是沒有機會,若是有那份心,世間還有你權右相開不得的門?”
權策聞言,呵呵失笑,“也好,這一遭是我的不是,日後想念你了,便安排人手,趁着夜黑風高,將你從掖庭擄了出來”
“呸……”上官婉兒啐了一口,也不再爲難他,正色道,“郎君,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你雖年輕力壯,但還須善加保養,婉兒眼中,郎君永遠都是獨一無二的偉男子,萬不可逞強,更不可貪圖一時之樂,唔唔……”
權策伸手將她的嘴巴捂住,這話,他纔在安喜門外教訓過張旭,豈料,轉過身,上官婉兒又贈送給自己。
附在上官婉兒耳邊,輕言細語,將武后賜下了吐蕃進奉的藥油之事交代了,也讓上官婉兒安心,他沒有逞強,都只是常規表現。
“原來如此,此藥可傷身?”上官婉兒的第一個反應,並不是歡喜,而是擔憂。
權策搖搖頭,“使用之前,我請蒯老御醫驗證過,補了些藥材進去中和,不會傷身”
上官婉兒放下心思,埋着頭,悶悶地笑了起來,郎君能幹,她自是隻有歡喜的,突地擡頭起來,挑着繡眉道,“哎,我這府上,可是快要成女兒國了,你若是還有餘力,我再叫幾個進來?”
她語聲戲謔,似在玩笑,權策卻沒有笑意,深深看着她,嘆了口氣,“委屈你了”
想也能知,好女風之名,應當是上官婉兒刻意弄出來的,只有如此,她才能在武后身邊的污濁漩渦裡,乾乾淨淨,守身如玉。《我的寶貝是醜女》
但這畢竟不是好名聲,雖不至於離經叛道,但也難登大雅,對她在士林文壇的聲譽,極爲不利,至少那些吹毛求疵迂腐古板的衛道士,便容她不得。
“莫要這麼說,你是曉得我的,最是不耐平淡,那些糟老頭子吹捧,我纔不稀罕”上官婉兒皺了皺瓊鼻,說得極爲灑脫,也不知幾分是真心,幾分是爲了緩解權策的愧疚。
權策聞言,閉上了眼睛,略一思量,輕聲道,“那眼下,有一樁刺激事,你可願謀劃謀劃?”
上官婉兒噌地支起身子,眼睛裡的亮光,令權策無法直視,“你且說來聽聽”
權策笑吟吟地,卻是不開口,賣起了關子。
上官婉兒癟了癟嘴,自是曉得郎君故意逗弄自己,好一番撒嬌癡纏,討好賣乖,待她無計可施,惡向膽邊生,魔爪伸向權策的要害。
權策打了個激靈,趕忙攔住,開口道,“崇敏與沒廬氏協爾之事,你可知道?”
“我自然知道,兩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共舞呢”上官婉兒連連點頭,“信陽王不顧體面,學着舞姬跳舞,將陛下都逗笑了,好在那沒廬氏協爾後頭上前與他同舞,若不然,顏面就丟大發了”
“正是如此,若非武崇訓言語逼迫,崇敏卻也不至於如此”權策幽幽道。
上官婉兒怔了怔,當即反應過來,“你要對付武三思?”
“對付他只是捎帶”權策摟緊了上官婉兒,“京中覬覦沒廬氏協爾的,當不只是武崇訓,崇敏的這門親事,難免橫生波瀾,與其坐待旁人發招,不如先發制人,將他們都引了出來”
“而且,尼雅氏提議爲沒廬氏協爾尋夫家,卻也不是平白無故的……”
上官婉兒緩緩點頭,尼雅氏所求的婚事,還有一樁,是爲吐蕃世子赤德祖贊求親,沒廬氏協爾嫁入神都,皇族中人,總要有人嫁女出門。
“婉兒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