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有兩位名將,算是大器完成,蘇定方和薛仁貴。所謂的大器晚成,其實就是沒有後臺,也沒有人提攜。
蘇定方因爲是竇建德的部曲,在竇建德死後,追隨劉黑闥繼續反唐,劉黑闥兵敗身亡,蘇定方就隱居鄉里,直到貞觀初年,他纔開始爲李世民效力。而薛仁貴也是一樣,他因家道中落,朝中無人,如果不是李世民在貞觀十八年親征高句麗的時候,薛仁貴有可能就籍籍無名了。
中國其實一直不缺乏人才,只是缺乏發現人才的伯樂。
楊天保不介意自己充當這個伯樂,提攜薛仁貴早入仕途,有弘農楊氏的幫助,薛仁貴又有能力,想不出頭都難。
拿定主意之後,楊天保就直奔薛仁貴所在的龍門,原本楊天保還想經潼關,過函谷關,抵達洛陽,然後再尋找龍門薛仁貴,結果他自己弄了一個烏龍。
薛仁貴祖籍是龍門不錯,不過卻不是洛陽龍門,而是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洛陽龍門在黃河幾字勾南岸,而絳州龍門則在黃河東岸。
就這樣,楊天保追上車隊。率領車隊沿着黃河一路向東,在龍門渡直接渡過黃河後,又準備兵分兩路。他輕裝簡從帶着薛瑤去尋親。
不過,陳應卻搖搖頭道:“郎君,最好不好分開走!”
楊天保不解的問道:“爲何?”
陳應還沒有回答,鑽林豹周普卻上前道:“郎君有所不知,河東賊寇極多!”
這主要是跟唐初的環境有關,當初李唐自太原起兵,從太原打到長安,一路上經過數次慘烈的交戰,潰兵如潮,不少散落的潰兵就聚集爲匪,以打家劫舍爲生。後來,隨着劉武周席捲整個河東,幾乎整個河東陷落,大小豪強,紛紛投靠劉武周。
這是非常嚴重的政治錯誤,他們站錯了隊,爲避免朝廷秋後算賬,拋家舍業的豪強,化身爲匪,潛入深山爲禍一方。
在整個天下,河東道路上最不安全,別說私人的車隊,就連李淵的同母妹同安公主的車隊也被河東匪徒劫掠過。
貞觀元年,李世民剛剛登基,嫁於太原王氏王裕的同安公主,爲了慶視二侄子李世民登基,派出心腹管家,攜帶豪禮一百三十大車,前往長安城。結果在經過雀鼠谷的時候,被一夥強人劫掠一空。
隨行一百五十餘名部曲,三百餘名車伕和雜役,幾乎全部被殺,直到貞觀元年底,同安公主久等管家未回,派人往長安送信,這才知道他們進入介休境內,直接消失,也成了一樁懸案,現在已經兩年多了,還沒有破案。
聽到這話,楊天保不敢大意,弘農楊氏的影響力到不了河東,再說了,弘農楊氏的威名再大,能大得過同安公主?
帶着皇室公主旗號,一樣被劫掠,可見這些匪徒是何等的猖狂。
陳應只要率領整個龐大的車隊,一百多部曲,朝着龍門鎮修村方向走去。
過了龍門渡口,就是龍門山。龍門山相傳是早在上古時期,黃河之水被龍門山阻擋住,
把河水擠得十分狹窄。奔騰東下的河水受到龍門山的阻擋,常常溢出河道,鬧起水災來。大禹到了那裡,觀察好地形,帶領人們開鑿龍門,把這座大山鑿開了一個大口子。這樣,河水就暢通無阻了。後代的人都稱頌大禹治水的功績,尊稱他是大禹因此,給此山起名龍門山。
具體真假如何,這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反正,龍門山中的道路,非常狹窄,很多地段,只能一輛馬車行駛,雖然區區數十輛大車,足足綿延五六百步。
突然,楊天保感覺背後非常不舒服,這時當時在長安城的時候,他遇到王文佩的人盯睄,就是這種感覺。
楊天保急忙道:“單二哥,通知大傢伙,都小心一點,我感覺有點不對勁!”
事實上,不僅僅是楊天保有這種感覺,就連馬幫的烏鴉吳善思,他應該是一名出色的弓箭手,一張鐵胎弓早已挽在手中,捏着三支狼牙箭,目光如電,緩緩在周圍掃視着。
馬幫的人行車商道早已習慣了被馬匪和沙盜劫掠,他們在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拿刀的拿刀,舉盾的舉盾牌,小心翼翼,如臨大敵。
這樣以來,差距就顯現了出來。原本,楊天保以爲,他的部曲中,潘登所部應該是最差的,畢竟當初楊天保可以帶着一百多名城管,把他們三四百人打得滿地找牙。
可是,現在潘登彷彿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麾下的鄉黨部衆也三五成羣,集結成若干小組,有的在左右兩翼山澗的上搜索,也有人負責殿後,特別是楊天保的馬車周圍,足足安排了六面步盾。
這種重盾,寬約兩尺,長約四尺,重達四十餘斤,以拓木打造而成,上面還包裹着鐵皮,除非是遇到牀子弩之類的重弩,否則一般弓弩無法射穿。
楊天保看到這一幕,直接道:“停下,披甲!”
他好不容易弄到這一百多名部曲,死傷一個都會讓他心疼半天,關鍵是這些部曲,都是他的個人財產,傷了他要包治,死了他要出安家費和喪葬費。
隨着楊天保一聲令下,衆人開始披甲,沈從文、周普、吳善思、單道真每一具明光鎧甲,潘登拿着那套發給他的明光鎧甲,他想了想,將明光鎧甲遞給楊天保道:“我要是死了,請郎君照顧給家姐一個歸宿!”
楊天保皺起眉頭道:“放屁,都好好活着,保命爲上,咱們這些財物,丟了也就丟了,人沒事就好!”
潘登聽到這話,非常感動。
畢竟,在主人眼中,部曲都是消耗品,以楊天保如今的身份,他需要部曲的話,有的是人搶着要給他當部曲。可是楊天保居然關心他們的性命,這一批財物,至少價值數千貫,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筆巨財。
可是楊天保卻把他們的命,看得比錢貴。
潘登的眼睛微微一紅。
他正準備說話,突然,穿山虎吳齊提着一瘦弱得皮包骨頭的年輕人,鼻青臉腫,顯然是被揍了一頓,吳齊將這名年輕人直接丟在楊天保面前道:“抓了一個活口,倒是一個硬漢子,怎麼問都不說,只好先解決了!”
說着,吳齊從腰間抽出一隻匕首,朝着那名年輕人的胸口紮下去。
楊天保以爲這名年輕人會求饒,沒有想到哪怕看着這柄寒光閃閃的匕首紮下來,他非常沒有害怕,反而一臉坦然,彷彿有一種解脫的神色。
“慢!”
楊天保望着年輕人道:“我跟你們無冤無仇,你們也是爲了求財,找你們大當家商量一下,我們花錢買路。”
年輕人眼神中浮現一抹驚訝的神彩道:“我們不要錢,只要糧食!”
“糧食我們也不多,大約一百石,咱們一人一半!”楊天保笑道:“給你們五十石,怎麼樣?”
楊天保對於這個時代也是無語,原本他以爲可以拿着錢,直接踏上行程,只是出了關中,想買糧食卻非常困難。
他只要在潼關的時候,購買一百石糧食,足夠這些人吃到雲州了。
吳齊見楊天保要放掉這名年輕人,直接提醒道:“郎君,只怕縱虎歸山!”
楊天保不以爲然的笑道:“他算什麼虎,充其量就是一隻猴子!”
就在年輕人活動手腳的時候,楊天保望着年輕人道:“你叫什麼名字,願意不願意跟我幹?”
“俺叫薛書玉!”薛書玉道:“能管飽飯嗎?”
“管,一日三餐,不可能大魚大肉,饅頭和餅子管夠!”楊天保從馬車上掏出一包莫約四五個麻餅,這種麻餅類似於後世的燒餅,用鐵板烤熟的,只是涼了以後,會非常硬,有點新疆囊餅的硬度。
如果沒泡在羊肉湯裡,楊天保可沒有好牙口咬動。
不曾想,這名薛書玉三下五除了啃掉了兩個麻餅,對於一斤一個的麻餅,楊天保連一個都吃不下,薛書玉把剩下的麻餅塞進懷裡,這才衝楊天保道:“別往前走了,退回龍門鎮,前面是歷山飛的人,盯你們好久了!”
楊天保問道:“你姓薛,認不認識龍門薛仁貴!”
薛書玉神色古怪的望着楊天保道:“不認識!”
楊天保沒有多想,羅曉玉推了推楊天保的肩膀。
羅曉玉指了指薛書玉道:“他沒說實話!”
就在這時,轟轟隆隆的巨響傳來,不多時,周普快步走來,他的臉色非常難看的道:“回不去了,後面被巨石堵上了!”
單道真捂着肩膀走來道:“大郎,不好了,前面的山道被人放倒了一顆樹,我準備把樹砍開,捱了一箭!”
楊天保這才發現,單道真的肩膀護肩上出現一道凹痕,如同月牙一般。
楊天保道:“用箭射的?”
單道真點點頭道:“好險,要不是因爲有這套明光鎧甲,肩膀就廢了!”
事實上,單道真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這隻箭的質量太差,箭鏃太鈍了,如果使用鋒利的羊頭箭,真能射穿他的啓肩,雖然沒有射穿,卻讓他的半個肩膀,痠麻難忍,半個沒有恢復過來。
明光鎧甲的護肩,是用精鋼打造而成的,即使用橫刀劈砍,也只能留下一道痕跡,可是用箭居然能射得凹下一塊,這隻箭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楊天保的腦袋急轉,他轉而望着薛書玉道:“薛仁貴就是歷山飛的人?”
薛書玉下意識的道:“你怎麼知道?”
楊天保憤憤的道:“薛仁貴你個王八蛋,能不能有點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