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雲寺內某個給香客住宿的廂房內,方重勇看着衣着樸素,不施粉黛素顏打扮的金絲凱亞,一時間有些無語,二人在屋子裡大眼瞪小眼。
該來的阿娜耶沒來,寫了封信說自己在伊犁河谷配跌打和止血的藥粉,這些傷藥近期就會跟着糧秣一起送到碎葉鎮。
而眼前這位前任石國公主,前任拜火教聖女,方重勇壓根不知道她來這裡做什麼。
難道是想親眼見證柘枝城現在變成什麼樣了?還是想看看她那些親戚死乾淨了沒?
總之,此舉非常不明智。
一時間,方重勇也搞不明白這位脾氣不太好的“貴女”,到底想幹啥。
“我……妾身有點擔心阿郎,所以來看看阿郎。”
金絲凱亞擠出一絲諂媚的笑容,小心翼翼的答道,討好的意味非常濃厚,居然連稱謂都改了。
“呃,我還是喜歡你當初桀驁不馴的樣子,麻煩你恢復一下。”
方重勇忽然正色說道。
誒?
金絲凱亞一愣,一時半會沒明白到底什麼意思。等她想明白,氣得想摔門而出。
可是不知爲何,她卻沒有那個勇氣,最後只好轉過身去。忍了許久又醞釀了許久,再轉身的時候,就像是變戲法一樣,臉上堆滿了勉強的笑容,結結巴巴的說道:“阿郎說笑了,妾身以前哪裡有桀驁不馴嘛。”
金絲凱亞不僅身上穿的衣服從華貴錦袍變成了粗布麻衣,就連心氣也比從前矮了不少。
“坐吧,這樣說話怪彆扭的。”
方重勇指了指桌案旁的兩個軟墊說道。
金絲凱亞這才鬆了口氣,謹小慎微的坐了下來。方重勇坐到她對面,看了看這位帶着些許黑眼圈,眼睛裡還佈滿血絲的前任石國公主,最後還是決定不兜圈子了。
“聖女,雖說你肯定無法恢復從前那種前簇後擁的生活,但在長安落葉生根,還是很容易的,也肯定不愁沒人要。
碎葉鎮並不安全,就更不要提石國了。你來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呃,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答應你任何條件,你能不能將來找機會把高仙芝給收拾了?”
金絲凱亞咬着嘴脣,猶豫了很久,語氣有些不確定的詢問道。
“按說,你的美貌在那裡擺着,哪個男人都想一親芳澤。
我現在將你騙到手,不過是隨口一說的事情,應承下來也是無妨,反正伱也沒說報仇需要等多久。
一年也是等,十年也是等,總之我可以一直拖下去。
若是十年以後,說不定你都給我生下幾個孩子了,怎麼可能還會在乎高仙芝如何呢?說不定那時候高仙芝都死在戰場上了。
再說了,高仙芝行事高調,得罪了不少人,我不出手,將來也會有人公報私仇收拾他,我順便答應你也無妨。
但是我還是要說,這件事不行。”
方重勇一臉嚴肅說道,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金絲凱亞似乎對此早有預料,她無奈耷拉下肩膀,那雙美麗的藍眼睛裡滿是淚水,語氣幽怨的抱怨道:“你這人說句謊話會死麼?連哄女人都不會麼?”
“如果你真的是那種高不可攀的女人,我倒是很有心思將你拉入塵世,不擇手段的褻玩。
可是如今你已經國破家亡,甚至連下一站會去哪裡都不能自己決定,我又怎麼忍心在你這樣的弱者身上找樂子。
你說是這個道理吧?”
方重勇輕嘆一聲說道,只會在弱者身上找樂子的人,這輩子也就是個弱者了,他始終缺了挑戰強者的心。
因爲這種行爲,本身就暗暗隱藏着對強者的畏懼。所以往往欺凌弱者的人,對強者也會卑躬屈膝。
“你這個人,說話總是一套一套的,我嘴笨又說不過你!”
金絲凱亞用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勉強一笑,像個吵架吵輸了還犟嘴的孩童一樣。
“你知道就好了,快回八卦城吧。我在這裡還好,我若是出征了,不能確保你的安全。”
方重勇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金絲凱亞咬着嘴脣,像是作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一樣。她忽然一掃之前的頹喪,露出明媚的笑容,看着方重勇說道:“節帥,我跳柘枝舞給你看吧?”
“那行,你跳吧,反正這裡也沒別人。
對了,就算你跳得好,我也不會因爲這個,而故意針對高仙芝或者別的什麼人的,有言在先啊。”
方重勇半開玩笑一般的告誡道。
這次金絲凱亞沒有拌嘴,而是非常自信的點點頭道:“放心放心,這是我心甘情願跳給你看的,不需要你爲我做任何事情。”
說完,她就開始自顧自的跳了起來,方重勇拍巴掌打着拍子。
火把照耀下,金絲凱亞就如同一隻在火焰旁邊起舞的飛蛾一樣,如夢似幻。
她身上的衣服,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差遠了。但舞姿卻又比上一次要清爽得多,達到了神與形的統一,非常投入,帶着一股決然的美豔。
就像是劃過夜空的閃亮流星一般!
耀眼,帶着美麗的輝光!
金絲凱亞越跳越帶勁,渾然忘卻了自我。忽然,她的身形稍稍有那麼一瞬間的遲滯,隨即便朝着牆角的柱子飛速撞去!
早有準備的方重勇如同獵豹一般猝然暴起,一個飛身將她撲倒在地,將那具嬌軀狠狠壓在身下,不讓她動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絲凱亞趴在地上,雙手捶地,雙腿亂蹬,發出聲高八度的嚎叫!
廂房外不遠處正在值守的何昌期,頓時衝過來拉開廂房的門。
然後他就看到方重勇壓在金絲凱亞身上,兩人都是頭朝地面。
乍一看,像是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何昌期瞬間瞭然,應該是自家節帥已經厭倦了房事時熱情配合自己的愛妾,想換換野性十足的娘們。嘛,權貴們不都這樣,喜歡尋找刺激嘛。
很正常!
何昌期馬上將廂房門拉上,只當自己沒有來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絲凱亞像是瘋了一樣,趴在地上扭動着,嘴裡不斷的叫嚷哭嚎着,發泄着藏在心中,關於國破家亡的苦與恨。
“啪!”
方重勇把金絲凱亞的衣領揪住拉起來,然後控制力道,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鬧夠了沒有?”
方重勇厲聲呵斥道。
“哇啊啊啊啊哇啊啊!哇哇,啊啊啊啊啊!”
金絲凱亞死死扯住方重勇雙肩處的袍子,來回聳動。
一邊嘴裡毫無意義的大哭吼叫,一邊淚如雨下,身子一抖一抖的,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門外值守的銀槍孝節軍士卒,臉上都露出曖昧的笑容,互相交換着眼色,好像腦補到了什麼香豔的場景。
“你們幾個還不滾遠一點!”
何昌期氣得指着那幾個士卒大罵道。
“都是眼瞎了是吧,不知道節帥在辦正事麼!
還擱這偷聽,有個雞毛用!
若是惹節帥生氣了,讓你們每一戰都打頭陣,看你們死不死!” 何昌期口吐芬芳,把這幾個丘八從頭罵到腳。
“何將軍,原來節帥喜歡粗暴啊,節帥平日裡挺和藹的,真是看不出來原來好這一口。”
一個丘八面帶淫笑,湊過來小聲嘀咕道。
“這些就是你們不懂了,其實節帥這是……”
何昌期說着說着突然卡住了,他好像也不明白方重勇這是在玩什麼。他總不能說方重勇把平時積攢的怒氣都發在女人身上吧?
或者說這就是傳說中的,你越反抗我就越興奮麼?
難道節帥真的就喜歡這種調調?
何昌期心癢難耐,想去問問方重勇,可是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當面問。
……
“柱子在那邊,你愛撞就去撞吧。”
方重勇回到桌案前,指着遠處的房柱,有氣無力的說道。
發了瘋的婆娘力氣是真不小,不過好在鬧到現在,終於鬧夠不鬧了。
這一位要死沒人攔着,這麼多湖泊池塘河流,隨便選一個跳進去不掙扎,一會人就沒了。幹嘛要死還來我面前,真是個偏執的女人!
方重勇心中感慨,也終於明白金絲凱亞剛纔爲什麼跳完柘枝舞以後要趁機撞柱自盡了。
她就是想讓自己的死被人永遠記住!
正在方重勇搖頭嘆息的時候,金絲凱亞悄悄的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袖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垂着頭。
“撞柱你也撞了,柘枝舞你也跳了,提要求你也提了。折騰這麼久,該滿足了吧,早點洗洗睡,明日返回伊犁河谷吧。”
方重勇將袖口從金絲凱亞手裡抽出來,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不是想要我的麼?現在又趕我走了,你怎麼這樣啊。”
金絲凱亞一臉哀怨的看着方重勇問道,身體已經軟軟的靠在他胳膊上。
變臉比翻書還快!
“你都這樣覓死覓活了,我還要把你搞到手玩弄,那我還是人麼?
早點睡,明日就啓程吧。
發生了這麼多事,你該長點心了,好好活着難道不好麼?
一頭撞死又有什麼意思呢?”
方重勇語氣頗有些不耐煩,心中的邪火蹭蹭蹭往上竄。
金絲凱亞似乎被他的冷淡態度給氣到了,一言不發,自顧自走到已經鋪好的地鋪上,然後賭氣一樣的平躺着,裝成一具屍體,躺在那動也不動。
方重勇也感覺沒趣,獨自起身離開,朝廂房門口走去。
然而他還沒拉開門,猛然間心有所感。似乎領悟到了什麼!
一個女人走了一千里路來找你,她會僅僅是因爲國仇家恨麼?
這跟異地戀坐十個小時火車,去找男人求抱抱的女人又有什麼本質區別?
方重勇忽然領悟,其實金絲凱亞沒有說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再明白不過了!只是自己平日裡沒那麼猴急,端着大唐高官的架子,所以沒有感覺出這個女人細微的變化。
這就跟出軌的良家婦人一般,只要來到在酒店開好的房間,就已然代表了內心的渴望。無論她是否強調只是跟姦夫隨便聊聊天,都免不了最後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一遍。
方重勇又急匆匆的折返回來,走到地鋪旁邊。果不其然,他看到火光照耀下,金絲凱亞正面帶微笑的看着自己。
眼波流轉,滿含柔情與嬌羞。
“還好你沒走,你要是走了,我明天就往西邊跑,去大食國找個大食權貴來打你!”
金絲凱亞柔軟而纖細的小手,握住方重勇的大手。她嘴裡說着狠話,臉上卻又笑得嬌豔如花,迷人心神。
“小孩子不聽話,那是要打屁股的,今晚可得好好打一打你這個不聽話小孩的屁股。”
方重勇一邊說,一邊緩緩褪去金絲凱亞身上的衣衫,直到對方不着寸縷爲止。
他用放肆的目光,欣賞着金絲凱亞白皙如玉的身體,忍不住心中感慨。
出類拔萃的美貌,還真是老天賞飯吃,後天怎麼樣努力化妝也望塵莫及。
這位前任拜火教聖女,此刻躺在地鋪上,用明媚的目光跟他對視,嘴角帶着誘惑與驕傲,毫不露怯。
聖女已然墜入凡塵,將用自己純潔而美麗的身體,迎接王者的駕臨。
“那天你和阿娜耶教了我幾招,今天就讓你這個老師,來看看我這個學生學得怎麼樣吧?”
看到方重勇躺在自己身邊了,金絲凱亞緊緊抱住了他,在他耳邊呢喃道。
她微微喘息着,像是生了病一樣,全身沒有一點力氣。
“那天你果然還是看了啊。”
方重勇咬着金絲凱亞的耳朵說道,兩人的心跳都在瘋狂加速。
“何止是看了,每天做夢都會夢到我變成了阿娜耶,和你……”
金絲凱亞還沒說完,就被方重勇吻住了小巧的紅脣。
幾乎是一瞬間,情感和慾望,如同山崩地裂一般,沖垮了他們的理智。
事到如今,什麼都不用再說了,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們今夜融爲一體。
在金絲凱亞全心全意的配合與侍奉下,屋內很快就響起了春天的樂曲,歡快而悠遠。
門外值守的何昌期等人,聽到屋內的動靜,都暗暗鬆了口氣。
看這情況,似乎方節帥還是個正常男人,他們本來還挺惋惜那位嬌滴滴的聖女就這麼被方節帥虐死,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
……
“高副都護,俱戰提那邊,有新情況!”
席元慶匆匆忙忙的走進柘枝城王宮大殿,對坐在王位上的高仙芝稟告道。
“說,什麼新情況。”
高仙芝微微皺眉詢問道。
他心中疑惑,難道大食人還不肯退兵?
“俱戰提城外佈置了好幾個大營,然後還在藥殺水岸邊擺上了拒馬樁和柵欄。
白天夜晚均有士卒巡視,明哨暗哨都有不少。
末將派出斥候偵查了一番,發現……不太好下手了。”
席元慶面有難色稟告道。
“也不意外,那就拿東曹城開刀吧。”
高仙芝面色平靜說道,顯然已經下定決心了。
“副都護,將士們歸心似箭,真的不撤麼?”
席元慶看起來頗有些言不由衷,想來已經有不少手下跟他抱怨過了。
“現在回去,就算方大使不追究,聖人不追究,阿布穆斯林也不可能放過在路上追擊我們的機會。
通告全軍,現在撤離必死無疑,只有殺得大食人膽寒,纔有一線生機!”
高仙芝告誡席元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