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州市,正舉辦着一場宴會。
這是一場生日宴會。
生日宴會,沒有什麼稀奇的,因爲每天,每個月,每年,每座城市,全國都有人正好恰逢生日或過生日。過生日,未必會舉辦宴會,未必會大擺筵席,宴請四方來賓。對於普通人來說,能吃一碗長壽麪窩個雞蛋加點肉,或者愛喝酒的整點啤酒黃酒白酒,炒點熱菜,弄點冷菜,再弄個蛋糕,父母親戚三五好友,算不錯了。稍微有點條件的,去飯店裡開個小包廂,開了一兩桌。當然講排場的,那就不是一兩桌的問題了。
柳爺,雲州市小有名氣的人物。有一些產業,是正門正經的生意人。不過柳爺有一個愛好,就是收藏。
柳爺的收藏,純粹是自己愛好,不是爲了顯擺自己有錢有文化。柳爺還沒到蟲或者玩主的地步,就是藏友,偶然約幾個朋友大家出來聚聚,把玩把玩,邊賞風景邊賞藏品,好歹沾點雅性,不能讓人說“瞧,一暴發戶,脖子身上不是紋身,就是很粗的金鍊子。一看就是俗人”。
柳爺不想當俗人,不想被人說成是滿身銅臭的俗人。
柳爺歲數並不大,才四十歲左右。
今天是柳爺的老爺子的生日,六十歲生日。往年給老爺子過生日,基本都是在家裡舉辦的。
柳老爺子跟別的老爺子可能不太一樣。柳老爺子不是愛張揚的人,就好清淨。倒不是說柳老爺子是什麼幹部,知識分子,文化人什麼的。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工人,普普通通的街坊。
別的老爺子退休下來,到外面喝喝茶,溜溜鳥,打打太極,釣釣魚;找幾個老哥們下下棋,抽抽菸,打幾副牌,下幾局象棋,悔棋了再起起鬨什麼的都有的吧?或者北方人常說的嘮嘮嗑,擺擺龍門陣【四川】總會沾上一點邊的吧?
柳老爺子最多在家裡種點花草,然後每天天晴的話,跑跑步,散散步。大家看到了,最多跟人點個頭打個招呼,也不去跑到人堆裡看聊,看下棋什麼的。
柳老爺子最大的愛好,就是在院子裡,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喝喝茶。
柳爺每年都給老爺子買新茶,好茶。老爺子總說柳爺亂花錢,不讓他買高檔茶,說幾千塊一斤的茶,哪怕是幾百塊一斤的,給自己喝那是浪費,自己也無福消受。就幾十塊一斤的綠茶,茉莉花茶挺好的。
柳爺還是照常每年給老爺子買好茶,老爺子呢收下歸收下。然後轉手又給親戚朋友送人情了。
說起過生日,老爺子是死活不願意的。也不知道爲什麼,年年老爺子都不想過生日。就是要過,也就是在家裡,下點麪條,弄點菜,最多是生日蛋糕,也不請親戚朋友什麼的。
前些日子,柳老爺子生了一場大病。這病來的突然和奇怪,好像怎麼也不見好。看着像是普通的傷風感冒,百日咳什麼的,西藥消炎藥也吃了不見好,也打了點滴【掛了鹽水】,還是時好時壞。燒呢,也不高也不低,什麼生化指標,白細胞也不是高的離譜的那種。
柳老爺子身體一直挺好的,今年不知道怎麼了。不過也許是有點年紀大了吧,或者按照醫生說的流行性感冒,病毒性感冒。
反正持續了一段時間,期間柳爺還託人找了市裡一個有名氣的老中醫給老爺子把了把脈。老中醫說脈象還算平穩,氣血稍顯不足,可能是累找了,或者營養不夠,又給開了點調理,補氣血的中藥。
不知道是西藥終於起作用了,還是中醫給調養好了。總之,柳老爺子的病好了。
柳爺想着給老爺子辦一個宴會【也算是沖沖喜,祛除一下晦氣】,也不是打算鋪張浪費的,就是弄個包廂,就家裡幾個人。
老爺子當然不樂意,架不住老婆子,兒子,媳婦,孫子等等的勸說,最後答應了。
其實柳爺早就把包廂給定了,就在雲州市一家叫方翠齋的茶酒樓裡。地方環境都很雅緻別緻。雖居市中心,倒也鬧中取靜的去處。
說好的,就家裡幾個人,連親戚都沒通知。
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來了一些朋友,場面上的,都是柳爺場面上的朋友。有的是藏友,有的是打過交道【不算深交】的那種,有的還是半熟不熟的那種,有的還有點小過結【應該說貌似】。
來都來了,總不能直接決絕,壞了氣氛。
後來柳爺就另外給開了幾桌,說是老爺子病剛好,不能喝酒。既然大家來了,那就招呼不周,大家自斟自飲。差不多也都認識,也不用客氣。
柳爺算是給幾桌都敬了幾杯,說了幾句客套話。至於這幫朋友,或者算不上朋友的朋友是怎麼知道今天要過生日的,那就不打聽了。
朋友來了,自然都不是空着手來的。
這些朋友當中,有能喝酒的,還是酒量很大的,有些個是裝不能喝,與其說不喝酒,倒不如說要學着儒雅一點,也不能像李白那樣既能吟詩又能喝酒的。這些人裡很多都喝素酒,比較清淡的,雖不至於吟詩作賦,也要學着古代文人,品茶一樣品酒。
不過那天,就是酒量好的,也沒大喝特喝。那天的氣氛還算融洽。
老爺子畢竟身體剛好沒多久,吃了飯沒多久就安排送回家了。家裡其他人也都跟老爺子一起走了。
柳爺不能也這樣一走了之,還得過來招呼一下。
當然,剛剛是因爲老爺子在,不能喝幾口。現在老爺子走了,就有人勸酒,柳爺雖然不太願意,也不想場面上太難看,就喝了點,然後推說自己身體也有點不舒服,需要早點回家休息,下次有機會再聚。
平時說得來的,玩的不錯的當然沒有什麼。那些本來就不怎麼好的,本來是打算藉着這個東風,套套近乎,然後生意場上就有個照顧。俗話說得好嘛,多個朋友就多條路嘛。
總之,柳爺那天不情願,也喝進去不少的酒。
什麼時候散場的,怎麼回到家的,柳爺都不記得了。
那天晚上,不知道是酒精的刺激變興奮了,還是怎麼的,柳爺竟然睡着睡着突然醒了。然後柳爺下了牀,跑到了書房。。
妻子也沒在意,也沒留意自己的丈夫一夜都沒有回到牀上。
第二天,有人報告,柳爺死在了書房,手裡拿着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