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懷疑出賣山頭的官員,其實他是,怎麼說呢,比竇娥還冤呢。
這個不怨他。
畢竟小人物都是被用來當替罪羊,頂包,頂雷,出賣的。
但是首先這個山頭的資料,賬目並不是這個傢伙提供出去的。他根本就是不知情。出賣山頭的另有其人。其實爲什麼要說水很深呢?因爲看似每一個山頭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吧?山頭都是嚴防死守的,連蒼蠅蚊子都別想飛進山頭。實際情況就是各個山頭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我當中還有別人。你藏得很深,別人比你藏得更深。你覺得已經很深很深,深得不能再深,恰恰在你下面,旁邊,周圍一雙雙你看不清的眼睛,不發出任何的耳朵,一動不動沒有任何氣息的跟死人差不多的沒有任何表情的東西盯着你,看你做表演。然後你所有的舉動,一字不差地早就被傳遞了出去,早已到了別人的耳朵裡。
何止是這些啊?
甚至有的時候,看似矛盾很深的兩個山頭說不定早就暗自勾結,共同對付某一個山頭。
就這些嗎?
不,即使已經聯手的兩個山頭,其中一個,或者兩個有可能又爲地方服務,而不是自己的山頭。又或者跟其他山頭眉來眼去,只不過別人不知道而已。
當真不知道嗎?
下面所有人的小動作,那個不能說的,早已秘密派下來了靜默的眼睛,耳朵,而且是混在各個山頭裡面。
那個所謂出賣山頭的官員,其實是這麼回事。他的父親或親人病了,罕見的病,看了很多大夫不見好。後來打聽到一個不出名的郎中,郎中給開了藥方,可是需要一副藥引子。那個藥引子很難弄。
然後轉了好幾圈,有一個商人能弄到。
這就是這個官員跟一個閒職人員見面,什麼人又跟商人見面的過程。
就這麼點小事。
可是小事背後有大事。
這個閒職是另外一個山頭的,但是山頭對他也不放心,閒職見的這個商人來歷更加複雜,背後可能是後幾個山頭,甚至被懷疑是那個不能說的。然而,山頭的重要東西丟失了。
那麼山頭會懷疑誰?又能懷疑誰?
而且這個傢伙自從跟人見面後失蹤了,那問題不是很嚴重嗎?
各個山頭都在明爭暗鬥,就等對方露出破綻,攤上什麼事情,那麼就能借着這種事情打壓你,提高自己山頭。消滅對手,壯大自己。歷史如此。
問題是那個官員或者是被打暈了,有其他人等於冒名頂替他完成了看似泄密的動作;或者是拿了藥不辭而別,因爲事情緊急。但是最關鍵的事情是同時山頭裡的東西不見了。
這纔是最要命的。就是看似一件普通的事情,但是你已經掉進了早已設計好的陷阱裡,甚至是父親親人的病都是一齣戲,一個局。
那麼這個官員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對待叛徒會怎麼樣?
你以爲會暗殺掉,殺不見血,死不見屍?錯了。會有上司之類的,先報官。等於惡人先告狀,先把他給捅出去,可以是任何理由,貪污,作假,誣陷他犯了什麼案件【比如玷辱了什麼姑娘,小姐而後殺人滅口】,或者放火,監守自盜等等。
你能想到的,你想不到的,都可能被用來這麼做。
然後那個官員莫名其妙地不是被自己山頭給抓了,可能是完全不相干的什麼衙門口拿下了。然後好言相勸也好,大刑伺候也罷,反正就一點你不認也得認。不認就往死裡打。
能挺過酷刑的人畢竟是少數。
何況是稀裡糊塗,根本就沒有作奸犯科,根本就不知道錯在哪裡的官員呢?
那個證據未必是給那個不能提的人物的。
它就是用來擺迷魂陣,敲山震虎,玩丟炸彈的。
然後,你們互相猜忌,互相不信任。
這說到底,就是要玩平衡,制衡。
至於那個秘密,證據有沒有丟?或者到底給誰了?誰也沒有見到,誰也講不清楚。各個山頭都不會承認。
你看啊,如果兩個山頭談合作,談聯手,就是談崩了並不可怕。因爲畢竟是明着來的。就是兩幫不對付,那最後在皇帝哪兒,兩邊都不會真正佔上風或者吃虧。皇帝最懂安撫和壓制了。
可是就怕不出聲響,就是動了手了。但是明明是我這邊動的手,可是你沒有任何證據,而且是其他方面出面的。那你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這種最可怕,陰招。還是你防不勝防的陰招。就是打了你,你也沒轍。因爲動手打你的不是我,你看是那個人。那個人不屬於什麼山頭。但是似乎跟誰有點關係,似乎可能跟那個不能說的有牽連。
當然不能說的就是......大家都明白的。這個不能說,是因爲說出來,能讓大家,各個山頭不寒而慄。因爲他是什麼都沒有動,但是一旦動手,措手不及。怎麼出手的?不知道。
連雷都埋進山頭了,自己還稀裡糊塗的,那有多可怕、
底下還有誰能相信?
這纔是需要的效果,真正想要達到的目的。
法辦,殺掉某一個山頭犯錯的人,簡單。可是要讓他們不寒而慄,多一份害怕,不敢造次,纔是很難的事情。因爲殺掉這個,還會補充另外一個。換湯不換藥,根本動不了山頭,傷不了元氣。
可是一旦發生點讓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會投鼠忌器了,有所收斂了。
而跟這個所謂出賣山頭的官員接觸過的,不是被調走了,就是降職了,或者不見了,或者被見到去了很遠的地方了。那就更加有問題了。因爲事情更加說不清楚了。
你就算再追究下去,那些人早已不知去向,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
那被出賣的山頭會怎麼想?
是哪個山頭要搞我?還是他們都要搞我?或者......不可能吧?難道他要......?也沒見他發怒啊。要降罪,一道旨意,一頓訓斥都是跑不掉的。可是什麼都沒有。還是照舊。而且還假惺惺問問情況,問問身體,問問其他的事情。
是不是莫名其妙?
那麼費那麼大勁兒,到底想幹嘛?
他還不至於無聊到把我們下邊當小老鼠一樣玩吧?
不,這就是要的效果。
如果只會一種手段,那是平衡,制衡不了那些山頭的。
針對不同的事情,針對不同的人,得有很多種方案,甚至備用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