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擔心什麼?孫子?這是姨娘該擔心的麼?”
姨娘這兩個字簡直戳進崔姨娘的心坎裡,崔姨娘在姜家裡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她是個姨娘。
但是也正是因爲她是姨娘所以纔會得寵,若是正室,怕也不可能有這些風光了。
崔姨娘將心頭的那點自卑埋在骨子裡,冷笑道:“少夫人說笑了,說來姜家規矩是長子繼承,這子嗣的問題該是少夫人你擔心纔是。”所謂的傳言到了崔姨娘嘴裡就是規矩。
掌珠並不在這上面計較,只道:“姨娘明白就好,姨娘只好吃好喝的在這裡享受就成,何苦想那些有的沒有的?”
崔姨娘臉色越發的不好,一時也沒有說話。她剛纔說那些話自然是給掌珠聽的,只是沒有想到掌珠聽後不但不小心避開反而和她對峙起來,真是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一旁姜荷娘心中也暗恨掌珠不給崔姨娘臉面,姜荷娘雖然打心底裡看不上自己的生母,但是她也不希望外人下崔姨娘的臉。
姜荷娘眼珠一轉,故作擔心的對掌珠道:“大嫂也別生氣,姨娘今日生病了,一時難受才說錯話的……”
崔姨娘一聽便捂着胸口喊疼。
掌珠看姜荷娘就氣不打一處來,說來她從來沒有與姜荷娘做過對,就是當年偶遇她與太子的私情,也是她自己不守規矩,莫不是還要賴在她身上?
只是姜荷娘向來謹慎,露在表面的只是給崔木槿傳遞消息,暗地裡攪混水,挑破離間,這種人真是討厭!
既然管她叫大嫂,那就別怪她擺出大嫂的譜,掌珠笑道:“荷娘妹妹,大嫂也說句不中聽的,你年紀也不小了,就算一時不想出嫁,可也要有女子的嫺靜不是?姨娘若是不舒服自有大夫來,萬一你染上病氣怎麼辦?就算姨娘沒有什麼事,可是傳到外面總是不好的,外面人嘴碎,有幾個人能說荷娘妹妹有孝心?都會說荷娘妹妹是姨娘養大的,妹妹將來是要嫁入高門的,可能爲了這個壞了自己的前程。你也不用擔心姨娘生氣,姨娘就你一個女兒,自然會想着荷娘妹妹的,我說的對吧,姨娘。”
崔姨娘臉色清白,掌珠這話裡話外的咒自己病重,又暗示她名聲不好,在姨娘的身份上踩之又踩,偏偏還在理上……
就連姜荷娘聽了臉也是一陣紅一陣白的,她要進太子府,姜家所有人都知道一二的,可是她只要生病或是名聲壞了,就想都別想了,掌珠雖然年紀比她小,但是畢竟是出嫁了,經常出府走動,若是在外面隨便說兩句話……
掌珠見兩人都不說話,道:“我剛纔來的時候已經請大夫了,給姨娘看看吧,心絞疼可是大病。”
崔姨娘怒道:“陳掌珠,我可是你婆婆。”崔姨娘說完後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掌珠看着崔姨娘不說話,崔姨娘咳嗽一聲,只看向別處,姜荷娘也好似沒有聽見般站在一旁,掌珠想說什麼,還是嚥進去了,崔姨娘這話說的對與錯,在場的人都知道,更何況,她若是追究,這兩人也不會承認。
三人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不一會就有丫頭引着一個年紀大的大夫進來,還有田媽媽也跟着進來。
田媽媽進來了就好像感覺不到屋內的氣氛似的,只對姨娘道:“夫人知道姨娘的老毛病犯了,想着這兩年沒犯,現在突然犯起來,也很是擔心,怕是之前的藥可能不管用,就請了夫人常用的大夫過來,這位大夫可是從宮裡出來的,重新給您配藥,姨娘和少夫人不必擔心。”
崔姨娘一聽這大夫原本是太醫,覺得找回拉幾分面子,也正好不理會掌珠,便聽話的讓侍女服侍,放下牀紗……
姜荷娘心中明白,這大夫一就診,姨娘怕是就要被關到過年了,但是她一個沒有出閣的姑娘只能迴避。
掌珠則與田媽媽在大廳等待,不一會大夫出來,自是說了些肝火太重、心虛損耗之類的詞,開了養生的方子,又道這些日子最好是靜養等等……
掌珠聽了自是讓人打賞,也不再進去見崔姨娘,只囑咐那些丫頭好好服侍崔姨娘,又對田媽媽道:“有勞田媽媽了。”
田媽媽笑道:“是有勞少夫人才是,夫人一直忙碌,難免有疏忽的地方,好在有少夫人一旁照料的。”
掌珠道:“本是我應該的。”
兩人正說着姜荷娘也出來了。
田媽媽又對姜荷娘道:“夫人知道大小姐有孝心,因此就讓大小姐也在榴院先歇息幾日,也免得擔心崔姨娘。”
姜荷娘一愣,臉色更是差,沒想到她也被變相的關在榴院了,只惡狠狠的看了眼掌珠,嘴上還是笑道:“多謝夫人體貼,我在這幫忙看着,也省的夫人惦記了。”
掌珠也懶得理會姜荷娘,只朝姜荷娘點點頭,便與田媽媽一同離開。
直到出了榴院,掌珠才鬆口氣,道:“好在田媽媽過來了,不然還不知道如何收場呢。”
田媽媽微微欠身道:“夫人那邊聽到少夫人被崔姨娘請去了,就猜到會這樣,因此讓老奴請了大夫,沒有讓少夫人委屈就好。”頓了下,道:“她這種把戲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掌珠嘆口氣,姜夫人只聽到她被崔姨娘請去,什麼也不問就向着她,可見很信任她,大概也因爲很瞭解崔姨娘的本性,只是笑道:“田媽媽言重了,不過是個拎不清的人,我也沒有什麼好委屈的。”
她心中倒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姜鐸解釋,這事確實是由崔姨娘惹出,可她若是忍耐一下,兩邊也不會針鋒相對了。
崔姨娘總是他的生母,就算姜鐸不覺得今日掌珠有錯,可也一定不希望崔姨娘丟他的臉面。
掌珠回到竹園還在想着這事,想了又想,咬咬牙,這事她是沒錯,崔姨娘說什麼她都可以忍耐,只是不該辱她的母親。
掌珠回過神來對曉初道:“晚上備些大爺喜歡吃的菜,再讓小廝去趟書房,告訴大爺一聲,今晚請他過來在竹院用膳。”平常姜鐸一般晚上有應酬大多數是不在竹院吃飯的,就是來了不過是喝碗小米粥之類的。
曉初今日一天都跟着掌珠,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忙去準備。
掌珠嘆口氣,崔姨娘畢竟是姜鐸的生母,她這邊總要安撫一下姜鐸的,平心而論,姜鐸應該也不希望他自己的母親受辱,尤其是崔姨娘本就是妾室的身份。
待到晚上,姜鐸進來時,竹院大廳燭火明亮,只是心中難得的有些忐忑,今天白天的事他多多少少是知道的,竹院有崔姨娘的人,榴院自然也有他的人。
他倒不怪掌珠如此行事,畢竟掌珠的婆婆確實是姜夫人,崔姨娘終究只是崔姨娘,但是姜鐸還是希望掌珠多少忍耐一些,他本想找掌珠談談,沒想到看掌珠的意思也想談談,姜鐸並不想和掌珠產生矛盾……
因此盡然有了忐忑的感覺。
進了大廳,就見掌珠身着窄袖嫩黃色銀邊斜襟長袍,下面是橘色闊腿褲,看着很是精神簡單,掌珠盤着頭,多了幾分小婦人的感覺,只是在姜鐸眼裡還是小孩子。
掌珠笑盈盈的,倒是沒有看出去什麼不高興的。
姜鐸不知不覺的心下放鬆了許多,心中也覺的今日敞開談正好,日好也好有個章程。
兩人都有心好好談,氣氛自然融洽。
對飲幾杯,又吃了七八分飽,掌珠才端起酒杯對姜鐸,道:“今日之事本該妾身向夫君道歉,只是妾身心中也是不服的,因此先自罰一杯,還請夫君容我說幾句話。”說完一仰頭,將酒喝下。
姜鐸挑了下眉,他本就謹慎,見掌珠如此就猜想是否還有他不知道的事,說起來,姜鐸不得不承認從崔姨娘和掌珠的性子來看,他是相信掌珠的,只是他也明白掌珠心氣大,性子偏直率……
掌珠也並不是要姜鐸迴應什麼,只是接着道:“崔姨娘雖是姨娘,但是她畢竟是夫君的生母,沒有崔姨娘自然沒有夫君,也不會有妾身這個姜少夫人,說來崔姨娘也是妾身的半個長輩,妾身不會瞧不起姨娘,姨娘一直在宅院裡,或許與掌珠有想的不同的地方,妾身年紀也小,也自有想不到的地方。家長裡短,難免又相互想差的時候,妾身不會與姨娘爭辯,只是,姨娘若是出言辱沒妾身的母親,妾身也就只能拼着讓夫君生氣,爭執一二了。”這番話本就是掌珠想好的,只是說的最後,自己也動了情,眼中帶着淚。
姜鐸一聽這才明白怎麼回事,心中有些心疼又是愧疚,上前握住掌珠的手,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對於崔姨娘,他終歸不能說出埋怨的話,甚至連心中都不能有埋怨,不然,他真怕自己會失了本心。
掌珠多少明白姜鐸的想法,因此又道:“希望夫君不要見怪。”
姜鐸緊緊握着她的手,輕聲道:“我怎麼會埋怨你呢,你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