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自是不敢說的,寶珠雖然任性,但是寶珠是正經的大魏貴女,她從小就被教導關於家族、名聲的重要性,姐妹間縱使是不和,但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她心裡明白只要她一說出掌珠與如玉公子私會,不僅掌珠完了了,陳家的幾個女兒都完了。最後這事若是壓下來,也怕是如玉公子迫於無奈與掌珠定親,她也相當爲他人作嫁衣裳,不,不能說。
寶珠眼神漸漸眼神清亮,終於從怒火中清醒了。
掌珠繼續道:“知道這裡是哪麼?是誰家麼?”語氣淡淡的,但是很有壓迫感。
寶珠惡狠狠的瞪着掌珠,掌珠冷聲道:“說。”
寶珠咬着牙道:“這裡是溫家梅林。”
掌珠笑了下,道:“知道就好,要撒野還是會自己的地盤比較好,免得被外人說我們陳家沒有教養。”說着放下寶珠的手。
寶珠揉着手腕不說話,眼中充滿恨意。
掌珠並不在意笑道:“三妹妹,你剪的梅掉了,我再幫你剪一枝吧。”說着從簍裡拿出小剪,踮起腳剪了頭上一枝有幾個含苞待放的花蕾的梅枝,然後放入寶珠的小簍裡。
一旁的貴女只當寶珠是因爲梅花掉在地上不高興發生了幾句口角,一般堂姐妹間、嫡庶姐妹間是容易發生爭吵,但是畢竟是人家家族內的事,並不多理會。
掌珠又問道:“三妹妹一起回去麼?”
寶珠冷哼一聲,轉身快步回大廳找周氏,心中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受委屈過。
掌珠心中微微嘆口氣,她和寶珠的矛盾怕是無法消除了。
低頭看見那枝殘梅,撿起來,放到簍裡,這可真是“只有香如故”了。
等到掌珠回到大廳,衆女已經都在了,掌珠環視一圈,沒有看見玉珠,微微皺了下眉,坐在寶珠身旁,寶珠冷冷瞥了眼掌珠,繼續在周氏身旁撒嬌,滿臉的笑意,和剛纔兩個樣。
只有十名貴女將自己尋的梅送去評選,大多數貴女覺得自己尋的梅不夠好,所以不會讓人評選。
這十名貴女年紀也稍微大些十三四歲,正在議婚中,目的不言而喻。
最後贏的是孔家的小姐,據說孔小姐折的梅,放在瓶中的時候還是花蕾,送到那邊的時候竟然開了,滿室的梅香,孔小姐當仁不讓的成爲今年的尋梅人,據說還有一位公子爲此吟了首詩:無事不尋梅,得梅歸去來。雪深春尚淺,一半到家開。
不過掌珠聽衆位夫人聊起,這位孔小姐並沒有議親,只是言談中臉上帶的竟然是歆羨。
掌珠心中不大明白這是爲何,卻又無人能解惑,一時覺得身旁沒有個年紀人的總是不行的,或許可以找機會詢問溫夫人?這時掌珠纔看見玉珠回來,玉珠坐在一旁,小聲道:“在梅林中走遠了,忘了時間了。”
掌珠感覺到玉珠周身並不帶着冷氣,簍中的梅花幾乎都要開謝了,玉珠怕是沒有去梅林吧。
掌珠看着滿堂的貴女夫人說笑,珠光閃爍,只覺得每個人都帶着秘密都帶着自己的小心思……掌珠心中涌起一絲退怯,她想回到薄情庵……
就聽溫夫人笑道:“今晚多謝各位夫人小姐的蒞臨寒舍,如果有喜歡梅的小姐夫人們,可再去林中剪幾枝……”
“寒夜尋梅”就算是結束了,衆位小姐夫人們,開始約定下個月的三月三女兒節或者是三月閒廳對弈……
待到周氏等人離開溫家的時候,已經是亥時初(晚上九點),溫夫人再三的請周氏留宿,到底都被周氏拒絕了。
溫夫人只得派人護送周氏回了別院,原本今夜可以有機會與阿珠好好說說話……
溫夫人回到偏廳,一位年紀偏大的女總管已經站在裡面了。
溫夫人笑道:“坐下吧。天冷,喝口熱茶,不急。”
女總管聽話的坐下喝茶。
溫夫人長出一口氣,今天只要將那位孔小姐推出來就算圓滿成功了,其他的都好說,溫夫人問道:“你先說說大少爺在梅林書屋的事吧……”滿園的貴女,自然要好好看着,萬一有個意外,溫家也不好交代。
女總管自是如此這般的將事講一遍,還有掌珠與寶珠之間的爭吵,以及關於玉珠……
聽後,溫夫人搖頭笑道:“這陳家三個女兒都不是吃素的,玉珠小姐一事既然沒有鬧出來,不過是走錯了偶遇罷了,玩玩不可傳出去毀了人家女兒的名聲。”女主管自是應下才告退。
溫夫人也就不把玉珠放在心上了,至於掌珠與玉珠……
不是溫夫人擡高自己的兒子,爲晁兒吵架的名門貴女每年總有幾個,只是……
溫夫人沒有想到了清師太的那名得意女弟子會是阿珠,她也是之前才知道穆氏所休養的尼姑庵竟然會是薄情庵。她去過很多次,穆氏從來沒有要見過她。
溫夫人嘆口氣,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方便見穆氏的。
正想着,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孃親,今晚我與你一起睡吧。”
溫夫人見是溫柔嘉,忙摟入懷中,道:“大晚上的,怎不多穿披件衣服呢?”摸摸溫柔嘉的手不冷才作罷。
溫柔嘉掙脫出來,道:“女兒年紀都已經大了,不要總是摟來摟去的。”
溫夫人無奈的道:“不是你天天撒嬌的時候了。”頓了下,道:“你今日感覺阿珠怎樣?”
若是穆氏和陳廷和還活着,晁兒和阿珠倒是絕配,只是現在的情況……
溫柔嘉露出些笑意,想了下道:“性子清冷但也不是那種清高孤傲之人,是個有主意的女孩。”
溫夫人笑道:“和她母親一個樣。那你看寶珠呢?”
其實她的本意是寶珠,晁兒性子開朗靈動,找個一樣活潑的女孩子,晁兒也不會太束手束腳,只是這寶珠太過沖動,不過是看見個沒影兒的事,就如此大動干戈,溫家可不能有這樣的主母。
溫柔嘉道:“和普通貴女差不多,沒什麼特別,孃親,今天她爲何與掌珠生氣?”
溫夫人笑道:“以後可不許這樣嘴碎,不過一時言語不和罷了。”
溫柔嘉撅着嘴道:“就知道訓女兒。”
溫夫人揉揉溫柔嘉的頭,道:“你也不小了,這幾年怕是就……”
溫柔嘉聽了這樣的話,捂着耳朵道:“我可不聽這些,這輩子都在孃親身邊。”
溫夫人笑着搖搖頭,母女倆又說了會話,才休息。
陳家別院。
周氏皺着眉頭看着跪在下面的寶珠。
她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會這樣的……不知羞恥,不過是見了那如玉公子一眼,就……
寶珠眼睛紅紅的,一副決絕的樣子,就這樣直挺挺的跪着。
母女倆誰也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還是周氏先道:“你先起來吧。”
寶珠問道:“母親,那女兒說的……?”
周氏厲聲道:“站起來!”
寶珠嚇的一激靈,才慢慢站起來,屋中的侍女婆子早就都被趕出去了。
寶珠站起來小聲哭。
周氏一把拉過寶珠,盯着她道:“爲了一個男子,你就在這裡哭成這個樣子?你大小姐的骨氣呢!”周氏是恨鐵不成鋼!
寶珠看着周氏氣急敗壞的眼神,心中對才子佳人的渴望不知不覺減少了許多,她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只是一想到如玉公子,心中又有些不捨,喃喃道:“母親,我……”
周氏無奈嘆道:“你的婚事,我自有打算,絕對讓我的女兒風風光光的大嫁,以後萬萬不許再發生今日之事。好在你還有點心眼,阿珠的事情沒有嚷嚷出去。”
寶珠生氣的道:“阿珠怎麼配得上如玉公子!她……”
周氏道:“以後不要再提此事了,她的婚事已經定了。”
寶珠很是驚訝,問道:“誰?”
周氏想了下,道:“你以後自會知道。”
寶珠知道掌珠不可能與如玉公子定親,自是高興,對周氏撒嬌道:“那如玉公子,女兒……”說着也不好意思了。
周氏道:“這是從長計議,嫁入溫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言語中已經是認可了。
寶珠更是高興。
周氏心中對寶珠變化有些驚訝,只等着回家再好好查一番。
這一夜風平浪靜的過去,第二日辰時正(早上八點),周氏等人出發回蘇州城。溫家自是又派人出了城,還同來時一樣,周氏一輛車,掌珠三人一輛車,寶珠因前一日與掌珠吵過架,在車上並不理會掌珠,幾人倒是相安無事,一路無話,此處不再多贅。
到了陳家,惜珠已經在門口等待了。
周氏心中對寶珠多少有些失望,見到惜珠如此乖巧,難免關心道:“天冷,就不用到門口迎接了,再凍着。”說着牽起來惜珠的手,隨即道:“這麼涼,怎不拿着暖爐?”說着責備的看着惜珠身後的丫頭。
惜珠笑道:“拿着的,不過見到母親回來了,就交給丫頭了。”
周氏點頭道:“你的孝心我知道,以後還是要照顧好自己。”兩人邊說邊走向敬正堂。寶珠跟在身後,眼中只是有些委屈,並沒有憤怒,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
玉珠很是驚訝,掌珠只當沒有看見,兩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園子。
第二日清晨,就聽說周氏發落了幾個滿園的丫頭,並讓惜珠搬進了滿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