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還算簡單,不過是一大桌,姜夫人、周氏及姜荷、掌珠五個女孩一桌。
那位崔姨娘也沒有來。
餐桌上鴉雀無聲,只侍女上菜色時,會介紹一下菜色、做法,這時姜夫人與周氏會說兩句。
幾個女孩並不敢怠慢,紛紛將自己最好的用餐禮儀展現出來。
吃到一半,姜老爺也命人送了兩盤菜。
衆人品過後,這頓飯纔算吃完。
姜夫人讓人收拾餐桌後,纔對周氏道:“本來我那兩個弟妹也想過來,只是我擔心陳夫人舟車勞頓,倒不如明日一起見了纔好。”
周氏知道姜家這三房關係很複雜,長房和三房關係看起來不錯,與二房有嫌隙,因此回道:“還是姐姐考慮的周到。”
幾人又閒聊幾句,便回房間休息。
姜夫人也帶着掌珠回到鬆院,對掌珠笑道:“你平時幾點睡覺,若是無趣就陪我聊會。”
掌珠回道:“還早,我平時一般亥初(晚上九點)休息,看會書或者繡會花,大概亥正(十點)才睡呢。”
姜夫人點點頭笑道:“我看是看書居多吧。”
掌珠不好意思的笑笑。
姜夫人又道:“喜歡看什麼類型的書,我這裡也有,到時候回去的時候帶回幾本吧。”
掌珠眼神一亮,她看的書都是從薄情庵帶過來的,基本上已經看完了,她在陳家很不方便去買書,尤其是出了才子佳人書籍的事,雖然可以向陳承業借,但是她也不好遇見陳承業。她現在只是在看以前看過的。
掌珠知道剛纔自己表現的有些明顯,不好意思的回道:“不過是愛看域志之類的書,太麻煩……伯母了。”
這點小心思還是瞞不過姜夫人的,姜夫人笑道:“域志?我也向來喜歡看,走時便帶兩本回去,是我借給你的,等看完了再還我。”還的時候自然還可以借。
掌珠高興的點點頭。
她也不是特別的愛看書,偏偏在陳家除了看書與刺繡,她也不能幹別的,只得將感情寄情於書中的山水。
因爲這一點,兩人的關係似乎近了一些,似乎都明白對方被困在宅中的無奈。
掌珠也發現,姜夫人其實並不像表面那般嚴厲,不近人情,但是確實是不好親近,要看是否閤眼緣了。這樣也好,總比周氏那般,看着容易親近,實則骨子裡透着冷漠要好。
姜夫人笑道:“兒時看《大魏九域列國志》,書中說,海的那邊有一國,國人金髮碧眼白膚,當時只覺得有趣,很是想親眼看見,只可惜沒有機會。”
掌珠來了興趣,道:“我小時,母親曾經給我講過《大魏九域列國志》,從未曾想過還會有大魏以外的國家,甚是好奇。”
人只有眼界寬廣了,心才能寬闊些。
兩人越談越有興致,直到徐媽媽到姜夫人門外,姜夫人才發現已經過了亥初,姜夫人連忙道:“好久沒有這麼聊天,倒是耽誤你休息了,你回去也不要看書了,早點躺下,明日一天還要參加宴會,也不輕鬆。”
掌珠頗有些意猶未盡,自從母親死後,她也沒有這樣暢談過了,姜夫人讓她心生親近,她完全不明白這樣的女人怎麼會不得夫君喜愛。
只是掌珠也明白姜夫人說的對,便行禮後回房休息了。
姜夫人看着掌珠出去後,忍不住感嘆,當年那孩子若是還在,怕也是掌珠這個年齡。
一旁的李媽媽在姜夫人身邊伺候多年,自然知道姜夫人想到什麼了,便道:“這位陳家大小姐,思維敏捷、知書達理,若是以後能協助夫人管理後院,夫人也有個幫手,最少夫人有個伴也好過自己孤孤單單的。”
姜夫人回過神來,道:“這孩子敏感聰明,我倒是有些捨不得把她送進這姜家大院了。”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子最後只能在無人欣賞的地方枯萎,這是相當讓人絕望的。
李媽媽道:“就怕夫人您心疼她,別人不會心疼。”
姜夫人想到周氏,搖搖頭:“與其讓別人糟蹋,倒不如送到我這呢。”
李媽媽想了下,道:“夫人說的是,而且那邊也有盯着這婚事呢。今天晚上老爺被她請過去了。”
那邊說的就是榴園崔姨娘。
本來今晚姜老爺要在書房睡的,這位崔姨娘去特特請了過去。
姜夫人又恢復以往嚴厲的神情,淡淡的道:“她以爲她盯着就管用麼?”
李媽媽不敢回話。
過了好一會,姜夫人又道:“第一個不饒她的就是她自己的兒子。”
或許崔姨娘比姜夫人更懂姜老爺,但是姜夫人絕對比崔姨娘更瞭解姜鐸。
姜鐸十分看重規矩的,這或許是每個姜家庶子繼承人的弊端,他們明明是“不規矩”的產物,偏偏要最守規矩。
除去規矩,最重要的就是利益!
姜夫人知道崔姨娘想讓自己的侄女嫁進來,這完全不可能,這崔姨娘真是被寵的都飄飄然了。
崔家甭說是新貴,現在就是立刻搖身變成世家,姜家繼承人也不可能去姨娘的侄女……
姜夫人搖搖頭,這事就留給姜老爺解決吧,她也該睡了,明日還有宴會呢。
另一邊,掌珠也在和徐媽媽小聲交談着。
“姑娘,這姜夫人似乎很中意您。”徐媽媽與掌珠兩人這話也挑開了說。
畢竟在別人家,因此徐媽媽說的聲音很小。
掌珠點點頭,道:“只是這姜家,似乎嫡庶不分……”
徐媽媽道:“看姜夫人在後宅說一不二,怕是嫡庶不分有些誤傳了。”
掌珠不說話,想到姜夫人孤單的身影……
徐媽媽又道:“姑娘縱使不樂意,也萬萬不要在姜夫人面前故意抹黑自己,女孩子的名聲還是相當重要的。”
掌珠笑道:“媽媽放心,我是不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事的,更何況,我會好好表現的,畢竟姜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掌珠知道,只有自己優秀才會有挑選別人的機會,而不是被人挑選。
徐媽媽這才放心。
第二日,乞巧節。
一大早,姜家門口便是車水馬龍。巳初(早上九點)時,已經有衆多小姐圍坐在池塘的船塢中。其中就有,姜家二房的女兒姜蘭和三房的獨生女姜蓮,這兩人都是嫡女,年紀不過十歲出頭,一個明媚活潑,一個嫺靜內向。
周書慈坐在寶珠身旁道:“你們不知道,前幾日,我父親從別處弄來一座紅珊瑚,那成色我都沒見過,紅的鮮亮,最難得是有二尺來高,送給我祖母,我祖母看了也是喜歡,據說,這座珊瑚要一萬多兩銀子呢。”周家雖然是五世家之尾,但是確實最有錢的,周書慈難免以此炫耀。
有的貴女欣羨,有的貴女不在意,嘴上嘀咕着:“不過用幾個臭銀子買了個官,還敢在這裡張揚,沒羞沒臊。”
周書慈氣的眼睛都紅了,只是礙於那名貴女家世相當好,周書慈不敢隨意發脾氣。
寶珠也覺得周書慈句句提錢很是庸俗,卻也不好阻止,只是道:“聽說你哥哥在家閉門讀書呢?”
周書慈撇撇嘴道:“從寒夜尋梅那日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每日看書,母親和我很是高興,結果一聽說今日的乞巧節,就非要過來。我看也就是做做樣子。”
周書慈說完後見掌珠坐在那邊與貴女下棋,便小聲道:“怎麼今日她來了?不是說服喪呢麼?”
寶珠輕聲道:“是姜夫人親自提的名字呢。”
周書慈掩嘴道:“莫非是想……”
寶珠輕輕點點頭。
周書慈道:“沒想到姑姑還挺照顧她,找了門這麼好的親事。”周書慈看掌珠的眼光越來越鋒利。
寶珠撅着嘴道:“我到沒有看出來好,這一家人都跟木頭熱似的,笑都不會笑。想想就害怕。”說完還做了個動作。
周書慈也忍不住笑起來。
有人見她們聊的高興,也都過來一起說話。
正說着,就見溫柔嘉進來。
寶珠連忙站起來迎道:“溫姐姐今日來晚了呢。”好似與溫柔嘉很熟的樣子。
溫柔嘉笑道:“不晚,不是沒有開席麼?”
衆人笑道:“真真是眼中只看着吃。”
笑過一場,寶珠故作隨意的道:“不知道你哥哥來了麼?”
溫柔嘉看了眼寶珠,道:“他遊學去了,因此沒有來。”其實是因爲提親的人太多,被溫夫人敢出去遊學了。
寶珠有些失望,道:“就他一人,可別出什麼事。”
溫柔嘉狐疑的看着寶珠,寶珠知道自己說錯了,臉紅了,只是道:“不過隨意問問而已。”
溫柔嘉笑笑,又與其他人打招呼,看見掌珠,又是好一番敘舊。
溫潤晁與溫夫人對掌珠的評價很是不錯,溫柔嘉難免想看看這掌珠到底如何,聊起來後才發現,這掌珠果然與其他貴女不一樣。
寶珠看溫柔嘉與掌珠相談甚歡,很是不高興,心中微微有些擔心,莫非這掌珠真有緣分能入溫家?畢竟看姜夫人的樣子,就知道掌珠相當會討夫人喜愛,而自己則太任性,偏偏現在改也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