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早晨五點)一刻,她們已經進了蘇州城。
平江府蘇州城是大魏的三大繁華城市之一,陳家在這裡紮根了數百年。
在城外時,阿珠就被秋白叫醒,一番洗漱更衣並換上陳家準備的素衣才作罷,這一夜雖然睡的時間長,但是並不沉,一會醒一會夢,很是疲憊。阿珠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阿珠感覺自從進了城,趙善家的與秋白就變得異常的謹慎,這反而讓阿珠心裡輕鬆不少。無論如何,她總是個主子。
不一會,這路越走越安靜,之前還能聽見小販叫賣的聲音,現在只能聽見馬蹄噠噠的聲音。
阿珠知道,怕是已經到了陳府所在的那條街。
一街貫蘇州,半數陳來半數民。
馬車突然停下,應該是陳府正門。
趙善家的趕忙下了車,在下面交談幾句,又上來,對阿珠道:“姑娘已經到了陳府。”話剛說完,就聽外面有幾個奴僕跪下道:“給姑娘道惱了。”
秋白只是傷心的低着頭,並不指點阿珠。
阿珠對着車窗道:“辛苦各位了。母親回了家,在天之靈也安生了。”從這裡,她就要與母親分開,棺材送去靈堂,她則去後院給太夫人請安。
阿珠掀開窗簾,大大方方的看着母親的棺材被人擡向另一個方向。
趙善家的心中暗自點頭,這位大小姐可不是個好欺負的,什麼都懂。
馬車又慢慢動起來,拐了一個彎,停下,這是陳府的側門,趙善家的與秋白先下去,自有奴僕送上腳凳,秋白攙着阿珠下了車。
阿珠將賞錢遞給奴僕。
秋白臉一紅,這本來應該是她乾的活計,只是她想着阿珠是個孤女無依無靠,定時捨不得這些賞銀,因此提前並沒有提醒。
這個時候又擡過來一個素色軟轎,秋白服侍阿珠上了轎子,這轎子就只有阿珠一人坐,約一盞茶的時間到了後院的儀門,又換了一次轎子。
阿珠心想,這陳家果然規矩大,她一路沒有看見一個小廝,前院與後院涇渭分明,前院的就是婆子也難踏入後院。
這次坐的時間有些長,速度也比較快,但是皆是悄聲無息的。
趙善家的在一旁道:“姑娘,先跟着老奴去給太夫人請安,太夫人住在如是居。”秋白不願意提點阿珠,但是她不行,當然她也不會多說,只說與太夫人相關的。
“阿珠曉得。”
陳太夫人是皇封的一品誥命夫人,自從她母親生下“怪物”後,陳太夫人無子無孫,沒有了念想,便偏居一隅吃齋唸佛,整個陳家交給陳二夫人,陳老太太也才母憑子貴,有了出頭之日。
阿珠微微握緊拳頭,心中對陳太夫人多少有些畏懼。
如是居在陳府後院最裡面的竹林裡,很是隱蔽靜謐,也頗有意境。
阿珠在竹林前下了轎子,趙善家的歉意的道:“太夫人的規矩,到這隻能走進去。”
阿珠點點頭,跟着趙善家的進去,才發現只有她二人。
趙善家的只是笑而不語,阿貓阿狗的哪有資格進來。
竹林中鵝蛋大小的石子鋪上一條蜿蜿蜒蜒的小路,不過有些小坡,對阿珠來說輕而易舉。
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到了如是居,兩人呼吸順暢,額頭也未有汗珠。
趙善家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道:“姑娘稍等一二。”
阿珠並不亂打量,只是安靜的站着,很快,趙善家的就出來請阿珠進屋。
這如是居不大,倒與她在薄情庵所住的廂房差不多。
大廳,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感覺很是嚴肅,阿珠並不敢擡頭看,跪到前面的蒲團上,叩頭道:“孫女給祖母請安。”頓了下,陳太夫人並沒有理會她,阿珠接着道:“母親一直惦念着祖母,母親一直感激您對她的照顧,每日在佛前爲祖母唸經。阿珠感同身受,日後好好孝順祖母。”
這話是阿珠真心話,但是阿珠畢竟年紀小,言語又如此直白,聽起來頗有些討好的意味,阿珠說完就知道自己太過心急,只是想到母親吃的苦,眼中含淚,身子忍不住有些顫抖。
好一會,才聽太夫人道:“知道了,你起來吧。”
屋中只有趙善家的,趙善家的上前扶起阿珠。
太夫人擡眼看了眼阿珠,語氣淡淡的道:“回去吧,這幾日還要爲你母親守靈。”
阿珠不敢多說什麼,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