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王猛的扎入了土中,轟隆隆的遁地而行。
季缺沒有料到,堂堂豬王化身,雖然不是完整的豬王,卻會這麼一招略顯猥瑣的招式。
不過他哪裡會讓這豬王這般輕易逃走,只見從樹上落下的他雙臂伸展開來,身後赤元練轟的一聲伸展開來,如流動的火焰。
“哈哈哈”
一陣狂笑聲響起,然後就是砰的一聲炸響,季缺身形一個加速下墜,近乎是砸入了豬王逃跑的那個洞口裡。
豬王的遁地之術頗有水準,祂身上近乎沒有血肉,個頭本來就小,而地上的泥土彷彿和他有一種異樣的親和力,於是在土裡竄行的他就像是一條遊在泥水裡的魚一樣,只帶出一點細小的坑洞。
而這一邊的季缺就沒太大的技術含量了。
只見他雙腿狂擺起來,整個人跟一個高速竄行的泥頭車般,將豬王留下的細小坑洞撞開,在身後帶起了滾滾塵龍
林香織和寧紅魚跟在後面跑,一邊跑一邊吃灰土。
轟隆隆和季缺狂笑聲不絕於耳,在這撞開的洞口迴盪得更爲久遠。
豬王在土裡竄行的,聽着身後的狂笑聲,罕見的生出了恐懼的情緒。
是的,之前和寧紅魚的戰鬥,重傷的祂是落入了頹勢,可並沒有感到害怕,只是在想着如何撤退後再報復回來,找回樂子。
可是這個時候,當後面的狂笑聲,以及“小豬豬,別跑,等等我啊。”的聲音傳來,祂心頭忍不住大駭。
這太變態了!
老實說,別說被追的豬王了,即便是跟在後面的林香織和寧紅魚聽到那聲音,都忍不住生出了一種害怕的感覺。
豬王下潛的並不深,因爲更下方有岩層阻隔,祂能在土裡如魚遊動,可穿過岩層卻有些麻煩。
黑漆漆的泥土包裹在周身,時而乾燥時而潮溼,根本看不清前路,唯有後方的狂笑聲在不斷傳來,讓人忍不住害怕。
“小豬豬,你太快了,等等我啊!”
“哈哈哈哈哈!”
“你和我上峰打過了,不和我打,是不是不給面子啊!”
如果說寧紅魚試探之前,他對豬王還有所保留,畢竟這是一個把陳老實打傷的恐怖之物。
即便祂像是在重傷的基礎上,又受了重傷。
唉,傷上加傷,這丫怎麼這麼倒黴。
而當寧紅魚試探完之後,祂並沒有開啓傳說中殘暴的“BOSS二階段”,而是選擇逃跑後,季缺已然放飛了自我。
面對這種敵人,他自然是要重拳出擊!
豬王嚇得夠嗆,撒開了腳丫子跑。
可是祂傷勢嚴重,即便是一直支撐身體的骨架上都滿是裂口,一直甩不開對方,可謂有苦說不出。
更爲恐怖的是,祂總覺得那小雜種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砰的一聲,豬王撞開了土層,落入了一個天然的狹長洞窟中。
豬王連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瘋了一般往洞穴深處跑去。
前方,陸續出現了幾條岔口。
這洞窟地勢看起來頗爲複雜,祂只希望能借此甩脫對方。
果不其然,那小子的聲音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對方找錯路了!
結果下一刻,奔跑的豬王渾身一抖,差點摔倒在地。
“小豬豬,我看到你了!”
季缺的聲音陡然響起,近乎把祂的魂嚇飛了出去。
恐懼一旦形成,就會無限放大。
豬王忙不迭的往下方衝去,結果右腳一滑,整個光禿禿的身軀就順着陡峭的洞穴往下滾去。
“靠,這麼拼!”
季缺見狀,一式滑鏟,跟了上去。
這洞穴應該離地面並不遠,上方的縫隙有月光灑落下來,能照亮裡面的一部分。
可是這裡的地勢卻頗爲複雜,本來只是平緩下沉的地勢,在這裡忽然變得格外陡峭,這也是豬王一不小心翻滾下去的原因。
季缺見豬王滾得快,體內真元瘋狂轉動,帶着他加速跟上,連褲子都被磨得只剩下了前面一面。
砰砰砰砰!
豬王的身軀在洞穴裡亂轉,本來就沒剩下多少的“木靈肉”又摔飛出去好些塊,變得更加光禿禿的了。
砰的一聲!
豬王前衝的身體忽然一個撞擊後彈,落在地上,頓時眼冒金星。
眼冒金星這種凡夫俗子才容易遇到的現象,出現在了讓人聞風喪膽的豬王化身上,這代表着祂很虛弱。
祂越是虛弱,身體就越會接近人。
即便眼冒金星,豬王依舊堅強的爬了起來,想繼續逃跑。
可是真是天有絕豬之路,四周聳立着一塊塊巨大的岩石。
還是花崗岩!
如果祂身上還有些血肉,即便是花崗岩,也可以憑藉自己的妙法鑽進去,藉此躲避和遁走,可是現在祂沒有。
嘩啦啦.
有落石不斷從上面滾下,砸在祂的骨頭上。
豬王扭過頭來,只見季缺正從上面快速滑下來,雙臂還不斷擺動着,像是在仰泳。
這樣的姿勢明明應該挺好笑的,可在豬王明亮的眼裡盡是恐懼。
“小豬豬,伱原來在這裡啊!”
眼看季缺的身形如一陣風逼近了過來,豬王雙臂一甩,宛若骨劍般刺了出去!
季缺身形往旁邊一躲,可惜可能因爲衝得太急,或者因爲追到豬王太過興奮,慢了半拍。
於是只聽見嗤的一聲,他的右臂被刺中了!
豬王心頭剛生出一抹喜悅,結果轉瞬就被無情澆滅!
緣於季缺的身體忽然變得輕薄無比,彷彿一張紙般翻飛而起。
祂這凌厲一刺,竟只把對方衣服破開,在肌膚上留下一條白痕。
下一刻,旋轉的季缺冷不丁的伸出了一隻手指,偷襲!
啪的一聲!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豬王明亮的左眼睛被戳中,在地上翻滾。
季缺一擊得手,想要乘勝追擊,而豬王格外堅強,慘叫聲戛然而止的同時,忍着劇痛,一邊用獨眼觀察着局勢,一邊往旁邊滾去。
出乎預料的是,季缺一下子放棄了進攻,往兜裡一掏一灑!
泛黃的符紙飛灑而出,如一片雨。
“急急如玉律。”
“敕!敕!敕!敕!”
上百張火符在一瞬間全部扔了出去。
女上峰那裡賣不完的,就都用了吧!
反正庫存積壓得厲害!
剎那間,本來昏暗無比的洞窟,猛然亮如白晝!
不,比白晝更加刺眼。
彷彿有無數顆太陽忽然出現在這裡,不斷閃動!
豬王明亮的獨眼在一瞬間劇烈收縮着,淚水、血水滲透而出,眼白都在極速枯萎!
祂不止覺得自己瞎了,還覺得眼球都被烤熟了。
就像是一顆鳥蛋,被無數根竹籤穿過,架在火上猛烤。
“啊!”
比戳爆眼睛更深層次的痛苦襲來,豬王瘋狂在那裡打滾。
下一刻,一聲更加高昂的慘叫聲響起。
緣於季缺一指擊中了祂這被烤熟的獨眼,給祂的深層次痛苦上又加了一層豐富感。
季缺是懂痛苦的,是懂一袋米扛幾樓的!
他很小的時候就聽過一個說話,疼痛分十二級。
女性分娩時的痛苦是最高的,是十二級,被蚊子叮咬的感覺是一級。
如果要獲得比分娩更深層次的痛苦,那就是分娩時被蚊子咬了。
如今的豬王就處在類似的痛苦中,不可自拔。
祂身上的神性越重,凡俗的痛苦就離祂越遠,這也是祂被陳老實反擊傷,卻有餘力找樂子的原因。
可是祂受的傷越重,身上的神性越弱,祂就越能感受到凡俗的痛苦。
面對“閃光符”的突襲,季缺早就做好了準備。
在發動符紙的前夕,他不只閉上了眼睛,還將兩個剝殼的熟雞蛋按在了眼睛上,並吸住。
於是如今落地的他,造型頗有點鹹蛋超人的味道。
可惜,豬王瞎了,並沒有什麼觀衆。
於是季缺把雞蛋一扔,對着倒地的豬王就是一陣“我打打打打打!”。
狂暴的拳頭帶着鮮紅的真元,如狂風驟雨般砸在豬王的腦袋上。
祂之前縫補起的木肉木皮,在快速的破碎成絮,堅如金剛的骨頭,在不斷斷裂和下沉。
可以說,祂是真的要裂開了!
死亡的恐懼遍佈了祂的周身,祂忽然發現這次降臨後的復甦,太不美好!
以往的時候,不說祂的祖體,僅僅這化身足以在人間掀起腥風血雨,玩遍各式各樣的樂子,再找機會隱匿一段時間,再找到更多的樂子。
祂記得曾經做過一個很滿意的樂子,是把一個人族搬山境宗師的家人以各種樂子般的方式虐殺而死,而那位宗師回到家之後,又被祂接連挑釁,最後追了祂上萬裡無功而返還被嘲諷,最後瘋了。
那位宗師瘋了之後,徑直屠了兩個城快十萬人,最後爆體而亡。
那是祂的傑作,祂如今回憶起來依舊美好得不得了的成就。
可是這一次呢?
祂的樂子明明纔剛剛開始,好像就要結束了。
不,祂甚至感受到了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這裡面是有祂託大的緣故,明明甦醒沒多久,就非要等到陳老實復原去偷襲,更有倒了血黴,遇到那個奇怪的懶人,以及那裝滿殺豬刀的袋子。
那裝滿殺豬刀的袋子是祂潰敗的關鍵,而如今這個追着祂跑,接連把祂眼睛弄瞎,給祂帶來痛苦和恐懼的年輕男子,則可以說是壓死祂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腦袋近乎要被轟爛的時候,那些過往的記憶飛速地在腦海裡掠過,如潮水一般。
不,不要!
祂纔剛醒!
祂樂子還沒有找夠!
祂連羽人都沒找到機會好好吃上一次!
越是虛弱的時候,豬王就越是感情豐富,或者說矯情。
砰的一聲!
祂殘破得不能再殘破的身軀被一腳踢在了花崗岩上,再砸落在地。
可祂依舊伸着手,抓住地面,想要爬着逃開。
“豬王!你完了!”
下一刻,千機劍甩出,化作了一個夾子,扣住了豬王的脖子,把祂扯了回去。
與之同時,季缺體內真元在丹田內瘋狂旋轉着,最終爆發了出來。
一拳!
標準的衝拳!
這一瞬間,季缺整個身體都在燃燒,然後那涌動的火焰在一瞬間衝向了拳頭。
砰的一聲,暗沉的地底再次變得明亮。
那是火焰的光芒。
燃燒的衝拳砸中了豬王的脖頸和後腦勺,爆裂開來。
砰的一聲,豬王那彷彿堅不可摧的骨頭徹底崩毀,一根根一片片灑落在地。
季缺站在那裡,雙臂衣衫沒了大半,飄出了片片灰燼。
那是被他的拳勁灼燒掉了。
那時在瀑布下修行,想練成真元練的時候,季缺就感受到了自己真元的灼熱,如火一般。
可是後面,他就很難弄出那股灼熱。
寧紅魚告訴他,人的真元是沒有五行屬性的。
可這一次,他卻打出了一記火拳。
這種感覺簡直high到爆炸。
他知道,他能使出這一拳是因爲夠瘋,夠狂,非常想暢快!
可以說,從追豬王開始,他就一直在醞釀這一拳。
如今,拳成,豬王斃。
季缺站在那裡不斷喘着粗氣。
面前的豬王已變成一塊一塊的了。
只是下一刻,他聽見了一點細碎的聲響,彷彿種子破土而出的聲音。
豬王那塊最大的頭蓋骨上冒出了“新芽”。
那“新芽”蠕動着,見風就長,很快就大如蛇。
最後,它停了下來。
只見頭部是一張臉,有五官,眼睛很大。
季缺察覺不到任何生命特徵,以及很自然的想起了地下那個之前供奉的豬王雕像。
原來豬王的雕像從來不是死物,這是祂的另一種形態,類似冬眠?
季缺用千機劍一鉤,將其捲起,準備拿上去和寧紅魚一起研究和處置。
“唉,上峰和香織呢?”季缺困惑道。
照理說他都打完了,她們速度再慢,也該跟上了纔是。
季缺開始原路返回,結果在爬上這陡峭洞壁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只見寧紅魚和林香織正捂着眼睛坐在地上流淚,看起來很傷心。
到了這時,林香織還在不斷痛呼道:“眼睛!我的眼睛要瞎了!”
“你先別管我,去看看他的情況。”林香織一臉痛苦道。
寧紅魚耳朵一動,說道:“他已上來了。”
說着,兩女同時閉着眼睛,如瞎子般看向了季缺所在的方向。
寧紅魚忍不住吐槽道:“你能不能不要用符用得那麼突然?”
林香織氣悶道:“而且是亮了好多次,你是想讓我們變瞎子。”
“啊這.”
季缺站在那裡,一時竟無言以對。
想不到今天不僅痛擊了豬王,還痛擊了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