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本是積累十波羅密的修行者，例如所立的大悲菩薩，本意是心含無限悲憫的波羅密行者。”
“只要修行者能心含同體大悲，上成佛道，下度衆生。那麼人人都是大悲菩薩，也是一種甚深的密意，並非真有那麼一個大悲菩薩。”
“但鬼神搖身一變，替換了諸佛與諸天的意密內含，使得諸佛菩薩、金剛明王、諸天護法從虛幻中走了出來，出現了確確實實存在的身形。”
“他們藉助香火斬出鬼體，其鬼體化作明王分身，本尊神體化作菩薩，位階從初登地到十地。”
“若能煉就曼荼羅，便是建立佛國，立刻能成爲佛壇上高高在上的一方諸佛。佛也分出高低，從恆沙諸佛到上首諸佛，乃至於攝受其他佛國的佛祖。”
“無數佛祖、菩薩、明王、金剛紛紛現世，在人間處處收集香火。整整歷經三個朝代，一千五百多年，那些時代，真可謂是十方諸佛齊出世，千億菩薩同現身。”
“密乘真言實是佛法之密性真意，難以言傳，唯以心印心方能解之，故而稱作密。但鬼咒神咒混入佛門之後，出家修行不需要苦修禪定，積累波羅密。只需要虔心信仰，念頌神佛咒語經文，就能得到神佛之助。”
“神佛在凡人生前就按照虔誠高低，在他們體內注入所謂的佛力，人死後佛力帶着殘魂往生佛國，化身爲沒有神智，任人操控的傀儡菩薩金剛，乃至傀儡諸佛，最終徹底變成那位佛祖的養料。”
陸玄靈聽到這裡，想起當年善見大王，不就是用這種手段，來操縱顏氏族人麼，生前種入神力，死後強行帶着殘魂糅合成假神。
“這種方法迎合了人們的慾望，加之能迅速得到鬼神、鬼佛們的加持，產生神通鬼通，所以廣爲人喜愛。可惜神佛空有其形，卻都沒有相應的法力和境界。”
“那些盛極一時的佛祖菩薩、金剛明王、諸天護法，最終被朝廷聯合玄門誅滅，大難臨頭之後，只留下一個個佛國神域。密教教主將佛國神域收入念珠內，最終被師弟僥倖盜出，留給了我。”海明和尚沉聲解釋。
陸玄靈明白，那個年頭，如果換作自己是凡人，聽到某某方法不需要刻苦修行，只需要虔誠信仰就能成佛作祖。自己不瞭解真相，肯定也是趨之若鶩。
海明和尚將珠子一拋，徑直扔給了陸玄靈：“我如今法力全無，經脈被封，全靠當年修煉的菩提不死之身支撐。你若願意救我出去，我可傳授你一些神道的秘法，並將這串念珠一併給你。”
陸玄靈一把接住，打眼一瞟，一共有一百零八顆，連手裡的念珠一起，共計二百一十六顆。
捏在手裡分量同樣很輕，也是菩提樹種子製成，表面更是沾滿油污。陸玄靈五指輕輕拂過，珠子表面的污穢盡去，一顆顆變得光亮如新。
自己之前收到手裡的到現在都沒有化解開，還是一副普通木質的模樣。
“師弟盜給我的這串念珠，乃是護法諸天曼荼羅。每一顆內，含有一個諸天所造的世界，都是當年的數一數二的強大鬼神留下的。”
“密教教主與佛皇把他們封做二十四天，十八轉輪王，十八位金剛夜叉王，三十六金剛密跡護法天王，八位上尊修羅王，四大護世梵王。”
“這些護法大鬼神又統領若干鬼神，一起藉助神域組合成了一個大曼荼羅，縱橫天下。至於你手裡的那個，乃是佛皇諸佛曼荼羅，分別是一百位上首諸佛與八位無上佛祖所留。”
“這些個鬼神化成的佛，也帶領着無數恆沙諸佛、菩薩、明王、金剛護法，建立一個個曼荼羅世界，稱作佛國。其中那八位佛祖確實修爲極深，各個相當於成就神域的天神。”
“可是一切修爲，都是以外力取巧得來，終究不是他們自己的。當那場劫數來臨之際，一切都灰飛煙滅了。”
陸玄靈聽到此處，當年那些疑惑瞬間釋然。難不成韶雲鎮那石窟裡四個神佛意念中，所謂的佛國就是這些？
怪不得當初自己看那些畫面的時候，總覺得不對勁。而且那些佛祖留下的法寶，也實在有些差勁，和他們的身份完全不配。
原來他們本就不是真正的佛祖，都是鬼神變成的，又如何能有真正的本領。
陸玄靈手握念珠，低眉深思了片刻，佛門的秘密極多，如果這麼點消息和寶物就作爲救他的交易，實在是有點過於簡單了。
他還有不少關於佛門、乃至玄門和上古時代的問題和疑惑，眼前這麼個人，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更何況對方法力盡失，微微一想，心裡有了計策。
陸玄靈將念珠又拋了回去：“大師，這件寶物的確是個稀罕之物，可是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再說我已經有一串了，你的要不要，根本無所謂。”
海明和尚一看落在身前的念珠，擡頭隱隱露出了面容，鬚髮間的眼孔透出驚愕的神采：“這念珠對你們鬼神來說，簡直就是無上至寶，你竟然不要。你想要什麼？”
陸玄靈微微一笑，上前走進一步，蹲下身子，盯着海明和尚到：“寶物對我來說，其實不重要，我想要的是另一件事。我知道你們佛門最重因果，我若願意救你出來，就是不知大師你願意折身與否？”
他在試探，也在賭。因爲任何修行者，修爲到一定境界後，一旦做出諾言，很少有違背的，尤其是眼前這種最重因果和心性的佛門子弟。
海明和尚聽後，咧開嘴嘶啞着笑了，很是開懷，半晌後開口道：“你果然不一般，從來沒有鬼神敢和修士提出這麼大膽的要求，我沒看錯你，你必身懷異能所圖甚大。”
“你不一般，你確實不一般，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了。你若救我，我可以答應你。紅塵之事，這七千年前來我已看破，以此殘身助你又何妨，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陸玄靈一愣，這同意的也太快了把？會不會有詐？忍不住有些疑色：“什麼事？先說好，違揹我原則的事我可不會答應。”
他暗中以太虛神冊來推算感應，沒發現半點惡意，這就有些奇怪了。
“呵呵呵呵！不是什麼大事，你要是有機會幫我留心即可，我身上的九根碧梧神針，乃是佛皇用迦樓羅頂髻寶珠煉成的，奇毒無比，一入體內見肉生根，封住我的經脈，使我功力盡失。”
“碧梧神針這麼多年，早就和我心肺連成一體。天下間，唯有菩提圈能給我拔出來。我願意助你，你以後也要幫我留心這寶物，看到了交給我就好。”
這和尚使不出功力？聽到這個消息，陸玄靈更加放心了，點點頭欣然同意：“大師，說說我該怎麼救你，你身上這些鎖鏈可不簡單。難道是要像你師弟一樣，佈一個什麼陣法？”
海明和尚搖搖頭：“那倒不必，七千年了，我身上這些不動尊密咒鎖鏈，已經威力大跌，無需再像過去那樣要大擺陣法破除，你只需——”
話還未完，一枚玉環直飛而出，分成數百，每一個勒住一條鐵鏈。只聽叮叮的幾聲脆響，所有鎖鏈被納界環從根部同時勒斷。
在海明和尚驚愕呆滯的眼神下，陸玄靈淡然落地，收回了納界環：“還以爲很堅固呢，才一下就斷了。”
海明和尚沒了鎖鏈束縛，直接撲倒在地，身上還殘留着九根金針，佝僂着爬不起來。
陸玄靈猶豫着要不要上去幫忙，這和尚便嘗試着自己緩緩爬起來了，言語又激動又興奮：“七千年了！七千年了！終於出來了。哈哈哈哈——”
笑意中帶着常人難以理解的激動癲狂，和無數苦澀。
看他癲狂的模樣，陸玄靈倒也不忍心打攪他，靜靜站在一旁觀望。
這情形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被困了這麼多年，估計也要失常的發泄一番。
海明和尚雖是修行的高人，但也難以忍住那股積攢了七千年的苦悶。就這麼一邊笑一邊哭似的過了許久，他終於恢復平靜，不過沒有急着要出去，而是從地上撿起那串念珠，走過來遞給玄靈。
“這串念珠給你，我沒有在上面施法，你也無需擔心。我乃禪宗弟子，諸法自性具足，只需內求即可，這樣的外物對我來說可有可無。這個洞裡還有一些東西，你也可以一起帶走，對你也許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