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庭,陸玄靈還有一件極爲重要的事需要處理,時間已經快到了,爲了這件事,他已經預謀了足足十來年。未來的成敗,在此一舉。
降臨到西京上空,站在雲上,俯視整個皇城。雲捲雲舒,足足二十年過去了,此地雖然歷經諸多亂象,但是到底是保存住了一絲盛世之象。
這麼多年來,天庭諸神在幕後維持局面。天神呼風喚雨,維持風調雨順,鎮壓妖魔。地神庇佑一方百姓,保護居民出入,所以西京不僅沒有衰敗,反而變得越來越繁華。
西京的小朝廷,轄域如今已經擴展至三分天下,越來越繁榮。
這件事還全賴二十年前,大夏國的皇帝赫連昌與西京建立了商貿通道,並且定下盟約,兩地交好,互通往來,商人文化互相傳播。
與二十年前相比,西京一躍居上,變成大鄭國境內僅次於上京的大城,是西去入大夏國的最主要通道。
赫連昌本體是披着人皮的飲血羅剎,他歸入天庭,成爲護法天王后,不斷協助天庭諸神,將大夏國內的神鬼勢力大肆吞併。到現在,大夏國內,已經全部是天庭諸神坐鎮。
西域的魔道勢力,好似覺查到了什麼,十多年前,就已經盡數撤往極西北方冰原,不再往內地聚集。
天界之下,各個大型神社裡面供奉的主神,全部改換爲五方天帝,不再供奉其他邪神。而且在官方勢力的幫助下,各大神官曾彙集在京城永明宮,將神道整合了三次。
並且對諸神做了一個詳細的神譜,集結天庭諸神神號和經文,宣告天下,引導衆生信仰。
天庭之上,以昊天上帝爲法身道體,無形無相,爲三十三天最高主宰,象徵着世界本身,輕易不出現。但凡是供奉昊天上帝的神社,皆是數一數二的大型神社。
在皇城永明宮的北側,就修建了一座大型皇家神宮——紫霄宮,裡面供奉着天庭主神的法相。
這座神宮是十五年前,西京之主平王主持修建,規模極大,光是大殿就有三進大院。
前院主殿供奉了昊天上帝的獨尊金身,兩側是太陽神東皇太一、月神太陰星君左右端坐。
中院主殿供奉了玉帝在內的五方天帝,以及十府主神,形制最大!
後院主殿則是天帝的三世身,法身道體昊天上帝、圓滿報身玉皇大帝、應化之身聖皇大帝。
至於最後的一座宮樓內,則獨自供奉了玉帝的法相,還有三清大帝之身。其他諸神則位列左右。
這座紫霄宮,已經涵蓋了現今天庭之上的所有主神。
但凡是其他神社宮樓,建造神像,都以紫霄宮諸神法相爲範本,不得輕易改變。
陸玄靈化作一個凡人形象,緩緩來到紫霄宮門口,大門左右有門神大像,森嚴護衛。主持這座神宮的正是李澄!
來到前院殿外,站在門口,陸玄靈並沒有隨着人羣進去,而是瞥了一眼裡面的神像。
一眼望去,確實夠大,光是昊天的金身就足足有十八米高,兩側的太陰、太陽兩座神像略矮。
昊天穿着華貴龍袍,頭戴百寶皇冠,冕冠垂珠皆爲珍寶所造,形象極爲莊嚴。
金身高坐在龍椅寶座之上,腳下九層金臺,供桌有香火燭臺和金花寶瓶。神像面容並不是大腹便便的中年,而是一個英俊的青年。
陸玄靈在殿外略等了片刻,李澄獨自一人匆忙走了出來,上前俯身施禮到:“弟子拜見師傅!”
與此同時,兩人身外的空間與普通凡人自動分開。明明兩人就站在人羣中,卻彷彿處於另外一個世界,不爲凡人所見。
陸玄靈擺擺手:“人間二十年變化挺大。我這次來,是有要事,交代你尋找的人,可曾找到了?”
李澄低聲道:“是!師傅!弟子已經找到了四個。至於其他的,暫時沒有下落。”接着從袖子裡拿出一卷圖,呈了上來。
陸玄靈接過來,攤開圖,打眼一掃點點頭:“四個!不錯了!很好!他怎麼樣?可曾有異動?”
李澄回到:“師傅!弟子一直派人暗中保護,他至今沒有任何異常,泯與衆人。只是,其他幾位起勢極快,各個都已經成了一方大勢。”
“弟子有些擔心!這樣——會不會對他不利?”
陸玄靈搖頭道:“不會!他是我親自造就的,當年佔據的人道氣數最多,就算現在沒有任何變化,也只是有意蟄伏罷了,其他四個雖然起勢的早,但他們都是墊腳石,給真龍做筏子用的。”
李澄獻上的這四個人的蹤跡,正是當年斬殺狐妖后,人道運數分裂,逃逸而去的其中四道。它們分別附在了四個人身上,轉變爲四個人道劫主。
這麼多年,陸玄靈早就吩咐李澄,尋找那四個劫主。而最大的一道氣數,則被陸玄靈暗自賦予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一直在暗中培養。
時機已經快到了,陸玄靈要去見見那位正主。拿到這四個地址後,陸玄靈隱身飛上天,往河東道幷州城飛去。
幷州背靠崇山,是個山靈氣秀的寶地。
山下集市有一茶寮,旁邊有個說書人,只聽他竹板一拍,朗朗上口道:“話說本朝太祖龍起草莽之前,生於富貴之家,祥瑞百出,不說那天降七彩,甘霖普散。”
“魚獻寶珠,鶴銜瑞枝。更有仙人出現,送下玉璽寶劍、金盔鐵甲。這太祖爺首戰平英島,二徵瓊玉國,三出樑磨山,四定北平都,五攻屠門寨,百般戰事,終於打下赫赫疆土。”
一聽衆立即嚷道:“你這不是《太祖英雄傳》麼?太宗皇帝時,江陵貴胄王朗創此書作,我從小聽到大,哪個不知誰人不曉,你說說我們不知道的,要不然今天可別想要錢。”
羣衆紛紛隨之起鬨。這大宋帝國太祖太宗文治武功熟爲開明,並不忌諱人間意興創作,只要不是造反鬧事,一般都極力容忍。故而國土境內,詩書文風充溢,小說雜曲廣傳。
記得當時王朗創作此書,立即有翰林院學士數十人聯名上告朝廷,問罪其妄議朝政,以民間市井之流,褻瀆太祖神威。
怎知太宗皇帝聽後,竟不生氣,反而令人收集此書,觀閱之後,連聲道好,說此書乃是弘揚太祖神明之風,大開文彩,何來污衊一說,並差遣人挑選種種情節,配以曲目即興表演。
此後,天下文人方知朝廷開明,紛紛效仿,引經據典,創作種種異志小說。連此事也有人一併創作,寫出一本《太宗開文記》,還被配樂編詞,收入《挽花藝》雜曲經典。
見下方衆人起鬨,說書人尷尬一笑,招招手示意安靜,待衆人安定纔到:“罷了!罷了!連我個說書的混口飯吃都難,大家莫鬧,我只說個大家沒聽過的!”
“要是聽得好,不妨賞口飯水,也不枉我一番口舌。話說當年太祖征服瓊玉國後,一日閒來無事,隨行四人,去中條山遊玩,不想遇上雷雨,衆人失散。”
“太祖爺竟在山中遇到仙人,送寶劍一把,金盔一套。後單身匹馬鬥虎狼,殺山賊,火燒螞螂洞,水淹華氏巖。便是如今我朝定國神器,游龍寶劍、金光神鎧。小老兒講這個故事可好?”
大家紛紛道好,聽說書人的說的有模有樣,衆人入迷,精彩處還拍手大喝。李洪不以爲意,笑道:“不過是後人以訛傳訛罷了,哪裡做的真?”
“這說書人也不知是那裡聽來的故事,安在太祖頭上!”劉成卻聽得精精有味,聞言反回到:“少爺不也是求仙中人,怎的反倒不信?看那說書人說的有鼻子有眼,怕是真有仙人贈寶。”
李洪到:“我非是不信仙人,只是這老頭說的太過匪夷所思,哪有神仙輕易插手凡塵的例子。我雖未入仙門,但也知道仙凡之別,大凡仙人現世,都是變化身形。”
“或作市井遊郎或作挑擔馬伕,隱藏蹤跡,行動之間也以凡人手段,不漏痕跡,難尋難覓。再說天下神怪小說不少,仙真真跡,確是半個也無。若不是我練氣略有成就,這事情,我也不信!”
劉成搖頭到:“那也未必,坊間故事雖多是僞造虛傳,但有些也是真有其事。這太祖皇帝說不得還真是遇到了什麼仙人!”言語之間竟帶有少見的篤定之色。
那說書人言語款款到來,好不精彩,引得衆人連番喝彩。
正說期間,忽旁邊一桌子上,有兩人壓低聲音到:“前些日,聽說東海底突然生變,海浪從下上涌,卷出不少千年珊瑚、翠珍玉石擱淺在淺海。你說這事奇怪不?”
另一人道:“我也聽說了,據說還發現一株四五尺高的火珊瑚,枝幹粗壯,古來少見,堪稱天下奇珍。連東海郡太守也被驚動,率兵維持秩序,不知哪家修來的福分,得了這個大運?”
先前那人道:“說的好聽,哪裡真是維持秩序?不過是見財起意,想要獨佔好事罷了!”
“這珊瑚珍寶,若是貴家大戶尋得,自保之餘說不得更能一步登天,得那京城大人物賞識。若是我等平頭百姓得了,怕是落得惦記事小,但恐遭了毒手,性命頃刻而休。”
另一人趕忙到:“噤聲!噤聲!看戲,看戲!”
李洪不耐這些,放下茶杯到:“走吧!”兩人移步而出。
半柱香後,終於回了府中,其母金劉氏早在正廳等候,見兒子歸來,不禁喜上眉梢,上前道:“你這小子光知道四處瞎逛,對了,與你說個事。”
“你父親今日從你舅父那裡歸來,說是兩日後,京城安平王爺攜世子微服親臨。這安平王爺乃是先皇三子,與當今聖上最是交好,深得信任,還身兼護國將軍一職。”
“地位高上,到時入住你舅父家,少不得要開宴迎風,你也早早準備,兩日後隨你舅父露露臉。若能入了王爺法眼,與你日後便有說不盡的好處。”
***在修真尋仙,得那長生之途,若非如此,憑他能耐,早就飛昇騰達。
心中雖有萬千不願,卻不忍違逆老母,只得違心回到:“孩兒知道了。”心想大不了後天找個藉口避開就是了。
時間飛快,了無生息,轉眼已是次日,今早雖有海風拂來,但天氣依舊一天比一天熱。
相比這酷熱,李洪更難耐的是自己修行之路,似乎已到盡頭。
莫非仍是如常人一般,百年後只剩黃土一堆。李洪不想死,不但不想這麼渾渾噩噩下去,還想繼續修煉,變成那飛天入地的仙真。
然而如今眼前之路,似乎只有憑父母之命,參加科舉,入仕當官。莫非長生之路,真就如此斷了?
長長嘆一口氣,李洪翻開擺在面前的《論書》,心不在焉地翻了幾頁後,越發晃神起來。窗外知了聲嘶力竭,吵得人心煩意亂。
書讀不下去,李洪又出了書房,看到幾個大丫鬟正在廳外刺繡。
穿針引線之間,雖不頂好,也頗是熟練,爲首一名叫蓮香,容貌婉麗,眼眉低順。見他出來,慌忙起身迎過來道:“少爺!可是要出去?”
這丫鬟是母親所賜,身份也自然高出別的一等,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無奈***不在此,多年也未動她,她也不驕不躁,一直老老實實伺候,開口回道:“嗯,心內有些煩躁,想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隨,我一人就好!”
這丫鬟也不失望,低頭婉聲到:“是!少爺!”
天氣炎熱,日光毒辣,李洪走走停停,來到後院小樹林裡。林內寂靜無聲,只有呼喝聲時時傳來。走近一看,原來是武夫劉成,只見他赤裸半身,肌肉虯結,身材極爲雄壯。
在大宋帝國,“讀書人”普遍身體力弱,都是起居習慣造成。坊間就說,讀書人風吹就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便是此理。
小樹林裡清幽安靜,再加上後院,甚少有人打擾;故而劉成放開手腳,痛痛快快打起拳來。劉成乃武道中人,多年修煉,拳腳飛舞極快,熱汗長流,恣意揮灑。
到興起時,他猛然拳臂一擺,擊在一株胳膊粗的樹幹上;那樹幹應聲而斷,綠葉紛飛。反觀其拳,連半點顏色也未變。李洪不由得拍手叫好:“好!劉成!看來你的內家拳法越發厲害了。”
劉成卻遙遙頭:“不妥!少爺!如今天下武林,武俠宗師多如牛毛,我這幾招花拳繡腿,碰上他們還不是勝負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