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慢慢迴轉劍鋒,“殺死你們,我也會受到大道天譴,但是我問心無愧。我是角里先生周術,也願意接受所有天罰和罪責——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留在這裡唯一的目的!”
說着這話的時候他慢慢垂下眼皮,看着那劍鋒上的寒意長嘆了一聲,“我心裡很難受,真的…”
這算嘛意思?慰問麼?
我惱羞成怒吼了起來:“尼瑪,這麼難受你還殺我們搞毛啊?你丫不願意放過我還假仁假義的,我擦!你這貨按我們現在的話說就是癩蛤蟆上公路——愣裝迷彩小吉普是吧?”
周術臉上抽搐兩下,“這是命運…”他開始一步步朝我們逼近…
我慢慢靠近桑榆把她朝我身後推,她掙扎着不讓,“闢雲,你別…”“別說話!”我壓低着聲音低喝到:“我有事說。”
“恩?”桑榆的身體猛然停住,同樣把聲音放低,“你有什麼計劃?”她說話的時候眼中甚至有了些許喜悅:“能幹掉他?”
說話的時候我倆身體貼的很近,一副全力備戰的樣子盯着周術免得引起懷疑。桑榆這句話讓我心中也萌生了幾分希望,腦中急速的轉動起來,開始拼命尋找方法…但那時間太短,丫實力太強,我不由得苦澀的笑了笑:
“按我說的辦!等下衝上去的時候我用陰陽眼纏着他,你想辦法衝出去——還記得門在那裡麼,就在…”說着說着突然覺得不對勁了,略略扭頭居然看見桑榆的臉色慘白無比!
時間來不及了!
我把桑榆猛然扳過來對着我嘶聲低吼:“別發呆了,按我說得做!”
桑榆那有些渙散的眼神這才凝聚起來對着我,“你說…”
看着那周術越來越近,我急了,“你快走…”說着把桑榆猛然朝着後面一推!
但是居然沒有推動!
“啪!”
熱辣辣、燙滾滾的一耳光扇在了我的臉上!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一串淚珠從桑榆奪路而出——她哭着、嘶啞着、不顧一切的罵了起來:“闢雲,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眸子裡面有種悲傷在逐漸放大,讓我心驟然抽搐!
這是怎麼一種感覺啊,就像是心被人抓住了,狠狠的蹂躪踐踏!
桑榆一把抓住我的手,緊緊握住,“闢雲,上次在海里你就是自己去尋死,現在又來了——告訴你,這次我絕對不會自己逃走的,絕對不會!”
她眼中深深的悲傷和痛苦頓時讓我明白了,一種叫做哀莫大於心死的痛!
兩手緊握十指相扣,是那麼的緊那麼的熱,就想兩顆心在此刻拉到了一起,騰騰的跳動着…她想的是什麼要的是什麼,那心中的感覺是什麼在此刻全部瞭然!
原來是這樣…
就在這一秒我才終於明白,爲什麼桑榆要給我一耳光——她是情願和我死在一起也不願意獨自活下去啊!
我重重的點點頭,莊重而嚴肅的說道:“好吧!”
桑榆臉上這才緩了緩,有種雨後彩虹的美顯露出來:“我們一起面對…”
“啪!”
我可以保證,這下手刀能保證她三五十分鐘內不會醒來!
那周術距離我們不到五米,我轉身把桑榆推到小黑背上,低聲叮囑:“跑,馬上跑!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衝出去!”盯着它的眼睛我很正式的賭咒:“不用擔心我!放心,一定會回來的!”
聽了我的話,小黑奮力站起來把桑榆背在背上,腦袋在我身上一蹭轉身就跑!
幾乎同時周術朝我飛撲過來!這傢伙又不傻,自然能猜到我們想幹嘛,也不裝酷了直接開扁!
我立定捏訣雙眼全開,也竭盡全力開始運轉了陰陽眼的能力!
一分鐘,一分鐘就能保證她們逃出去了!
我心中念着這句話,準備就此拼死一搏——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嚶嚶的鳴叫!
這是什麼意思?
顯然周術比我更清楚這鳴叫的意思,他停步、收劍,依依不捨看了我一眼,雙腳在地上猛然一蹬居然就飛了起來——朝着那鳴叫的方向而去!
那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這運氣真他媽的好啊!
我念叨着轉身,看着遠處小黑的身影正在衝入黑暗之中,忽然想起件事來——要是死了當然沒事,但是這種沒死的情況下我把桑榆騙了還順帶又拋棄了…她一會不抽死我啊!
“黑爺爺,別跑了,回來啊!”
我哭着喊着追了過去!
桑榆後頸那一掌我使的力遠沒有估計的大,我抓住小黑折返回來沒走多遠,她就呻吟着在天祿牌神獸褥子上醒轉:“我、這是怎麼了?”說着說着撐起身子,但是剛一起身就斜着從小黑身上滾了下來。
“當心!”我連忙喝了聲:“小黑慢着點,你讓桑榆下來!”
說着話手上沒停,跨上前去伸手在她腰輕輕一攬,把桑榆輕輕扶了下來:“站穩站穩,瞧着點,當心着下面小黑那爪子…”
桑榆在地上站穩,伸手揉揉太陽穴滿眼的迷茫:“剛纔怎麼了?咿,我記得…記得看見了個老人…好像和我們動手了——對了!”眼中的疑惑猛然變成了驚恐,一把抓在我手上掐得生疼:“闢雲,你沒事吧,有沒有怎麼樣?”
她拉着我,掰着我的頭上上下下瞅,嘴裡還唸叨着:“剛纔是怎麼了啊?闢雲,有沒有受傷啊,有沒有出什麼意外啊…”那話中的關切溢於言表,急得就差哭出來了。
“沒事了,沒事了!桑榆,真沒事了!”我拍着桑榆的手安慰道:“那老頭子被什麼事情給纏住了,結果就把我們放了——沒事,真一點事沒有!”順帶着還賣乖:“你看你,還真急了,淚珠兒差點就要跑出來了。”
桑榆把我搖晃了半天看果然沒事,這才放了心和我還嘴:
“呸!”很精闢簡潔的一個字!
我樂呵樂呵的笑着還準備繼續,桑榆這時候臉色漸漸有點不對了——我一看架勢不好正準備岔開話題,桑榆臉色突然一變,聲音提高了八度:“劉闢雲,我問你,剛纔我怎麼昏過去了?”氣鼓鼓的樣子幾乎到了爆發的邊緣。
哥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事兒我可早有準備!
我立刻一臉的關切:“哎呀桑榆,你這就是不知道了——魂魄出竅前幾次本來就不穩定,隨時有可能出現三魂七魄散開聚合的情況,在魂魄狀態下就像暈厥了一樣…我沒料到那老人剛剛接到信號準備走,你就暈過去了!一定撐了半天很辛苦吧?”
“真的?”桑榆那眼神盡是不相信,回話也透着猶豫不肯定,“我記得我以前出竅過一次啊,這次是第二次——你沒騙我?”
“本來就可能第一次有離散,或者前幾次中發生離散,第二次也很正常,我絕對沒有騙你。”我堅定的點了點頭,“不信你問小黑——哎,小黑,你丫給桑榆說說,是不是剛看那老頭走了就見她暈地上了?”
小黑那鬍子連抖幾下表示支持。
“真是這樣啊,”桑榆這時候纔有些信了,“還有這種說法…”她扭扭脖子把自己說服:“怪不得,我這四柱純陽的命格第一次主動出竅,是有些不習慣。”
我偷眼瞅瞅小黑,那貨正身處爪子比劃呢,那意思是多少多少頓火鍋…咳,事情總算是過去了。
不想桑榆再胡思亂想,我連忙找個話頭,“對了,桑榆,這裡面看起來兇險的很,倒是不能久呆了——我想啊,我們趁着現在那老頭被人纏着,去瞧瞧就走,你看行不?”
“瞧瞧也行,但是我怕到時候那老頭又想殺我們,到時候未必又有這次的好運氣…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意思很明白:這事情到現在這一步確實有點過了,趕上運氣好這次萬事大吉溜掉沒出事,下次卻未必還有這種機會,那時麻煩就大了…不過桑榆有直到我們現在的職責所在必須搞明白始末,所以叫我想個轍,看看有好辦法沒有。
“這事情我琢磨了一下還真有辦法——那老頭子自稱角里先生周術,那就該是秦末漢初商山四皓之一。他們四個分別是東園公唐秉、夏黃公崔廣、綺裡季吳實、甪里先生周術,再加上‘下邳神人’黃石公,是當時的五大隱士,互通往來交情非淺——你們五斗米教的祖師張道陵仙人是謀聖張良的後人,而張良的師傅正是黃石公…你到時候直接說是黃石公的後世弟子,這交情是逃不掉了;再加上我們只要坐實了身份,本身也是降妖除魔的法門中人,他多少能給點面子不是?”
這事是路上想明白的,開始還埋怨自己開打的時候沒想出來,但是現在我拿出來說事只不過是爲了讓桑榆放心,能夠安心和小黑留在我後面——只要是拉開了距離差,那老人發現我的時候小黑完全能把桑榆帶着逃出去!
“這事行麼?”桑榆有點懷疑:“但是我怕他們翻臉不認人,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我呵呵笑了:“不可能!那些老傢伙對於舊日情分最是看重,絕對要給面子——到時候你只要拿出五斗米教的舊物給他們看了,一切都好說!”
“舊物?我家只有一本書,還在我爸那裡,沒帶上啊!”
“桑榆,那法力純正的舊物別人沒有,你是一定有的。倒是你自己忘記了!”
“呃,是什麼?”
我露出白生生的牙齒笑了:“還記得你隨身的那祖虢扳指麼?那正是當年黃石公送給張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