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間我將房門反鎖,將先前掩在袖子裡的紙鶴拿出來,託在掌心定定地看着它。小紙鶴的腦袋微微偏了一下,用嘴在自己的翅膀上輕啄了幾下,彷彿在梳理羽毛一般。啄幾下後,紙鶴又回過頭來和我對視起來。
“哎!你能找到小格子現在所處的位置麼?”我輕輕擡手攏了攏披散在腦後的長髮,看着紙鶴輕聲問它道。
小紙鶴從我託着它的手掌上蹦躂着跳到了桌上,又蹦躂着來到窗前。微微扭動了幾下脖頸,遲疑了片刻之後轉身蹦躂了回來。看着它身上閃起的那一陣急促的藍光,我知道它現在也確定不了小格子具體的位置。紙鶴只是能感應到,小格子在這個城市裡而已。
“諾大個城市,讓我從何找起呢?不怪你,看來小格子這回是真的遇到危險了啊。”我說這番話的時候,看到紙鶴將頭垂到桌上,似乎很自責和委屈的樣子,趕忙出言安撫着它道。紙鶴雖然只是一件通訊用的工具,可也是我親手疊出來的。對於它,我又一種自然而然的親切感。
紙鶴每隔一段時間,身上都會閃起一道藍光,這就代表着佩戴它的小格子還在人世。只是不知道,小姑娘到底遇到了什麼危險,現在又身在何處。我躺在牀上想到了很多種可能,綁架是我覺得最有可能發生的一種情況。只有小格子遭人綁架了,她覺得自己身處險境纔會把這隻紙鶴放出來。而只有綁匪,纔會把小姑娘藏到一個隱秘的地方,等着她的家人來交贖金。很有可能,他們現在將小格子藏到了地下某處,這才造成了紙鶴難以定位的情況。
“大兄弟,午飯就在店裡吃吧?今天我給做了粉蒸排骨!”正在我在那裡琢磨小格子這件事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老闆娘的聲音。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了,經她這麼一提醒,我還真覺得餓了。
“大兄弟,就在店裡吃吧?外面吃不僅貴,還不好吃。店裡的菜,我們家也吃,所以你大可以放心。”老闆娘胖胖的腰上繫着一條碎的圍裙,此時正站在房門口對我說道。因爲不是什麼旅遊城市,所以她這傢俬人旅館,平日裡的入住率也不高。今天到目前爲止,也就我這麼一個客人。
“正好我也餓了,就嚐嚐老闆娘的手藝吧!”走得急,我也沒帶什麼行李。除了身上這套道袍,就剩下隨身帶着的錢包了。輕輕將道袍上的皺褶給拂平,我對那老闆娘說道。
“大兄弟是個過日子的人,在店裡吃不僅經濟,而且實惠。一葷兩素,飯管飽,也才5塊錢。”老闆娘見我答應了,連忙在那裡誇獎起我來。我就不明白,不過是在她店裡吃一頓飯,怎麼就把我和會過日子扯到一起了。不過我還是聽明白了她的題中之義,這是在問我要飯錢呢。
“老闆娘,我身上沒零錢,這頓飯錢就從押金裡邊扣吧。”我尋思着,還押在老闆娘那裡110呢,索性也懶得再掏錢給她去找了。
“行啊,那我從賬上扣也是一樣。保準你這頓吃了,下頓還想在我這吃。”老闆娘很盛情的將我向樓下引去道。
跟着老闆娘來到飯廳,進門就看見桌上擺放着一碗粉蒸排骨和紅燒魚,外加兩個青菜。聞着那撲鼻的香味,我在心裡對老闆娘的廚藝大加讚賞着。
“今天就大兄弟一個客人,這魚和肉啊大兄弟儘管吃。反正做都做出來了,晚上來了客人人家也不會吃剩過的東西。”將我帶到餐桌邊坐下,老闆娘給我按了一大碗米飯,然後指着桌上的兩葷兩素說道。
“老闆娘和家裡人一起來吃吧,這麼多待會就都剩下了。”我看着桌上的四大海碗菜,對老闆娘說道。我知道這些菜都是給住宿的客人準備的,只不過讓我一個人吃,撐死我也吃不完。況且,我素來就不是一個習慣吃獨食的人。就算我是客人,這頓飯我給過錢了,我也做不出來那種事情。
本來呢,5塊錢只有一葷兩素的,眼下有兩葷兩素,說起來還是我佔了便宜。拉上老闆娘一家一起吃飯,一來熱鬧,二來我還可以順便打聽打聽周圍的環境。
不多會,一個40多歲已經禿頂了的男人,帶着一個17-8歲的女孩子和老闆娘一起走了進來。女孩子衝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忙活着盛飯去了。那個禿頂的男人,則是熱情的晃了晃手中的半瓶白酒,拉我陪他喝一杯。
“老弟來這裡,旅遊?”禿頂男人拿起一個杯子替我倒了半杯酒,隨口在那裡問我道。
“來辦點事,走得倉促,連身換洗的衣裳都沒來得及帶。”我苦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道。
“出門右轉直走,就有一個鞋帽批發市場,那裡的衣服鞋子便宜。待會讓我家婆娘帶你去買,她有幾個好姐妹正好是幹這個的。”老闆很是熱情的在那裡對我說道。
“老弟你,是出家人?那這些葷菜你能吃麼?”吃了兩口菜,老闆這才反應過來,指着我身上的道袍問道。
“哎呀老爸你喝點酒就話多!”女孩盛完飯走回桌前,給老闆夫婦一人面前放了一碗在那裡埋怨着道。看來她是怕自己老爸酒後說錯了話,得罪了我這個唯一的客人吧。再者說,像我這樣標新立異的客人,萬一得罪了,過後來報復她們家怎麼辦?俗話可是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開門做生意的,有些事情還是少打聽點爲妙。
“我是個道士,不過是不忌葷腥的那種。”我笑了笑,舉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嘴裡品嚐了起來道。
“原來大兄弟真是個道士啊,開始我還以爲你故意這麼穿,圖個新鮮什麼的呢。”一旁的老闆娘見我沒有發惱,這纔開口說道。
“看來出家人,脾氣也是不一樣的啊!”那姑娘見我沒有因爲她爸唐突的問話有什麼不愉快,接着在那裡輕聲說道。
“怎麼這麼說?難道你們之前接待過出家人?糾正你一點啊妹妹,我是道士,可不是出家的那種。我閒下來,還是會回家照顧父母,掙錢養家的。所以,除了我的職業和你們不一樣,平日裡的穿着和你們不同之外,其他的沒什麼分別。你們可以把這身道袍,當作是我的工作服。”老闆娘的手藝不錯,一大碗粉蒸排骨很快被我消滅掉了一半。我端起酒杯衝對面的老闆示意了一下,昂首幹了一半之後在那裡笑道。
“去年的時候,我家來過一個和尚。老爸也是沒注意,問了他一句能不能吃葷菜。結果人家惱了,在那裡說出一通什麼不和俗人計較之類的話來。趕上那天客人又多,反正到最後鬧得挺不愉快的。打那之後,我和媽媽就總是叮囑爸爸讓他不要隨便和客人聊天。”姑娘放下手裡的筷子,在那回憶道。
“那肯定是個假和尚,要麼就是一個修行不到家的和尚。和尚是戒嗔怒的,因爲一句話就動怒,佛祖也容不了他。所以你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在我看來老闆喜歡和客人拉家常,這一點是很好的。出門在外,有個能一起聊天的人陪着,其實感覺挺不錯的。”我將杯中剩餘的酒一口喝乾,拿起飯碗來扒了兩口說道。
“跟你們打聽個事啊,你們常年在這條街上開店。最近有沒有什麼陌生人,帶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出現過?”將飯吃完之後,趁着老闆娘收拾碗筷的時候,我遞給老闆一支菸問他道。我相信只要有陌生人帶着小格子在這條街出現過,常年坐在門口防着工商稅務的老闆一定會有印象。
“很可愛的小女孩?7-8歲年紀?梳着兩條小辮兒?身上還挎了一個小荷包?”老闆吸了兩口煙,稍後在那反問起我來。從他的問題中,我敢肯定他一定是見過小格子。
“應該是她沒錯,老闆知道她在哪兒?”我聞言慌忙將凳子向前拖動了幾步,緊接着追問起來。只要有人看見過小格子,那麼就有跡可循。
“具體在哪裡兒我可不知道,只知道那兩個人帶着她往舊城區那邊去了。我們這裡啊,是新舊城區的交界點。穿過前邊那個鞋帽批發市場,就是舊城區。怎麼?那孩子是你的親戚?”老闆磕了幾下菸灰追問我道。
“是我朋友的孩子,孩子忽然失蹤了。有人看見她被帶到了這邊,所以我才一路跟了過來。這孩子就是我朋友的命根子,要是孩子出了什麼差錯,我朋友是不會輕易放過拐孩子的那些人的。”我只有對老闆這麼解釋。
“老弟也別急,我在這片還是有些老街坊的。到時候我託付他們幫你留意一下,有消息就告訴你好吧?”老闆是個熱心腸,聞言趕忙在那裡安慰起我來。
“那就多謝老闆了,要是老闆再看見拐孩子的那兩個人打門口經過的話,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囑咐了老闆一句道。
“我天天就在門口呆着呢,要是再看見他們,我一準告訴老弟你。”老闆拍着胸脯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