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晨逸跑出來這麼一鬧,宮暮雲的臉色不由又是一變。
呵呵,宮晨逸,他倒是忘了這一出,當初,自己身中隱疾,似乎也跟他這個皇侄有一定的關係!
一想到這裡,宮暮雲心裡對宮晨逸的厭惡簡直要到了極點,一腳將宮晨逸給踢開,臉上帶着不耐之色,“躲本王遠一點!”
宮晨逸被踢出去了有一米多遠,胸骨都碎了一根,他疼得臉色扭曲,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再說。宮暮雲發起脾氣來,六親不認,他是知道的。
而且,宮暮雲有潔癖,他也是知道的,他抱着宮暮雲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這麼哭訴,擺明了就是去找打的……
這麼一想,宮晨逸心裡就有些後悔了,他應該跟宮暮雲保持安全距離的!
宮晨逸胸骨碎了一根,疼得臉色煞白,軒轅靜立刻就急眼了,她呼喝一聲,“來人啊,快傳太醫!”
喊完這一句話,軒轅靜已經是疾步跑到了宮晨逸的跟前,抱着宮晨逸心肝肉地哭了起來。
宮晨逸是她所出,宮晨逸受了傷,真是比傷在她身上還要難受!
“你怎麼能夠這麼狠心呢!這可是你的親侄子啊!”軒轅靜指着宮暮雲哭訴道。
宮暮雲眼底藏着一抹深深的嫌棄,親侄子,當初算計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是他的親叔叔呢?!
還有,算計顧念微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顧念微是他宮暮雲最愛的女人呢?!
果然,人們都是有雙重標準的,一重標準對人,一重標準對己。
宮暮雲只覺得面對這些皇室成員的時候,忽然就心累到不行。
一次次的付出,一次次的殫盡竭力,卻換來一次次的傷害。他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也是會疼,會難受的。
想到自己家裡剛剛出生的兩個小奶包,想到這兩個孩子以後也可能會被人針對,他的心就複雜到無以名狀。
“皇兄,我累了。”說完這話,宮暮雲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三國元氣大傷,短時間內,不會再興風作浪,而我,也想把更多的時間留給妻子孩子,這天下,你就安安穩穩地坐吧,我,對這天下沒有一點兒興趣。比起這朝堂,我更喜歡縱情山水。”
宮暮雲說完,再不做任何留戀,邁步出門。
宮暮雲走後,之前跟着宮暮雲一塊兒回朝的將士們也是紛紛離坐,朝着宮暮寒跪拜,祈求,“臣等,也請求陛下允許臣等解甲歸田!”
都是打了勝仗的功臣,在這接風宴上,不僅沒有要求封賞,反而齊齊要求解甲歸田!
由此可見,宮暮寒傷這些人的心,傷得有多深!
宮暮寒臉色鐵青,看着地上跪着的那黑壓壓一片人頭,心裡莫名地就煩躁無比!
“好,好,好啊!”連說了三個好,宮暮寒瞬間就像是蒼老了許多歲,“既然你們全部都要解甲歸田,那,朕,準了!”
都是宮暮雲的追隨者,想要交出兵權,這是好事,他又怎麼可能會不允呢?
只是,一下子就失去了這麼多的兵將,宮暮寒這心裡到底還是會有些捨不得罷了!
衆將士得了允諾,臉上都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隨即,連酒也不喝了,追隨着宮暮雲的腳步就出了大殿。
隨着這些將士們齊齊出了大殿,殿上一下子就顯得空空落落了。
本來是接風慶功宴,但是,被接風、被慶功的人,卻是走了一個一乾二淨。
宮暮寒的臉色沉鬱,如同被墨汁侵染,他坐在專屬於他的龍椅上,一言不發。
許久許久,他才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朕是不是真的錯了?”
宮暮凌趕緊安慰道,“皇上乃是真龍天子,一言九鼎,怎麼可能會錯呢!錯的,是他們,是他們大逆不道!”
宮暮寒輕呵了一聲,疲憊地擡手揉了揉腦門,倒是對宮暮凌的話不置可否。
殿上的氣氛有些微妙,因爲是慶功宴,宮暮寒其實還準備了很多節目,只是現在,因爲事情有變,所有的節目都被取消了。
在這個大殿上,最爲尷尬的人除了宮暮寒,可能就是顧成林了。他是顧念微的親爹,就算之前顧念微一直被放養在外,那也是顧念微的親爹。顧念微嫁進三王府,他的本意也是抱上三王爺這條大粗腿。沒有想到,現在事情居然發展到了這個局面。
顧念微膽大妄爲,忤逆聖上,串通侍衛竊取兵符,破城入邊關!
這哪一件事,都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可是,聖上不僅沒有追究他,反而依舊讓他安安穩穩地做着丞相,顧成林這心裡不是沒有多想過。
現在,宮暮雲公然跟宮暮寒翻臉,表達了自己想要歸隱山林的意願。這從此以後,宮暮雲就算是沒有任何權利的山野草民了!
那,自己費盡心思將顧念微嫁進了三王府,圖什麼?
顧成林臉上糾結,好似便秘一樣。
宮暮寒眼神不經意地一掃,掃到了顧成林那張便秘似的臉,當下便是輕嘆了一聲,“丞相不必多心,你是你,你的女兒,是你的女兒,朕不會追究你的教女不當之責。”
宮暮寒這話落下,顧成林雖然是鬆了一口氣,可是,這臉上,還是火辣辣的。什麼叫做教女不當?
這叫不追究?這不是在當衆打臉嗎?
顧成林心裡雖然是這樣想,可是面上卻並不露,相反,他還要對宮暮寒感恩戴德。
顧念微是指望不上了,在這皇室之內,他必須還得找個能夠給他提供庇護大樹,不然,他這心裡就會一直不踏實。
女兒,他還有好幾個呢,在這帝都,都是一等一出挑的美人,只要他要嫁女,就不愁嫁不出去。
殿上氣氛再次陷入尷尬的時候,太醫拎着藥箱進了大殿,急急忙忙地開始給宮晨逸診治。
前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宮晨逸的情況已經是非常不妙了。
碎掉的胸骨扎入了臟腑,給他的內附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如今,宮晨逸已經是陷入了昏迷之中,滿嘴都是血沫。
太醫使出了渾身解數,這纔是勉強將宮晨逸的傷情給穩住。
一邊擦着自己額頭上的汗,太醫一邊讓人將宮晨逸給擡了下去。
而軒轅靜則是直接跟着宮晨逸下去了,兒子傷成這樣,她實在是沒有心情繼續留在這大殿上。
“都散了吧!”宮暮寒也是興致不高,擡手揮散了衆人。
今天,他本打算藉着這場接風宴,跟宮暮雲好好地緩解一下關係,卻沒有想到,宮暮雲壓根就不給他緩解關係的機會,更是當着衆人的面兒提出了要解甲歸田!
心裡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濁氣,宮暮寒在大太監的攙扶下退出了宮殿。
殿外,皎月如鉤,諾大的皇宮之內,宮女與侍衛,魚貫穿行,恪盡職守。
一切都是那麼地安靜祥和,一切都是那麼地貴氣逼人。
呼吸着這裡的空氣,享受着萬人敬仰,宮暮寒覺得,他就算是累一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何況,皇帝這個差事,尊貴無比,只享受到了衆人的敬仰,這苦,這累簡直是少之又少的。
老太監牽着宮暮寒的手朝着太和殿的方向走,這一路過去,宮暮寒始終不發一言,老太監心裡有些記掛,輕聲勸慰道,“皇上,您啊,也不用太往心裡去。如今三國已經再無反擊之力,王爺要歸田,你不是正好踏實了麼!”
老太監跟宮暮寒的時間久了,對宮暮寒的一切都瞭如指掌,而宮暮寒對老太監也有些感情,所以,老太監跟宮暮寒說話,倒也是無所顧忌。
宮暮寒微微眯縫起了眼睛,輕嗯了一聲,“朕都懂。”
“那皇上在憂思什麼?”老太監不解。
“民心啊!”宮暮寒長嘆一聲。
宮暮雲剛剛凱旋歸來,結果,沒有受到任何封賞,便是解甲歸田,這讓天下的百姓怎麼想他?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老太監眯着一雙老眼,半晌才道,“一切都會過去的,只是,需要時間罷了。”
宮暮寒悵然一嘆,“朕懂得。”
兩個人穿過長長的硃紅遊廊,不大一會兒就回了太和殿。自始至終,宮暮寒都沒有問及過被宮暮雲一腳踢穿胸骨的宮晨逸。
似乎,宮晨逸站出來替他攔下所有的罪過,那都是應該的,就算是被宮暮雲差點兒踢死,那也是他自己笨。
冷血無情至此,果然是皇家無親。
宮暮雲出了皇城,上了自己的馬車,正要驅趕馬車離開,宮暮雷走了過來,“三哥!”
宮暮雲劍眉一皺,“有事?”
“你真的要解甲歸田?”宮暮雷黑亮的眼中閃爍着一抹精芒。
“嗯。”宮暮雲淡聲道。
“可是……”宮暮雷有些急了,“東華帝國,不能沒有你啊!”
“我意已決。”宮暮雲依舊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什麼東華帝國,什麼皇兄,什麼皇侄,跟自己的妻兒比起來,一切都是浮雲!屁都不是!
只要自己的妻兒安康,只要自己的妻兒開心,什麼王爺,什麼榮華富貴,他統統都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