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微自然是一個個全部應允了。這些女人,全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那又如何,宮暮雲不可能對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給予青眼!
這些女子,完全就沒有跟她平起平坐的資格。
然而,很快,顧念微就發現,她似乎是失策了。
在張橙登上舞臺,開始在舞臺上舞槍弄棒,揮毫潑墨的時候,顧念微發現,宮暮雲似乎是朝着張橙多望了兩眼。
雖然只是多望了兩眼,但敏感如顧念微,還是察覺到了宮暮雲那兩眼之中似乎有着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宮暮雲跟這個張橙是認識的?
顧念微心裡閃過這個念頭,腦袋慢慢垂下,一雙鳳眸卻是緊緊地眯縫了起來。
大概是察覺到了顧念微身上這細微的變化,宮暮雲很快便是收斂了自己的心緒,繼續逗弄宮晟悅。
各位美人們展示完畢了自己的才藝,便是酒宴環節。
一干王公大臣們舉杯交歡,談天說地,同祝皇后娘娘與天地同壽,這場面好不歡喜。
只是,顧念微卻瞬間覺得有些索然寡味了。
因爲,在接下來的酒宴環節,她居然發現了宮暮雲有好幾次走神的情況。
自從她跟宮暮雲相識以來,兩個人之間一直都是無話不談,誰都對誰沒有秘密的。但,這一刻,她覺得,她跟宮暮雲之間,似乎有了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宮暮雲應該是有事情瞞着她,而這些事情,跟張橙有關。
顧念微心裡固然有了懷疑,但是,她畢竟也是一個沉得住氣的。沒有當場就去逼問宮暮雲,而是一直等到了壽宴接近了尾聲,一干王宮大臣們各自獻上了他們精心準備的壽禮,之後,在衆人的恭維聲中,她和宮暮雲緩緩退了下去。
這一場壽宴,似乎是無波無瀾,但是,顧念微卻知道,在這無波無瀾的表象下,實則已經是暗流涌動。今天,主動在她的壽宴上進行表演的那些女子,哪一個都不像是省油的燈。
顧念微眯着眼睛,輕輕呼出了一口濁氣,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也許,宮暮雲說得對,她出了一個餿主意。
顧念微自嘲地勾着脣角,走在前面,宮暮雲默不作聲地走在後面。
顧念微一直在等着宮暮雲主動來向她交待,但是可惜,宮暮雲卻始終都不發一語。
直到,將顧念微送回了寢宮,安頓好了宮晟悅,宮暮雲起身離開,宮暮雲都沒有向顧念微坦白的打算。
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顧念微都開始自我懷疑,她是不是疑神疑鬼了。
但,很快,她就否決了自己這個想法。畢竟,她的直覺一向是很準的。
在如富宮見到這個張橙的時候,顧念微心裡就對張橙深深地不喜,如今,在自己的壽宴上,所有的女眷上臺表演,而宮暮雲對待這個張橙的態度,明顯跟其餘人有些區別。
宮暮雲不說,顧念微也沒有問。她是一個驕傲的人,在對待感情方面尤其如此。如果宮暮雲不願意親口告訴她,她會選擇將這個懷疑悶在心裡。
不知不覺,一天已經是接近了尾聲。
顧念微將宮晟悅給哄着之後,卻是怎麼都睡不着了。
這是第一次,她覺得跟宮暮雲之間有了隔閡。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那位驃騎將軍府上的千金小姐張橙。
顧念微從宮晟悅的寢宮裡面出來,慢慢地在後花園裡溜達着。
本來,她也就是心裡有點兒小情緒,在後花園裡散散心,結果卻在後花園的涼亭裡,發現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道,自然是她熟悉到了骨子裡的宮暮雲,而另一道則屬於張橙。
看到兩個人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在後花園裡私會,顧念微的眼神不由便是輕輕眯縫了起來。
說實話,自從嫁給宮暮雲的那一刻,她對宮暮雲就是全身心地相信的,但現在,她心中那個堅持的信念卻是不由有些動搖了。
宮暮雲真得像是自己所認識的那樣對自己毫無保留麼?
顧念微很想像之前那樣相信宮暮雲,但,女人就是這樣一種複雜的動物。她的愛情裡揉不得一粒沙子。
哪怕是一個非常不起眼的細節,只要是她看在眼裡,也就會放在心上。
今日壽宴上,那麼多的女人爲她表演,只有這個張橙上臺的時候,宮暮雲朝着張橙看了一眼。
雖然只是一眼,顧念微卻是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眼的意味深長。
而今,看到後花園裡單獨相處的那兩個人,顧念微很想轉身就離開,但是,好奇心卻是驅使着她,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顧念微站在一處灌木叢後面,盯着涼亭裡的那兩道人影。
而涼亭之內,那兩道人影似乎是在說着什麼悄悄話,聲音壓得很低。
顧念微眼睛眯成了兩條黑色的線,神情專注地盯着涼亭裡的兩個人。
隱隱約約地兩個人似乎是發生了什麼爭吵,之後,宮暮雲便是拂袖而去。
張橙一個人留在涼亭之內,神色看起來很是失落。
看着張橙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涼亭裡,顧念微輕輕眯了眯眼睛,卻是選擇了對今晚的事情視而不見,轉身離開了。
顧念微悄無聲息地離開,就像是從來就沒有撞見過今晚的一幕。可是,那涼亭之內的張橙,卻是在顧念微走後不久,對着顧念微消失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身爲女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何去瓦解一對戀人之間的愛情。
那,就是猜忌。
猜忌這個東西一旦在人的心中生根發芽,就會像是毒瘤一樣,影響一個人的心智。
再聰明的女人,也不例外。
張橙盯着顧念微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幽幽地勾起了脣角。
這猜忌的種子是種下了,但是,顧念微和宮暮雲之間到底會不會如同她所預期的那樣出現裂痕,這就要看這兩個人對對方到底有多信任了。
張橙輕輕眯了眯眼睛,轉身緩步下了石階。
而此刻,顧念微卻是緩步走在皇宮內的遊廊下,今天是她大壽的日子,她本來是覺得高興的。但是,因爲出了張橙這檔子事兒,她這心裡卻是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直覺告訴她,宮暮雲有事情瞞着她。
顧念微心事重重,一直在遊廊下逗留,許久許久都不曾回到自己的寢宮之內。
正在顧念微心裡鬱結得要死的時候,迎面卻是走來了宮暮雲。
看到宮暮雲,顧念微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在,不過很快便是露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宮暮雲看到顧念微,眼中掠過了一絲喜色,隨即大步上前,“微兒,我找了你好久,你去哪兒了?”
找她?
顧念微輕勾起了脣角,“我就在後花園那邊,站了一會兒。”
顧念微這話一出口,宮暮雲的臉色幾不可察地變了變,不過很快,便是將這種神色給隱藏了下去。之後,宮暮雲輕笑道,“微兒,悅兒已經睡着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顧念微眼底掠過一絲好奇,不知道宮暮雲這葫蘆裡到底是賣得什麼藥,當下,也沒有拒絕。
於是,宮暮雲就拽着顧念微的手,不緊不慢地出了這深宮。
兩個人走得並不快,所以,這一路走過去,深宮之內的月色,這一路的風景便是盡皆被收在眼底。
宮暮雲輕輕笑着,聲音低緩而沉鬱,“微兒,今天是你的生日。猜猜,我給你準備了什麼禮物?”
顧念微愣怔了一下,這纔想起來,今天,她收到了所有人的賀禮,但是,這個所有人似乎並不包括宮暮雲。
顧念微莞爾一笑,神色有些淡淡的從容,“你既然想要給我一個驚喜,我自然是猜不到的。”
顧念微這麼說,宮暮雲臉上的得色就更甚了,他微微仰着有些白淨的下巴,緩聲道,“呵呵,難得你也有猜不到的時候。”
顧念微便不說話了。因爲張橙這檔子事兒的緣故,她多少還是有些生宮暮雲的氣的。
在她看來,他們兩個人應該是無話不談的。她連自己最最不可告人的秘密都告訴了宮暮雲,可是,宮暮雲對她卻似乎有所隱瞞。這讓顧念微心裡很不舒服,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
自然,對於顧念微這點兒小心思,宮暮雲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的。
在兩個人各自懷着小心思的時候,宮暮雲拉着顧念微的手來到了一處莊園。
這處莊園,顧念微還有些印象,正是當初宮暮雲幫着她解了媚藥,和她幫助宮暮雲測算九種藥材方位的那個莊園。
在跟宮暮雲結親兩年後,重新來到這處莊園,顧念微的心情是無法言表的。
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撲面而來,讓顧念微的心情也多少平復了一些。
不管怎麼說,她跟宮暮雲都是一起經歷過風雨的,兩個人一起走過了艱難困苦,也一定走過輝煌。所以,她實在是沒有什麼理由在猜忌宮暮雲。
顧念微輕輕嘆了口氣,遲疑着要不要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
而宮暮雲卻已經是牽着她的手,大步走向了那處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