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念微卻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所說的話,哪裡有問題,那絕美的小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意,如夏花,如春蘭,靜謐而美好。
她的眼神太過純淨,以至於,宮暮寒都覺得,自己以帝王之心,去揣測一個女孩子的無心之言,顯得有些小題大做。
宮暮寒眼底閃過了一抹意味深長,隨即呵呵笑了笑,“顧愛卿,你家這個二丫頭,師從何人?”
既然顧念微說的頭頭是道,宮暮寒就由不得不追究追究顧念微這本事到底是跟誰學的。如果,顧念微師從高人,今日這番話,他倒是不得不好好聽一聽。
皇帝陛下自動轉移了話題,墨子琛即便是心裡仍舊有怨懟,也不敢強迫宮暮寒繼續爲他做主,只是眼神恨恨地瞪了一眼顧成林。
顧成林見問,神色間有些侷促。顧念微回到相府雖然有一段時間,他也知道顧念微身上藏着一些秘密,但,卻一直沒有追問過顧念微。
現在,在這樣一個場合,被當朝帝王追問起來,顧成林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答對。
就在顧成林內心惶恐不安,不知道如何應對之時,顧念微卻是雙眸婉轉,紅脣微挑,淡然出聲,“回陛下,臣女師從逍遙子,略得師傅傳承,雖然不至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看個面相還是不成問題的。”
逍遙子?
宮暮寒的臉色不由就微微一怔,東華帝國,乃至整個天漠大陸,逍遙子都算得上是一位神秘至極的存在。
傳言,當初逍遙子曾經說過,天下四分之語,結果,天漠大陸,在經歷了一場近乎滅世的動盪之後,真得被四分了。
東華、南嶼、北漠、西陵,四國各主一方,誰也奈何不得誰。
傳言,當初逍遙子曾經遊歷到了北漠之國,北漠國主想以國師之禮相待,但,逍遙子卻說,北漠之國,太過彪悍,民風不正,不日會有天災降臨,他不想自毀一世英名。果不其然,一個月後,疫病流行,整個北漠國都遭受疫病影響,國力大衰……
整個天漠大陸上關於逍遙子的傳說有很多,逍遙子這個人幾乎被傳得神乎其神。但,真正見過逍遙子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正是因爲逍遙子的身份地位,太過特殊,當顧念微提起這個人的時候,宮暮寒的表現纔有些古怪。
一個行蹤不定的世外高人,居然收了顧念微這麼一個俗世小丫頭爲徒?這事兒,怎麼聽,怎麼不靠譜……
面對宮暮寒那帶着審視的目光,顧念微卻是笑容如舊,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扯的是彌天大謊。
“呵呵,顧愛卿,你這二丫頭居然能夠拜得逍遙子爲師,這還真是咱們東華帝國之幸!”宮暮寒眼神微微閃爍之後,便是呵呵笑道。不管顧念微說的是真是假,看在顧成林的面子上,他都不可能真得追究顧念微的責任。
一旦,他真得當着滿朝羣臣的面兒,責罰了顧念微,這就是在打當朝丞相的臉。以後,只怕會涼了丞相的心。
在這朝堂上,算得上對他忠心的朝臣,其實並不多,顧成林絕對是忠於他的一個。對於忠於他的人,他自然不能虧待。
宮暮寒金口玉言,選擇了相信顧念微的話,這就讓墨疏影和墨子琛的臉色登時就更加難看了。
在這個當頭,宮暮寒這麼說,無異於就是承認了顧念微會看相。而承認顧念微會看相,也就相當於是間接地承認了顧念微剛纔對墨疏影的評價……
一個女子,揹負上了寡婦命的名聲,從此之後的命運會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墨疏影眼神有些陰冷,目光陰測測地盯着顧念微,臉色煞白,好似鬼魅。
如果不是在皇宮裡,如果皇上與皇后沒有在她跟前,她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會上去生撕了顧念微!
顧念微臉上依舊淡定如常,甚至在宮暮寒的話出口之後,還略微垂眸,落落大方地端起了一杯果酒喝。那氣勢,那派頭,好像,她真得就是逍遙子的親傳弟子,地位高人一等似的。
顧念微這番作態,便是顧成林的心裡都沒了底兒。
顧念微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顧成林心裡也沒有譜兒。
這十幾年,顧念微長在外面,他對顧念微不聞不問,顧念微接觸過什麼人,顧念微經歷過什麼,他是一無所知。
“今天賞花宴,大家各展所長,朕可真是大開眼界。”宮暮寒再次呵呵笑了笑,威嚴的目光掃視了全場,“午時到了,天氣燥熱,大家同去清心殿用午膳吧!”
宮暮寒笑呵呵地發出邀請後,便是率先站了起來。
今日賞花宴的目的算是達成,至於幾位皇子到底看上哪家的姑娘,這還得賞花宴結束之後,自己跟皇后好好跟皇子們商量商量。
皇宮的午膳自然也是頗爲豐盛的,宮暮寒與軒轅靜端坐主位,與衆臣說着無關朝政的家常。
顧念微坐在角落裡,只覺得,這一頓飯吃得索然寡味。
哪怕是山珍海味,對着一羣自己不喜歡的人,大抵也就是這種食不知味的感覺吧?
顧念微身邊,依舊坐着宮暮雲,有了宮暮雲坐在顧念微身邊,大皇子或者三皇子,不管是誰對顧念微有那麼一點點不該有的念想,也全部都熄滅在了搖籃裡。
宮暮雲是他們的皇叔,雖然年紀比他們大不了多少,但皇叔的戰績卻已經讓他們望塵莫及。
宮暮雲,帝國戰神,整個東華帝國,年輕一代的翹楚,在朝中,擁者衆多。據說,當年,先皇曾有意將皇位傳給這位皇叔,只是,這位皇叔卻以長兄爲尊爲由,將這帝位拱手讓給了他們的父皇。
正是因爲有了這麼一個由頭,在東華帝國,皇帝陛下,對這位三弟也是尊崇有加。雖然因爲他戰功赫赫而有所顧忌,卻不敢把這位三王爺怎麼樣。
顧念微垂着腦袋,覺得在這裡吃這一頓飯,如坐鍼氈。
而宮暮寒卻是興致頗高,一直在跟衆臣說說笑笑。
其間,顧念微也察覺到了幾道複雜的目光投射過來,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今天,她在這賞花宴上的表現,的確是給有些人留了把柄。但,她已經祭出了逍遙子,這些人若還是往她身上潑髒水,那就是對逍遙子這個天漠大陸最傑出的大宗師做出懷疑。
這一點,可是會被整個天漠大陸的人所反感的。
逍遙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師傅,這一點兒,根本就無人可以去考證。畢竟,逍遙子這個人,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大皇子宮晨逸、二皇子宮晨宇、三皇子宮晨風雖然依舊是坐在宮暮寒與軒轅靜身邊,但,那眼神卻是時不時地朝着顧念微這邊瞥。
如果,顧念微真有那種可以斷人前程的本事,那麼,這樣一個人才,若是能夠成爲自己的枕邊人。他們的成龍之路,豈不是要順遂很多?
幾位皇子心裡都很清楚,父皇與母后,雖然是在爲他們挑選妃子,但,最終的決定權,也都還在他們的手裡。
只是,現在,這顧丞相家的女兒,分明是被三皇叔給相中了。想從三皇叔的嘴裡奪食,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事不可爲,就不爲嗎?
宮晨逸眼神微微一眯,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慢慢地朝着顧念微走了過去。
“顧二小姐。”宮晨逸長身玉立在顧念微身前,神色從容,舉止高雅,脣邊還含着絲絲淡淡的笑意,“你看相的本事,着實讓本皇子驚豔。不知,顧二小姐,可否給本皇子看上一看?”
宮晨逸這話一出口,顧念微鳳眸不由就是一緊,給這大皇子看相?
顧念微鳳眸間,寒光流轉,薄肆的脣角悠悠上挑,“大皇子當真想要看相?”
漫不經心的語調,慵懶隨性的態度,平白地爲她增添了幾分淡淡的嫵媚。
宮晨逸只覺得嗓子一干,整個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樣,不由自主地就點了點頭。
“大皇子,身處高位,自然乃是人中龍鳳,念微不敢妄言。”顧念微呵呵一笑,卻是輕描淡寫地岔開了話題。
宮晨逸臉色微微一沉,顧念微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他是當朝皇帝的皇子,自然乃是人中龍鳳,加上他又是大皇子,往後,父皇的皇位,沒準都會傳給他。這樣的前程,自然不可限量。
但,顧念微似乎對此說的含糊其辭。難道說,自己也不一定就是百分百能夠繼承大統,成爲東皇帝國的新君的?
顧念微越是推辭,宮晨逸便越是咄咄相逼,“顧二小姐,既然你師承逍遙子,這相術自然也是高深的。難不成,顧二小姐,看不透本皇子的命數?”
宮晨逸這話,雖是懷疑口吻,但,顧念微卻從他的話裡隱約聽出了威脅。
顧念微心中一聲輕嘆,正要好好地敲打敲打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宮暮雲卻是慢悠悠地一挑脣,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宮晨逸,“晨逸賢侄,難道,你就那麼急着把自己以後的命數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