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爲本。
寧王聽了若有所思。倘若是以前的他,戴了這種綠帽子,只怕早想辦法遮醜弄死寧王妃了,就算他想放過,宗室也不可能放過。
只有路遙,她尊重每一個人,就算對方有些微瑕疵,只要沒有害人,都只是小事。寧王妃的事在她那兒只怕都不算事兒。
寧王笑了,道:“等你長大,也不知道你會不會也左勾右搭,哎,我說這些不合適,不過你這個小丫頭,真是什麼都懂,什麼都管,這心胸氣魄我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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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笑了笑,道:“我就算左勾右搭,我也沒心理負擔。”
也不知什麼樣的文化環境才能養出她這樣的性子來,她不光尊重別人,更尊重自己。
若是有一天,她真的變了心,只怕有了馮璋受得了,因爲路遙並不覺得這是大問題。
寧王一想便是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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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一天,這世上再沒有潘金蓮,便是真正的進步了,”路遙笑道:“潘金蓮之惡,在於被催生出謀殺親夫的惡,而不是因爲偷情。不謀財害命,只是道德上出點問題,不上綱上線,纔是對女人最大的尊重。”
“對男人可就不尊重了,”寧王笑道。
“男人也可以攀高枝呀,這世上男人爲了高枝,拋妻棄子的事還少嗎?!”路遙道:“只要他們攀附了上去,妻兒不至於像以往的話本子裡那樣過的生不如死的日子,還能有另一些活路,這社會,就是真的進步了。”
寧王是很通透的人,路遙所說的話,在他心中漸漸的升起了些迷霧,漸漸的似能撥開這些迷霧,看到一些其它的東西。
只是他終是這古代人,對未來似乎還是看的不是太分明,隱隱的只能看到一些輪廓。
男女平等只是附帶來的東西,真正的核心,是人人平等。
若廢除奴制,這個在律法上便是實現的了。
“你想一直打壓士族大家?!”寧王道:“只是現在雖然殺的多,以後也會形成新的大家族,該怎麼辦?!”
“在律法上規定只要是血脈兒女,都有得到財產的權利,”路遙笑道:“以往大族,都是長子繼承製,犧牲其它家庭中的一切,只讓這一支得到壯大,一代代的下去,家族自然形成了龐然大物。可是,如果大家族若是家主一旦去世,不準宗族決定財產繼承,而必須遵循遺產法來分割財產呢?!”
寧王道:“與推恩令異曲同工。怪不得,怪不得你要修改律法。若是人人都可繼承財物,一代代的下去,家庭雖龐大,卻不能齊心,而家族因爲資源不能集中,而得到削弱。”
“不錯,”路遙道:“大家族是大害,古來皇族,最大的危害便是地方上的這些勢力,以後宗族想要再有審判自己家族中的人和財物的權力都不會有了,有的只有祭祀權,一旦家財要分割,只能由衙門律法來辦。”
寧王心中不禁肅然起敬,道:“長此以往,維護了律法尊嚴,依法治國就不是空話了。”
以往大家族中打殺奴婢,甚至溺殺女嬰,以及處治家族中的財物以及人命,都不會再有了……
路遙要將這個陳腐的泛着臭味的金字塔的畸型的社會,完完全全的推倒重來。
還好現下並沒有外敵入侵,又適逢亂世,正是建立新的一切機制的好時候。
寧王心中全是敬意,以及對路遙的欽佩,這世間的人,若有她這般的地位和號召力的時候,無不在築固自身的力量,獲得更高的權力,而她,卻一直在推動着社會的進步。
在她身邊,不管願不願意,久而久之,都慢慢的會被影響。他早已經有所改變,他自己能明顯的感覺到心境的變化。
“以後,我會幫你。”寧王收了笑,鄭重的道。
“這是自然,”路遙道:“看看你這黑眼圈,你先睡吧,我也得回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寧王送她出來,路遙擺擺手道:“不要客氣,你休息吧,我走了。”
寧王看她出了庭院,便回屋躺下了,睡着之前不禁想,也不知五十年,百年以後,這個社會究竟會改變成什麼樣子。
以前路遙曾說過,生產力會衝擊生產關係。
但凡活路多了,人的思想也會自然而然的發生改變,一些固定的模式,只是因爲以往的統治者不願意去改變這結構,只是改善關係而已。而路遙想做的,是徹底的摧毀這種模式。
他心中莫名的變得極其期待了起來。更添了一份責任感,因爲他所做的就是更新生產力。
他願意跟隨她的步伐,去親眼看看未來世界的秩序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對,明天中秋了,得回家一趟才行。王妃的事,還是得與她說說的,讓她別有心理負擔。
寧王心胸開闊,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她現在真的做錯了事,大不了,以後和離時,認她爲妹妹也罷了。總是得護着她的。
真男人,真心胸開闊的男人就不能與女人計較。
況且,這件事,他也有責任。
路遙來一說,寧王從更高的格局上看待這件事的時候,更冷靜更客觀了,反而連心底裡對這件事的一點不自在都沒了。
路遙看到成王,便笑道:“寧王的事,你也別太操心,他雖嘴硬,也不是不在乎這件事,會解決的。”
成王鬆了一口氣,道:“如今我這兄長勸他,倒不如公主勸他好使了。”
“你以家事去勸他,他自聽不進去,”路遙笑道:“沒事了,放心吧。”
成王應了一聲,又道:“馬家的事,公主有何打算,城主派了信來說看才能安排官職,公主又說不給安排,只怕對馬家過意不去吧?!”
路遙道:“若想要爲官,讓他們自個兒去考吧,這個規矩不能壞了……”
成王道:“也好,若是他們不能適應晉陽現在日新月異的新知識,只怕不管到了哪個位置上,都是累贅。”
“璋兒我得寫信說說他,”路遙嘆道:“這孩子真是一點人情世故也不懂,這個頭哪能先開,若開了口子,有了特例,以後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不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