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殺了我們的,”路遙道,“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啊……”
“他是有弱點的,他怕路顯榮知道他掌控了很多連路顯榮都不知道的消息和勢力。”王謙道:“父子之間,總會水火不容,既是如此,何不燒上一把火?!”
“架橋撥火?!”路遙樂了,笑着道:“依我看,只怕會逼的太子逼宮啊。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吞了整個天下了……”
“就怕他胃口沒那麼大,暫時吃不下。”王謙道:“我們可爲之事,多着呢。”
師徒二人邪惡一笑,倒也將不滿的心給放下了。
師徒二人說着貼心話,而大殿之中的宴席還在繼續。
絲竹聲聲,美酒香甜,沁人心脾,真是好一場盛宴。
林皇后微醺,微閉着眸,看着殿下的衆位妃嬪,最終將目光集中到了如貴妃身上。
她定定的看着她,心中充滿了嫉妒。
手也不自覺的握緊了杯沿,用了些勁,顯得猙獰,看上去有點可憐,額上也青青白白的,透着一點不自然的紅暈,然而額上帶了些細紋,還有一些繃緊了的皮膚,看上去的確是蒼老了不少。
上天偏愛如貴妃,林皇后老了,可是如貴妃,卻依舊還是貌美如花,像從少女時期,到現在盛放中的怒放的妖豔花朵。
她到底是怎麼保持過樣的心態,這樣的人生的?!
林皇后不甘心,越不甘心,便越是心中難受。
她扭曲了一下臉色,臉上堆出一個笑意來,道:“妹妹,今日我們二人沒有皇后與貴妃,只有姐妹之誼,來,我敬你一杯。爲太子,爲懷彰!”
她微微舉了杯,笑着斥着一個太監道:“還不快爲貴妃娘娘斟酒!”
“是。”那太監抖了一下,忙將杯子斟滿。
如貴妃卻淡淡的道:“我不飲酒,多謝皇后盛美之意,可惜了。”
皇后以姐妹相稱,她卻偏要以皇后來稱呼,這不是拆臺是什麼?!
“不飲酒?”林皇后笑了,道:“莫非妹妹怕這酒中有毒?!”
這話一出,殿中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絲竹之聲的背景音樂在響動,衆妃嬪看着這二人,都閉上了嘴巴。
有一妃嬪是個馬大哈的,笑着解圍道:“莫非貴妃是怕酒中加有雄黃,娘娘莫非是什麼妖孽,還怕露出原形不成?!”
此話一出,氣氛一度變得更加尷尬。
如貴妃哪裡會喝這杯酒,無論是賭氣也好,還是謹慎也好,她都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況且她根本就不願意喝。
她直接將酒端起來,在衆人以爲她會就勢喝下的時候,她卻將酒直接灑在了大殿之上。
林皇后一見,整個拳頭都緊緊的握了起來,眼中冒着火一樣的盯着她,“妹妹這是何意?!”
“皇后賜酒,本不敢辭!只是今日端午,本是家人聚集之日,難免觸情生情,當年,太子南渡,我便發過誓,絕不飲酒食葷,今日皇后娘娘實在爲難我了……”如貴妃道。
林皇后還沒來得及接話,只見路顯榮重重的將酒杯砰的一聲放置到了桌面之上,似十分盛怒的表情,惡狠狠的盯着如貴妃道:“你竟有如此之志!”
路顯榮連連冷笑,道:“待發兵之日,取下金陵,你既有心向他之志,取下他人頭之時,朕便成全你們,讓你們黃泉路上一併做個伴!”
如貴妃道:“如此,便要多謝陛下之恩了。”
路顯榮氣的鐵青了臉色,他這麼一反應,衆妃嬪與公主們也都訕訕的不敢說話。
林皇后笑了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淡淡的道:“每次陛下與貴妃皆要如此,非要將氣氛弄僵,才肯幹休,你們這樣,倒叫我們不好做什麼,說什麼了,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生怕牽累自己,也甚是爲難,陛下息怒罷,大過節的,不要叫大家心中添堵。”
路顯榮心情不好的瞪了她一眼,卻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擡腳就出去了。
如貴妃依舊是端莊的樣子。
林皇后早料到如此,笑着對其它人道:“陛下走了也好,大家一併樂樂,也省得心中害怕陛下遷怒。”
如貴妃見路顯榮走了,自己也起身走了。
卻是連招呼也沒有一聲。
蘇妃小聲對林皇后道:“如貴妃還是這個樣子。”
“哪一次年節裡,她不是這般?上次懷彰回來,你看她的臉皮動過沒有,他就是個石刻的在那兒,哪裡會動容?!”麗貴人道:“連親生女兒都是如此,只怕能讓她真正動容的也只有南朝廷那一位了……”
衆妃嬪皆不忿的抱怨起來,連連冷笑,道:“一直以來她皆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說的好聽,說是要下地獄陪南朝廷的前太子,可是自己又不去死,既是如此,裝的這樣清高給誰看,依我看,她是最希望陛下敗的人,她還以爲前太子能接她與她一家團聚嗎?!太天真了……”
衆妃嬪的臉色像是泡在了醋缸裡,這場盛宴,以一場鬧劇般的風波結束,略顯諷刺了一些。
長公主看着這局面,頓覺無趣,悄悄退出去了。
只有七公主一直守在宴上,像個隱形的蜇伏的人,而她也一直沒有等到太子與懷彰回宴上。
七公主微微斂下眼皮,一雙長長的睫毛斂去了所有的心思。
路顯榮來到了榮華宮,而如貴妃也一直在等着他。
路顯榮醉醺醺的,一雙看着她的混濁的眼神,充滿了邪性。
看她坐在窗前,他這一次破天荒的沒有發狂,只是坐在了她身後,道:“……朕老了,都有白髮了,而你年華如初,彷彿時光爲你而停留了,還是那麼美,如沁,你這個女人,沒心沒肝。你是不是一直無比的希望他能打回來,好接回你,你們還能再續前緣?!別傻了,他是路家人,我無比的瞭解他,他不像我,他不會要一個失貞的太子妃,你明白嗎?!”
如貴妃沒有回答,沒有理會他,似乎整個人都陷在回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