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顯然有心事,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
她看了看馬氏,一臉欲言又止,沒話找話的道:“準備這麼多東西過年啊,吃得完嗎?!”
“是用來待客用的,”馬氏道:“這一年裡沾了不少街坊們的光,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現在遙兒回來了,後日便要招待街坊們吃酒席用的,所以準備的多了些。”
錢氏看着廚房柴房後面堆的一刀刀的幹羊肉,牛肉,板鴨等物,還有不少街坊送來的菜,蘑菇,還有魚,豆腐等物,心中酸的要死,待有心想要,又不敢伸手,想搶,還是不敢,對以前的事到底心有餘悸。而且路遙不光邪門,她身上到底是有着一個公主的身份,而且天上那條龍……
可是錢氏也客氣不起來,又想說幾句酸話,到底是不敢再嗆馬氏。
馬氏這一年裡也富足了很多,比起以前,更豐腴了不少,白白胖胖的,很是豐滿,而且顏色正是好時候,身上被林大虎寵的沒有半分農家人的寒酸,相反,倒比秀才娘子過的還好,身上的衣服雖是棉衣,卻是新的,裡衣一見便是綢布做的,就連鞋面都是新納,再一看一家人身上的衣物全是新的,鞋都是新的,心中更不是滋味,想到自家沒多少錢財,也沒有多少存糧,更沒有多少新衣新鞋,家中又不和睦,心中更是不舒服。
錢氏道:“你如今日子也越發好過了,你那弟妹倒是爭氣,這一年裡倒生了個小子,倒是你,日子越發好過,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吶?!現在家裡僕人丫頭婆子都有了,你還不加緊生上一個兒子是正經?!”
“娘說的是,”馬氏笑了笑,其實早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早些年,她也許聽到這話,跟被刺着了似的,可是現在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也許是因爲心態不一樣了,心境也完全不同了。
“只是此事不急,”馬氏笑了笑,她見錢氏還想酸她幾句,便道:“弟妹剛生產幾月,怕是奶水不大夠,不若拿些羊奶回去吧,都是給孩子們喝的,是早上剛擠的,還新鮮着,回去煮一煮,給奶娃娃喝最好不過。”
說罷便去舀了半桶遞給錢氏,也不留飯,估計是要她走了。
錢氏是個精明刻薄的,哪裡不懂她的意思,心中冷笑,想拿半桶羊奶打發她,她便道:“你們的日子着實是好過了,正經幾個月的娃都喝不上羊奶,你們的娃都快十歲了,還喝這個?!真是暴殄天物。”
“是啊。”馬氏竟也不否認,笑着道:“她們三個命苦,小時候出生別說羊奶,我的奶水都沒吃過幾口,到如今都快十歲了,卻只長這般高,他們哪裡不命苦啊?!”
錢氏一聽,便訕的不行,有心想刺兩句,到底是沒敢。
林大虎悶悶的道:“娘還不回去,想留下來吃飯啊?!就怕你吃不了大葷,到時候吃噎到了還要花錢看大夫,到時候這錢又算誰的,當初可說好的,除了例錢,其它的我可一分不出的,除非哪天辦白事了,我頂多辦副棺材。”
“不孝子,呸,說的什麼話,咒誰死呢?!”錢氏拎了桶就走,一面走一面道:“不過是說兩句,誰要吃你家飯了,你小時候喝我奶的時候,也沒見你感激呢,老孃我也沒嫌過你多吃了幾口。混帳的不孝子,越發的摳門了……”
林大虎送她到門口,沉着臉,給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錢氏氣的夠嗆,罵罵咧咧的走了。
“這老妖婆又來作妖了……”李婆子走到林大虎門邊上道:“她就是看你家日子好過了,心裡酸,莫理會她,以後她若要東西也別給,又不是真餓死了,誰理她?!不過是剛好了一會子,就又出來了,真是沒見過這樣的……”
李婆子又道:“你也提提你家的門檻弄高一點兒,以前她再來,只管把她攔在外面,別放進來……”
“沒事兒,”馬氏出來道:“大過年的,也懶得找氣受,待過了年,就不給她了。再鬧也沒用,除了例中的,其它的真沒有。”
“就是啊,你們倆口子厚道,若是再心軟吶,又得被坑,”李婆子道:“不過她再鬧騰,也不怎麼敢像以前那樣了,也就只能眼饞眼饞。”
說罷笑了笑,道:“我得把針線輔子給關了去,待過了年,得給迎兒說個婆家了。”
馬氏道:“你與迎兒相依爲命,既只這麼一個孫女兒,何必嫁出去,晉陽城好兒郎這般多,不若招上一個上門女婿來,也不至於以後無人看顧養老,咱們鄰居雖說能看上一二,但哪有親人貼心。”
李婆子欲走的腳頓了頓,道:“娘子說的是,只是人品方面,馬虎不得啊。”
“那就慢慢相看,若不拘着家世門第,女婿人選何其多,當年遭了災的好孩子,哪一個不是人品好,又是能吃苦的?!招上門女婿,又不用看對方的家財,只要人品好些,就罷了,我看好選。”馬氏道。
李婆子聽這話真是說到自個兒心裡去了,道:“那還真得好好的看看,待看中了,得勞王先生給看看面相,才能安心。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待迎兒好,給我這老婆子送終就行了。”
“定然會的,王先生最好說話,這件小事,好說。”馬氏道。
“那真是敢情好,”李婆子笑呵呵的,神采飛揚的很,道:“咱這巷子裡有先生這個鎮邪的,真是邪物進來都難吶,連人也不敢作怪……”
說罷便笑着趕緊回去了。
馬氏笑着回來道:“李婆婆這把年紀了也不容易,若是能留意,幫她留意個人品上佳的不介意做上門女婿的男娃吧,她家迎兒最是聰明上進的,針線活也極好。”
林大虎道:“軍中多的是,若要留意,這個容易。”
馬氏又去廚房拿了幾樣菜,道:“你送去給娘吧,大過年的,就別與她置閒氣了,過了年就不再理會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