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道:“這是自然的,孩子們都叫來吃飯,不然我也不會備這許多吃食。明日若還有剩下的熟菜兒,嫂子莫要嫌棄,帶些回家。”
“這是自然。”李瘸子婆娘笑着應了,手腳麻利的很,一面擇着菜,一面笑着道:“如今日子好過了,今年這日子,真是比往年十年都好過啊。”
憶起苦來,也是十分感慨。
“馬娘子,你們家算是撐到頭了,以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了……”李婆子笑着道。
“都會越來越好的。”馬氏對她們二人,以及幾個知根知底的街坊也不算防備,只道:“以往只是心疼大虎無人幫襯,有着親兄弟,還不如普通鄰居,如今想來,好的在後頭呢。”
“是啊。王先生肯做娘子家的大伯,孩子們都有了依靠,”李婆子道:“有這樣的大伯父,何人敢欺你們大丫二丫,有沒有兒子,都是虛的,這個底氣,纔是真正的東西呢。”
“可不是?”王大麻子婆娘聽着男人們在院子裡忙碌,忙着褪豬毛和羊腿毛的利落聲音,道:“別說娘子家,就是咱們街坊,與先生爲鄰,以後不管是嫁女兒還是娶媳婦,旁人都得惦量一二。”
衆女人都感慨起來,笑了笑,又問李婆子道:“你家迎兒,可看好了人家,若要招婿的,可得要讓先生過過眼方好。當初先生一眼就能看出馮孝子的那個後孃是個什麼貨色呢。是好是奸,一眼便能認定。”
“這是自然,到時候肯定要勞煩先生給掌掌眼的,不求是個有大富貴的,只求一個疼人,老實本分,又能長壽的,好陪着迎兒到老,”李婆子道:“我只這麼一個孫女了,哪一日我若走了,她也有個依靠,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媳婦,在地底也不會埋怨我……”
衆人說起這個,又是一陣唏噓。
正說着,外面有聲音響起來了,老啞巴進了廚房,指了指外頭,打了幾個手勢。
“是王縣令來了?!”馬氏已經懂了些手語。
老啞巴點點頭,又指了指廚下里的酒。
“送酒來的?!”馬氏道。
老啞巴再次點點頭。
衆婆娘一樂,道:“馬娘子不光認字,還能認得手語,這可真是咱巷子裡獨一份了……”
又道:“趕緊的,都出去幫着擡酒。”
婆子和丫頭們也都跟着出來了。院子裡就已有衙役將酒擡進來了,王縣令笑嘻嘻的對着路遙和王謙和林大虎一一拱手,笑着道:“今日早些送酒來,也省得林兄備不及,可千萬收下,明日,我可是一定要來吃酒的。”
“這,這怎麼好?!”林大虎道。
王縣令道:“先生與林兄拜義兄弟可是大事,明日,可一定要來吃酒的,到時候莫管我是不是縣令,也不用怎麼招待,與衆街坊們坐一桌便可。”
“既是如此,便便謝過大人了。”林大虎拱手道。
衙役們看了看院子,道:“大人,只怕放不下了。”
“先堆放在院子角落裡,反正明日便要吃完了,”王縣令笑着對圍過來的街坊們道:“明日可是大日子,到時候還請衆位一併與我吃個好酒!”
“明府這般客氣,咱們一定好好吃酒,”王大麻子笑嘻嘻的道。因爲他常來,衆街坊如今也不懼他了。
王縣令笑着看着衙役們將酒給放好了,便道:“今日我便不在此擠了。先告辭了。”
看到馬氏,又笑着道:“告辭。”
馬氏躬着身行了個禮,看着王縣令帶着人出去了。
“明日怕是有不少人要來嘞,”王大麻子道:“我看得多準備一些桌椅,只怕院子裡放不下。”
“這個簡單。”李瘸子道:“在我們幾家也設上幾桌,到時候一併開席,便來得及。”
林大虎道:“這個好,若是天太冷了,便在各家院子裡架上個大鐵鍋,燒個明火,取取暖,只是備些水在邊上,防止起火便成了。”
“就是這個理,”衆人應了,便忙都去準備了。
路遙道:“本來是請街坊們吃個飯,怎麼還越鬧越大了?!”
“百姓們愛熱鬧,都是這樣的。”林大虎道。
“這倒也是。”路遙道:“我出去逛逛,你去嗎?這裡這般忙,咱們在家也是礙事的很。”
“走吧,我也去逛逛市場,”王謙拿上厚衣物,兩個人慢悠悠的出了巷子走出去了。
金陵離晉陽真的不遠,走水路,只一日功夫,加上現在晉陽十分熱鬧,來往的船隻非常多,他們便也很快就到達晉陽了。
待到達晉陽江面上時,就已是萬分的震驚,道:“……這個晉陽,還是晉陽嗎?!”
使臣一個有六人,加上侍衛諸人共有幾十人,分成了三隊,都並未得到阻攔,他們自以爲瞞天過海,扮成了商人模樣,到了晉陽只蜇伏下來,並沒有急着去拜訪馮璋。
三隊人見無人注意自己,便都合併在了一處,分享各自得到的消息,他們真的來不及震驚晉陽的一切,只是道:“……龍一直在城牆之上,我打聽了,這龍的確是聽公主吩咐的,一向不搭理城中其它人。”
“看來公主是真的有一條龍了……”一個使臣道。
“定遠侯來了晉陽,在碼頭上做活,天天扛包,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沒有得到重用?!”一人道。
“哼,北廷的走狗,南廷的叛徒,當年若非他支持路顯榮,陛下也不會被他們逼的南逃……”一人冷哼道:“如此三姓家奴,晉陽豈會放心的用?!哼,來了這兒不受重用,沒被殺就算幸運了,能扛個包,算他運氣……”
“可是定遠侯驍勇,只怕……”
“不怕,他再厲害,也不得用,終是沒用。”另一人道:“不過那個齊尚書也來了晉陽。”
“戶部尚書令?!”幾人皆駭然道:“可是他?!”
“正是他,已老態龍鍾,住在客棧呢,”一人道:“若非識得他的面相,只怕我也認不出來。他也沒有得到重用,也不知道來晉陽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