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越來越盛,戰勢已經一面倒,變爲晉陽一方對另一軍的廝殺。
馮璋見差不多了,便道:“不必現在就趕盡殺絕,收兵吧,只要逼退他們繼續在坡地上就可以了……”
“是。”身後的將領立即去傳鼓聲了。
大當家突的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馮璋,“這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
馮璋淡淡的看着他,面無表情。
大當家突然笑的比哭還難看,“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只怪我明白的太晚,否則哪怕依舊是死,卻能死的壯烈,不至於這般的沒名沒份,在史上什麼也留不下,至少也能像拜神教一樣建立一二個根據地,何至於被你追的如喪家之犬,無處棲身,如此狼狽無奈,心中覺得冤枉和委屈,怪只怪我眼界太窄,只看到錢財,沒看到家國,竟輸於你這個稚口小兒之手!實在是極爲不甘心!”
“委屈冤枉無奈?!”馮璋道:“你刀下之鬼更委屈冤枉無奈!”
大當家不言語,他能聽出馮璋的不屑與譏諷。臉上的表情漸漸的裂了,動了動脣道:“……你呢,爲着那些流民,真的是出於真心嗎?!不是的,我知道你們這類人的套路,都是裝的,爲了收買人心,哈哈哈……我們是賊,你們卻是比我們更大的賊盜。你們竊的是國。你以爲你就比我高尚嗎?!都是一樣的,本質是一樣的……哈哈哈……”
馮璋看着如癡如狂如癲如瘋的大當家,淡淡的道:“就算都算爲盜,我的盜是可以抵消的,你們的不能。晉陽救了諸多百姓是事實。”
大當家滯了一下,臉色慢慢的更加僵冷了。
“與你說這些,是沒用的,”馮璋淡淡的道:“省省力氣吧。別弄到我沒殺你,你就自己先凍死了。”
大當家臉上染上一股戾氣,呼呼的喘的白汽更多了。
後續無話。
只是天漸漸的快要亮了,鼓聲傳過去,那邊的廝殺聲漸漸的歇了,死了一半的人,依舊沒有突圍出去,他們又被晉陽的兵士給圍了。
大當家聽着漸漸安靜下來的己方,臉色越發的白了,漸漸的可能是匪徒們感到了絕望,他們又累又餓又絕望,看着遍地的屍首,慢慢的沒出息的哼哭起來,一開始是小聲的,然而一旦開了頭,終究是沒有再收得住……
“四面楚歌!”馮璋淡淡的道:“如你所願!”
大當家瞳孔中帶着一點煥散,怎麼能敗的這麼快呢?!他略恨的反應過來,死死的盯住了馮璋,正好看到馮璋將手舉了起來,將弓拉滿,對準了大當家。
小狗子過來了,對馮璋道:“那邊舉了旗,已是停戰,又圍了起來。如今士氣已退,他們必死無疑!”
馮璋點了點頭。
小狗子退開兩步,看向大當家,道:“你這狗賊,倒是不怎麼配吃我們晉陽之主一箭,不是嚮往項羽嗎?!不如你拔劍自刎算了,也省得浪費我們主子的力氣!”
大當家沒說話,他凍僵了,這個時候除了能說話,哪裡還能有舉劍的力氣和勇氣。
“切,我以爲是個英雄,原來是個狗熊。”小狗子道:“主子,殺了他罷,他是必須要死的,他死了,這些賊子也就四散了,失了賊首的賊徒們,不過是待宰的羔羊,只需要慢慢找出來,一個個的宰了便成。”
馮璋道:“找到他的心腹了嗎?!”
“已經尋到了,對面正盯着呢,現在見大勢已去,已經吐口了,名單會很快出來,”小狗子道。
“那他就沒用了……”馮璋毫不猶豫的搭上箭,大當家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然而卻是來不及了,嗖。箭如無影一般的飛了過去,扎透了大當家的胸膛。
大當家怔怔的,看着水下冒出的血水,染透了胸前,吐出一口血水來,不甘心的沉下去了。
小狗子讚歎的道:“主子的箭法越發精妙了,例無虛發!”
“撈上來吧,”馮璋道:“水冷,別凍着了。撈出去示衆,那些剩下的人心理會很快崩潰。”
小狗子應了,馮璋轉身離開了。
幾個士兵過來了,道:“將軍,我們下水吧。”
“不用,我親自下水去,”小狗子笑嘻嘻的道:“你們別看我人小,但我力氣可不小,再說了,水中有浮力,一個死人又沒力氣,我能帶的上來。”
“水冷,將軍可莫要凍着了。”幾個親兵不放心的道。
小狗子脫了鎧甲,毫不猶豫的跳下水,其實他下水的目的並不是爲了撈一個死人,是爲了看馮璋的箭術。
到了水下,劃到大當家的位置,他沉下去的位置,果然已經死透了,他估摸着力度和方位,倒沒找着箭,又往下游了遊,藉着日光,纔在水底的泥坑裡找到一柄箭柄。那箭沒入地底,只剩下箭羽在外面,若非如此,他還真找不到。
小狗子心中暗歎,馮璋這一手,軍中無人可及,只怕哪怕神將在世,也沒這麼個力度和本事了。
這世上可百步穿楊者,甚多,然而,能在水的浮力中,依舊具有如此大的力度,世間罕有。
小狗子試着拔了箭羽,似乎想將箭給拔出來做記念,然而拔了半天卻拔不動,他憋氣憋不住了,只能遺憾的作罷,又給浮了上來,忙將大當家給拖着,從水中冒了頭。
幾個親兵快哭了,見他半天不上來,以爲他淹死了,正在脫鎧甲準備下水呢,見他冒出頭來,才鬆了一口氣,卻是毫不猶豫的跳下水來,不由分說的遊了過來將大當家給接過去了。
小狗子哭笑不得,道:“出息!我能淹得死?!”
“嘿嘿,這大當家怪重的,只怕將軍拖的累的很,拖上來就不要逞強了,有小的們呢,”親兵們笑着道。
感情以爲他在水下拖着大當家費力的緊,用了半天呢?!
小狗子也不強辯,倒是心中一暖,道:“沒枉我白疼你們。臭小子們。”
衆親兵大笑,論年紀,小狗子比他們還小嘞,卻叫他們小子,嘿,弄的跟大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