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的一切,好像都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了。
他們來時,是有點懷疑的,但是,到了這裡,這一切,都叫他們應接不暇。
好像這裡,是世外仙境般的,連工作的模式都與京城完全不同,叫他們有點不適應。
那邊王縣令已經出來了,一見只剩下四個人,也沒抱什麼希望,嘆道:“一羣搶人精,又搶光了。”
那邊官差也嘆氣,道:“他們待遇好,能有什麼法子,研究院就不說了,待遇本就好,就屬王老實最變態,開那麼高的待遇,誰不動心?!弄的我們縣衙都招不到人手了。”
“我們縣衙待遇也是不差的吧,”王縣令無奈的道:“還不是因爲我們這都是瑣事,接觸不到高級技術,那王縣令一天到晚的弄蒸汽船,不知道多少人動心,被他忽悠去了呢……得,這四個就這四個吧,將就着用用,先留下來。”
“……”四個人無語的看着他,他們沒答應吧?
王縣令笑眯眯的過來了,雙手朝着老先生的手一握,道:“名士高節,定不稀罕外面那些人的待遇,名利都如過往雲煙,還是咱們縣衙好,留下幾位算是屈才了,但是以後熟悉了晉陽的事務,一定還會高升的,還請一定要留下,現在缺人啊……”
官差也插話道:“幾位一看就不凡,與那些人不一樣,他們都有一股銅臭味,幾位身上卻有書香,與咱們衙門正相配,現在雖然做些瑣事,但是以後說不定就調到城主的秘書辦了,那是大大的高升,以後從秘書處放出來的,一定是一方大員,別與他們相比一時,做人得看個長遠……”
“就是就是!”王縣令握着他們的手握了又握,道:“我這就爲幾位安排住宿!”
官差忙應了一聲,忙笑嘻嘻的去了。
“……”他們還沒答應呢,所以,縣衙的待遇到底是有多低?!
老先生還沒回過神來呢,就被留在縣衙工作了。一會子就被官差領到了住宿的後院。
“住在縣衙裡?!”老先生訥悶的道。
“是啊,就近辦公嘛,縣衙瑣事多,”官差笑嘻嘻的道,“幾位可通讀律法?!”
“是通讀過的,”老先生道。
“那就好辦了,以後還請幫着大人分析案情,改革晉陽城,律法是有改動的,以後還需要基層的工作一併推進呢,不能律法與現實脫離,坑了百姓,你說是不是,”官差道。
搞革新?!老先生還想再問問,感覺不妙的進了一個大坑。那青年倒是笑了,道:“那縣令住在哪兒,縣令不都是住在縣衙後面的嗎?!”
“大人住在城外草廬,原本自己還另有一個宅子的,成王寧王兩位爺來了,便讓給他們了,現在城中住宿緊張的很,就連齊尚書都住在公主家附近的兩間小院子裡呢,”官差笑道:“公主也住在巷子裡,城主一直住在草廬,不過現在出兵了,想必更苦些,委屈諸位了,以後等外城擴建,或是收了更多的城池,以諸位的才能,想必是要外放出去的,所以,現在還請先住着,這後院人也多,但勝在清幽,適宜辦公……”
青年笑道:“原來如此,不過縣衙怎麼會一直缺人手呢?!”
官差無奈的笑着道:“留下的都是像我們這些半路子學些字的人,其它的有點底子的學習了,大人剛培養出來,就被外放出去了,城主收了好些城池,都需要人打理,所以人手是忽啦啦的來,又忽啦啦的走,現在又沒人了,真是沒辦法,這縣衙就跟個學校似的,來了人,培養出來了,又走了……”
“倒有點像吏部,”青年笑着道:“這兒挺好的,勞差爺給大人傳句話,說在下曾是沐蘭碩軍中的謀臣,雖不才,但願意效力於晉陽麾下,以後願效犬馬之勞!”
官差倒是吃了一驚,忙道:“原是小的狗眼不識泰山了,我這就去通稟!”
說罷便匆匆的去了。
青年見他跑着走了,便道:“聽我是敵軍之人,卻不設防,接納天下臣民,如大海納百川,這樣的晉陽,怎麼會不徵於天下?!老先生覺得呢?!”
青年似有所覺的看向了老人,笑道:“老先生可是龍吟先生?!”
老先生嘆道:“青年才俊多出,竟被認了出來,如今我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你不必高看。”
“龍吟先生以往是困於淺灘,如今來了江海,當一飛沖天,如外面那頭巨龍。”青年笑道,“不必過謙。”
老先生定是經歷過很多,一臉的風霜。
“都老了,還談什麼一飛沖天,”老先生搖搖頭。
“哪裡老了?齊尚書是什麼年紀,不照樣爲晉陽效力,士大夫立世,不盡力爲國,不敢言老!”青年笑道:“若遇明主,七老八十都不算老。”
老先生倒是一怔,道:“沒想到你的心態真是豁達。”
青年道:“先生可是對晉陽沒有信心。我卻覺得,這裡很大氣,不拘一格,不管老幼,盡皆接納,此最爲難得。”
“也許是裝出來的呢,”老先生道:“天下烏鴉一般黑。”
“老先生果然對晉陽沒信心,”青年笑道:“若晉陽不是天下明主,天下間就真的完了,除了這裡,沒有一處真正的在想着天下百姓的。齊尚書所在之處,定是天下的歸處。能讓他真正臣服的人,不會簡單。再者說,就算是假的,裝一輩子了,也是好的。”
老先生一怔,原來有些枯萎的心思,倒是微微破了土,存了些希望。
青年一路上一直很沉默,臉色很沉,進了這裡,倒像活過來了似的,坐着還看着掛着的壁畫,看上去心情極好的樣子。
官差搬來了被子,洗漱用品,以及不少生活用品,還泡來了茶和點心。
不久腳步聲響起,王縣令已經匆匆的過來了,一進來便一拜道:“晉陽來了大賢,某竟不知,實是失職。”
青年忙拉起來他,哪裡敢讓他拜,笑道:“在下不是什麼大賢,這一位纔是,龍吟先生。”
王縣令忙道:“先生!”
他面色大喜,還欲再拜,老先生只能將他拉起來,道:“真正的大賢,是大人,大人收容百姓,纔是真正的賢者,老夫愧不敢當啊!人世之中的一蛀蟲罷了,比起大人之功,真是什麼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