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嬌兒聽着他明明輕輕的語氣,看着他的眼神,整個人像是墜入了冰窖裡似的。
這幾日她在獄中,根本不知道這小子到底在打着什麼主意,她只是覺得這小子從未像這樣瘮人過,以往打他的時候,她不過是覺得他的眼神很狠,像野狗一樣的,可是現在……這溫和的語氣,這樣的眼神,令她恐懼。
她在獄中時,她恨不得躲他十丈遠,可是這小子,卻半點不嫌,無論她怎麼尖叫怒罵,他都不躲,逆來順受,到最後獄衙都看不下去了,將她另關了起來。
王嬌兒害怕的哭了,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真的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也許是想要痛苦的結束這一切,也許……
“……大人,我招!”王嬌兒哽咽了起來,道:“我與夫家起爭執,是因爲李大半夜總是打我,還不許我叫出聲,不許我哭,不然打的更兇,婆母總是表面上對我和善,實則要我日裡夜裡都要紡布,一天睡不夠兩個時辰,小姑更是狠毒,她,她總是拿針扎我,扎的我身上一個孔一個孔的,還看不出傷口,他們一家全都是狠人吶……”
百姓將信將疑,他們覺得這個王嬌兒纔是個狠人,如今死無對證,她說什麼,似乎都順理成章了。
王縣令也不信,三個證人也不信,面面相覷。
王嬌兒似豁出去了一般,道:“我原是李大從外面買回來的人,原本以爲李大看着憨厚老實,一定能待我好,誰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們一家人全不是人啊……爲了孩子,我原先是想忍一忍的,可是,真的忍了許多年,忍不住了……我就給他們下了老鼠藥……藥不大好,他們當下沒有倒下去,我就,就用東西砸了他們的頭……那天晚上,我沒給孩子們吃飯,鍋裡碗裡全都是毒藥……”
王氏說着,整個人身上的氣彷彿都掉了下來,哭了,“……我將他們全部推進了井裡,全部……再將所有的東西全給收拾乾淨扔下了井,再封上井口……天不亮,就僱了馬車離開了……轉了好幾迴路和馬車,纔來到晉陽……只是我一個女人無處落腳,又怕被人追問來歷,不敢,不敢輕易與人接觸,便看上了馮酒鬼……嗚嗚……”
百姓們聽的義憤填膺,道:“謀殺親夫一家……”
罵王嬌兒的人口水都吐了一地,又同情馮秀才以及馮璋,說他們馮家血脈仁義的。
衆口一辭,王氏幾乎擡不起頭來,無數的人罵她惡毒。
只有路遙聽的心裡唏噓,這種時候,她的心理狀態幾乎是崩潰的,不可能說謊。
可是,婆家人虐待,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說辭,沒有人信,或者說,這個時代,沒有人在乎。
路遙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說同情王氏,也談不上,因爲她同樣有她的惡。只是,在這裡,她依舊覺得不得勁。
如果她生在現代,也許根本不必被逼到走到那一步。
只是這個時代,根本令人無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