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有路遙在,一切,都會往着信任建立起來的良性循環上去。
投桃報李。人與人之間,大抵如此。
程老道士還紅着臉趴在桌子上哭,紅着眼睛慢慢的揉着,到最後捂眼而泣。
王謙走回去,拍了拍他的肩,道:“我不問你經歷了什麼,這一切,都過去了,在你心裡也得過去。”
程老道士點了點頭,哽咽道:“多謝你們善待這些人。其實他們大多數都是隨波逐流的可憐人……”
路遙也坐了下來,聽着程老道士道:“那時候他們沒吃沒喝,成了惡民,一點生路也沒有了,加入了拜神教,只能連帶着連一絲人性也不要了,要人性的人都餓死了……若不是到了生死關頭,誰願意拋棄人性,拋棄了這些的他們,連人也算不上啊,可是,哪一個活着的人,願意一直這樣活在陰溝裡呢,自己的良心被拋棄,哪一個心裡能真正好受……”
“拜神教裡,大多數都是無奈聚集起來的百姓,他們想要謀求一條生路,尋求暴力手段,但是事與願違,到了真正惡本性的人手中,破壞力更大了,那杜飛龍兄弟就是如此,此人可真是,我吃了他不少虧,眼睜睜的看着他將拜神教帶到溝裡去了,本來,在我引導之下,拜神教有點約束,但被他奪權以後,可真是無惡不作啊……”程老道士說着就哭,大約經歷的太難受了,如今能找到人傾訴出來也是好的,所以,一直在倒苦水。
“他們並不是天生的壞人啊,他們有錯,可是更錯的是這個世道,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做這麼多的壞事,只是想活下去,錯了嗎?!”程老道士哭的不能自已,諸將領在的時候,他沒有哭,在拜神教時,他也從來沒有哭過,可是現在他委屈,難過,想要將心裡壓抑的東西傾訴衷腸。
路遙看着他期艾的眼神,道:“如果一個人爲了錢財去偷盜,是這個人錯了,如果一個人爲了不餓肚子去偷吃的,是這個世道錯了。”
路遙總是能說出很多真理的,這句話就將程老道士給說怔住了。
“以後沒有拜神教了,這些人只是晉陽海軍,以後留在海上爲國效力,爲百姓尋求福祉好好贖罪吧,”路遙道:“世道有錯,他們不該錯上加錯,但這種錯又不能怪他們。只要他們以後再不犯事,以往一切,既往不咎。以後不管在海上有功無功,若是死亡時,可上岸立墳,以往一切也禍不及子孫親人,他們的子孫親人,會得到與所有人一樣的尊重。這是我鄭重的許諾,我說到做到……”
程老道士紅了眼眶,道:“我替他們多謝公主……”
“你呢,有何打算?!”路遙道:“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海上艱苦,你也不是從軍的料。”
“我打算留下來了,老了,這麼大的年紀真的折騰不起了,”程老道士道:“他們以後會遵守軍令的,我也不用再操心。”
“那你先休養一段時日,待靜下心來,我有事情安排你去擔任,”路遙笑道。 ⊙ttκΛ n ⊙co
程老道士一怔,道:“晉陽我都不認識了,我哪裡能幫得上公主,就怕越幫越忙。”
“那就好好先熟悉一下晉陽,”路遙也不先透露,只是道:“你的身體也受了不少罪,先養回來再說。”
程老道士感激的應了。
“人雖老了,可是卻不能總閒着,越閒越會胡思亂想,會生病的,”路遙道:“還是忙一點好。”
“先宿在衙門,住處王縣令已經安排好了,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事,但不要將自己封閉起來,這衙門裡住了很多有本事的人,你與他們多接觸接觸,將心放寬些,”路遙道:“既然回來了,就好好的……”
程老道士心一暖,應了,又道:“……阿金好麼?!”
“挺好的,三軍統帥,大將之才。”路遙笑道,“待他攻克南廷回來,你就能見到了。”
“他安全就好,”程老道士笑了笑,道:“他這樣的人,總算找了對的土壤,栽樹發芽了,若是當年沒有遇到晉陽之主,只怕現在也不過是個山中的匪頭罷了。”
程老道士說到這個的時候,真的特別感慨。
他知道,這些他放心不下的拜神教的兵士們,到了晉陽,會完全脫離以往的匪性,慢慢的擁有正規軍的氣質。
西北總督接到源源不斷的物質的時候,他與他的謀臣以及臣屬等人都震驚了。
看着裝着糧草,兵械的馬車一輛輛源源不絕的送來時,他們都極爲沉默。
西北總督晚上睡不着,召集謀臣道:“……沒有撤軍,沒有裁軍,沒有更換將領以及駐軍,更沒有調防,沒有調我去晉陽。”
這一切,顯得很不合理。
按理說,是需要這樣做,才能讓西北真正的安定下來的,晉陽就這麼信任他們嗎?!這樣的做法,西北總督很不理解。
“也許是先禮後兵?!”謀臣很不確定的道。
“應該不至於,”另一個謀臣道:“若是如此,晉陽何必大費周章送來這麼多的糧草和兵械?!冬衣,藥物,還有醫生……”
“唔……”一個謀臣道:“其實也不是毫無條件,他們會送人來,將西北的政體都改了,政務他們得要收回去。”
“這也是正常的,”西北總督道:“能將西北這個爛攤子接手過去,說明晉陽心裡是真正的想着百姓的,晉陽不知道要填多少錢財進來,才能理清這個西北。不然政務捂我手裡,他們不管,更是對他們有利。”
“這倒是實話啊,”謀臣低聲道:“我也有點糊塗了,也不知道晉陽到底是……”
“也許是大度,信任我們到連我們自己都不敢相信吧,”西北總督苦笑,道:“連軍械都毫無顧忌的送來了,若不是極度信任,怎麼能做到?!他們不怕咱們用這些糧草和武器去攻擊晉陽嗎?!”
“也許是強大到一種程度,早已經並不在意底下的人是不是反抗了,”一個謀臣嘆道:“能拿出這麼大批量的晉陽,實力不可估量。其富甲天下,並非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