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往南,所以這些人都死守着其它三門,南門的兵力是最少的,南門是這些人的逃生之門,所以他們留着這條逃生的路,也十分不加以防範。”天網弟子道。
“只是想要破開這城門,不容易啊,”另一個天網弟子道:“當年南帝渡江來到金陵城後,十分懼怕北廷傾全力渡江,所以耗盡國庫金銀加固了城牆和城門,金陵城的城牆極厚,城門還有內外門兩道,若用暴力,只怕不能輕易破開。”
一個百姓臨時的領頭人道:“不用非要完全靠暴力,可以將此城門的人引開到其它三門去,我們再傾全力殺了剩下的人,再打開城門。如此,難度便會小上許多。”
“不錯,”天網弟子道:“東西北三門百姓巨多,若他們得知南門被破,只怕會發了瘋一樣的屠殺百姓以自保,屆時,我們一定要在城中高喊,只要投降,不僅不殺,還保有現有的官爵地位,金陵城收下來,也是需要人管理的,讓他們猶豫的時候,爲晉陽軍爭取時間……”
“就算不是所有人信,只要大部分人信了,猶豫了,晉陽大軍一進城,便能逆轉局勢。”另一個百姓領頭人道:“此事交由我來,我定安排妥當……”
“好,”天網弟子道:“無論如何,反抗要有,但也要儘量保全百姓,穩定局勢,就能少死不少人,這一次,全靠大家了,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不能失敗,敗則粉身碎骨!”衆百姓領頭人紅了眼眶,道:“哪怕是死,也會爲我們自己爭出一條血路來。”
多年的折磨,令他們死氣沉沉,如今爲了一條生路,願傾盡滿身熱血,只要有希望,哪怕是死,也值得。
衆百姓領頭人小心的開完了會,商議定了,約定了時間,便悄悄的各自散回去了。
天網弟子道:“此計可成,雖然簡陋,但是勝在金陵城中百姓之心全歸晉陽,而南廷的重臣早逃離散開,剩下的只是一盤散沙,不會成器,若不是顧忌着城中百姓的安危,阿金將軍早就強攻進來了,哪輪得到他們作威作福這幾日?!金陵城牆雖厚,抵得過晉陽的強兵嗎?!”
“不錯,城中這些剩下臣子早就有投降之心,只是怕被晉陽清算,這纔不敢投降,他們與晉陽軍比起來,哪裡有半點反擊之力?!”天網弟子道:“所以,要保全百姓,一定要快,快快的定下局面!”
事並不宜遲,第二日的晚上三更時分,鎮守南門的一些兵士便突然一個激凌被人從宿醉中叫醒道:“……不好了,晉陽軍偷襲東門,快爬上城牆了,城中人手不夠,快擋不住了,快,快去守住東門……”
衆兵士一聽,頭上的汗都下來了,遠遠的果然聽到鼓聲以及喊聲。
“晉陽,晉陽不顧忌城上吊着的百姓了嗎?!”一個兵士喊道。
“他們想要金陵城,還顧忌着百姓,一定會拿下來的,那馮璋可是出了名的殺人如麻,再不去,咱們就死定了……”說罷便跑了。
其它人也慌里慌張的跟着跑。
此時的金陵軍早沒了軍紀,一片鬆散,無有一個主帥調配,所以呼啦啦的竟跑了七八成的人走了,也沒有人阻攔。剩下的人也一陣忐忑,根本沒想過其它的可能性。
百姓們很快自動自發的衝了出來,將南門中的人都圍了起來,一陣猛打,一時之間,這場戰事彷彿一陣鬧劇一般的結束了,南門被順利的打開。晉陽大軍一入城,東門那邊便慌了神,一面在抵抗和逃跑中猶豫不決,一面又到處抓無辜百姓,不管是用來抵擋,還是逃路,這些百姓都是護身符,正到處抓人的時候,城中到處在喊,“……晉陽有令,降者不殺,降者不咎,不殺百姓者,官復原職,護百姓者,升三級!”
到處都是這般的喊聲,而有更多的,不斷的人涌出來喊出來。
這些人迷惑了,在這場聲勢浩大的聲音中有點迷失,一迷失,人就犯了迷糊,就失了先機,當越來越多的憤怒的百姓涌出來的時候,他們完全變得恐懼。
人羣的憤怒已積怨極深,此時根本無法再可控,他們像瘋子一樣的,不斷的涌上來,用身上的任何一個能打人的關節,帶着的任何的工具,去打那些陷入迷茫而再無法主導局勢的金陵守軍。
形勢逆轉。
很多人當場被憤怒悲忿的人羣砸成了肉泥。
憤怒的人羣已經不可控,他們急切的非要尋一個出泄口,這些年來的委屈,爲這些日子的屈辱,爲這所有的一切。
金陵城中變成了反翻版的屠宰場,就算阿金進了城,控制住了局勢,一時之間也沒有平息住所有百姓的憤怒。
發瘋一般的夜晚,血流成河。
乾涸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蕩,不斷的鑽進南帝的眼裡,鼻子裡,耳朵裡,血味混合着人聲,慘叫,逐漸令南帝如同置身於地獄。
阿金進到大殿的時候,看着南帝如同木雕一般的坐着,淡淡的道:“……本來,無須這麼多人死的,這一切,都是你造成,若是你早早打開城門,這些人不會死。南廷陛下,你知道今晚死了多少人嗎?!他們排着隊,能從晉陽城排到金陵城。”
南帝臉上毫無血色,眼神空洞,悲苦不已。
就在阿金以爲他不會說話時,南帝纔開口了,道:“……爲什麼,爲什麼百姓背叛朕而擁護晉陽……?!”
阿金看着他,淡淡的道:“陛下在洛陽時,需要人保護,到金陵時,需要人保護,到了現在,也還是需要人保護,敢問陛下,何時保護過天下人?!外面那些生靈,在陛下的心中算什麼呢?!你問爲何百姓擁護晉陽,因爲,晉陽一直在保護着天下百姓,與陛下相反。”這就是他與馮璋最大的區別。
南帝手上的佛珠啪的一下就裂開,碎掉了。
得人心者得天下,他不如馮璋,不如馮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