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石雲帆握緊了手中的金屬塊,開始思考它的重要性時,在他剛剛離開的那塊神奇之地,艾西莉亞已經被狠狠的踩在了地上。
綠色的草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蔚藍的天空變成了濃重的灰,那座石雲帆按倒了艾西莉亞的小丘,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血肉之山,隱約可以看到裡面的殘肢、甲冑和羽翼。無數乾涸的鮮血在山下凝結成了固體之湖。那些之前在草坪上奔跑的獨角獸,那些在藍天上嬉戲的不知名飛鳥,都變成了巨大而猙獰的野獸,咆哮着,恐懼着看着艾西莉亞的方向。
剛剛還在石雲帆面前風情萬種的天使,早已變了模樣。粗大的腳鐐和手銬鎖住了她的手腳,白皙的肌膚上是一道一道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那些傷口的血液早已乾涸,只剩下慘白的皮肉,無語的張開着。而她那雙美麗的羽翼,不知何時已經不再豐滿,瘦骨嶙峋的骨骼和皮肉上,只剩下了寥寥幾根羽毛,悽慘無比。
“我……”
一隻骨節突出的爪子緊緊地掐住了艾西莉亞的脖子,把她頂在了空中。艾西莉亞的臉色是不健康的紫紅色,她艱難的,掙扎着試圖說話。
“你個蠢貨!你失敗了!”
低沉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那隻掐住了艾西莉亞脖子的手輕輕一揮,把她狠狠的砸到了那座血肉之山上,“我要你有什麼用!”
低沉的語氣裡帶着滿滿的怒意,被砸在肉山之上的艾西莉亞滾了幾圈,軟軟的趴在了山腳之下的紅色地面上。她甚至都沒敢在地上多呆,抖抖索索的抗拒着那異常沉重的手銬和腳鐐,儘量忽視身上纏着的那些粗糙的鐵鏈,戰戰兢兢、半爬半走的來到了發出聲音的存在的面前,伏低了頭,低聲的,驚恐的說道:“主,是我的錯!但是他抗拒了您交給我的慾火!我已無能爲力!”
“廢物!”
那隻巨爪高高舉起,重重拍下,一把把艾西莉亞的頭扇得飛了出去,只留下了個噴射着鮮血的脖頸和殘破的身子。
“給我盯緊了!下次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那個聲音自顧自的下了命令,完全不在意自己剛剛把艾西莉亞的頭打飛了出去。它恨恨的罵了幾句,也不管別的,倏地一下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在這片灰色的天空下,那些在周圍徘徊的巨獸發現令它們恐懼的東西不見了,猶豫着,一點一點的圍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那隻,已經好奇的向着地上那具斷了頭的殘破屍體伸出了爪子。
一道綠色的光芒突兀的閃過,艾西莉亞留在原地的身體化作了一團小小的光點,消失不見。她出現在距離自己之前的屍體不遠的地方,半跪在地上,適應了一下自己新生的身軀,才站起身,驅逐了那些野獸。
然而,雖然她的力量可以在被那不知名的強大存在殺死之後立刻恢復,但仍然不能擺脫那些鎖鏈、手銬和腳鐐。它們就好像和艾西莉亞的身子生長在了一起,頑固的封鎖了這隻天使幾乎所有的力量。
如果仔細看,甚至可以從那些看似普通的鐵鏈上看到密密麻麻的陣法和圖案,還有些不知名的文字盤旋其上,陰森森的有些可怕。
艾西莉亞站了一會,無力的跪坐在地,任由地上的斷骨和兵刃的殘骸扎進自己的身體,茫然的眼睛看着面前那座巨大的血肉之山,繼而從山上滑向遠方。
整個世界都安靜着,遍佈着焦黑痕跡的大地,灰色的天空,猙獰
咆哮着的巨獸,和一隻小小的,孤零零的天使。
有紅色的淚從艾西莉亞的眼角流下,她再也受不了那死寂般的景色,伏低了身子,低聲的哭了起來。
那哭聲起初柔弱而低沉,漸漸的變得高亢而絕望,柔美的聲音撕裂成痛苦的呻吟,在這個充斥着死亡氣息的世界中靜靜的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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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們真的炸了敵人的星艦?”
安妮惠的語氣裡帶着一絲驚喜和不可置信,她笑嘻嘻的看着對面的三個男人,笑的露出了整齊的八顆白牙。
“那當然了!”畢加索正手舞足蹈的模仿着石雲帆的動作,“石雲帆大哥可帥了,他把那些白獸笨蛋們騙的團團轉,讓我們安然無恙的到達了敵人的艦隊指揮部,見到了敵人的中將指揮官。那個指揮官也笨笨的,都把火種拿走了,又被石雲帆大哥騙了回來。我估計他要是活着,現在應該早就氣傻了吧!”
“這次石雲帆的計劃確實不錯。我們跟黃磐巖一說,他就同意了。他說很久之前,人類就想潛入白獸內部,去搞點破壞盜取信息什麼的。但是那些白獸也不知道怎麼溝通、怎麼交流,更不知道它們是如何識別敵我的,總之人類努力了很久,都無法突破敵人的身份認證系統,才作罷。但是,也正是因爲之前這些失敗的嘗試,他們的研究室裡積累了很多有用的小工具,其中就包括普羅託斯族製作的那種奇怪的炸彈。他們唯一缺少的,就是像我們這樣的,有着白獸帝國合法身份的間諜。所以我們雙方都合作的非常愉快!”伊萬也在旁邊跟着解釋,一臉的笑意。
“你們真是的,這麼好玩的事情也不叫上我!”安妮惠笑着抱怨了一句,假做不滿。
“哎呀親愛的,那可不是故意不帶你玩,而是我們必須向黃磐巖證明我們有能力保證文明火種的安全,纔有可能執行下一步的特洛伊木馬計劃,是不是?”石雲帆順勢安慰了幾句,從茶几下面拿出了一個大大的蛋糕,遞給了安妮惠。
“喏,送你的補償禮物!”
“誰稀罕你的補償啊!”安妮惠笑着回了一句,接過那個大蛋糕,小心翼翼的拆開包裝,觀察了周圍一圈,趁大家不注意,猛的把手裡的蛋糕朝着她的三名隊友猛的扔了過去,嘴裡還喊着:
“乾的漂亮!解了老孃心頭之狠!這是給你們的獎勵,石雲帆親手定製的超級奶油大蛋糕!哈哈哈哈!”
被安妮惠這麼一鬧,本來就歪的沒邊的談話自然廢掉了。石雲帆、畢加索和伊萬在被安妮惠偷襲了第一次之後,立刻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拿起地上和身上的奶油蛋糕,互相攻擊了起來。畢加索還一邊扔一邊吃,嘴巴里的笑聲都斷斷續續的。石雲帆和伊萬則充分發揮了肉體側強化者的優勢,在客廳裡打鬧的不亦樂乎。
一片歡快祥和的氣氛中,時間過得很快。當石雲帆、伊萬和畢加索手忙腳亂的從一堆奶油和食物中把自己撈出來的時候,安妮惠已經和露易絲鬧成了一團。他們三個互相看了看對方,一邊大聲的嘲笑着對方那滑稽的樣子,一邊拼命的擦去身上沾染的奶油和食物,一邊從茶几上拿起新的蛋糕、點心和可樂到處揮灑,連跑的遠遠的安妮惠也不放過,一羣人笑着,鬧着滾到了一起。
“我說……”
笑鬧了一會,把在任務世界中的壓抑發泄的差不多了,躺在地上、一臉奶油的石雲帆把伊萬那隻大粗腿從
自己的胸部上面擡起來,繼而輕聲的問了起來,“隊長你之前做過這種任務麼?總感覺讓人很不爽啊!”
“在任務世界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沒做過啊。這種高難度任務世界搭配低難度主線任務的情況,我也只是聽說過。知道的唯一訣竅就是不要挖掘支線劇情,因爲隨時會遇到超高難度的支線任務。其他的就一無所知了”,伊萬蜷了蜷腿,踢了踢一邊悶着頭坐在地上吃薯片的畢加索的屁股,繼續說道:“不過天國競技裡面,遇到什麼樣的任務都有可能。我聽說有的戰隊任務還是幫助異族屠殺人類呢,他們也安心的做完了。你可以把那個任務世界的人類看成遊戲角色,NPC什麼的,不就好多了?”
“對啊”,畢加索被伊萬踹了一下,不情願的加入了心理開導的行列,“這個天國競技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隨時會死的比賽你還指望大家有什麼好心態?能想着照顧任務世界裡的人類都已經算是大大的善行了。再者說了,你玩網絡遊戲的時候,沒殺過人麼?沒PK過麼?沒紅名過麼?把這個當成遊戲就好了!”
“好吧……”石雲帆聽來聽去,也大概抓住了這兩個人的點。他們和自己一樣對那個任務非常不爽,但是他們更有經驗,更知道如何調整心態,更像一個老手。而自己,雖然已經經歷了三場任務,但是在進入任務世界和退出任務世界的時候,心理的調整還是沒做好,纔會有這種持續的鬱悶感。
“要我說啊,這個時候你就應該和那個誰來一發!保管啥事都沒有了!”
畢加索嘿嘿笑着,出了個餿主意。
“我可聽到了啊!”安妮惠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喊了一聲,把一個黏糊糊的小東西砸到了畢加索的後背上。
“嘿,我還以爲安妮大姐有什麼殺手鐗呢,這麼砸我一下可封不住我那嚮往自由的嘴喲!”畢加索剛聽到安妮惠的聲音還有些緊張,緊接着發現對方的報復軟弱無力,他猖狂的笑了兩聲,扭着身子試圖把背上那個黏黏的東西拿下來。
“放開我的棒棒糖!!!!”
扭着身子表情一臉輕鬆的畢加索,卻看到了他這輩子最不想看到的畫面。半個身子已經元素化了的露易絲,正氣呼呼的衝着他飛了過來,嘴裡大聲的叫嚷着什麼棒棒糖,就衝着畢加索撞了上來。
“我日!”
這是畢加索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聲音。
他被露易絲的元素身軀電死了。
“真是……”伊萬從地上做起來,抓過地上一塊碎了的蛋糕放進嘴裡,邊吃邊不屑的評論道:“自作孽,不可活!”
說完,他還得意的看了石雲帆一眼,問道:“怎麼樣,石雲帆,我這句華夏諺語說道不錯吧?”
石雲帆笑了笑,敷衍了兩句,走到窗邊看起了窗外的雪景。大朵大朵的雪花在這八千多米的高空劇烈的砸在厚重的玻璃上,留下了一個個清晰的印痕。
這一次,又活下來了呢……
石雲帆輕輕的嘆了口氣,握住了不知什麼時候穿住了自己腰部,在自己的小腹上交叉相疊的安妮惠的手,沉默不語。
“安啦”,安妮惠從背後抱住了石雲帆,語氣輕柔的說道:“能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不是麼?”
“是啊。”
石雲帆微微的笑着,側着頭,笨拙的和安妮惠吻在了一起。
窗外的風雪,越發的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