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雲帆是被太陽曬醒的。
那些穿透了他那有着一整面可變折射率玻璃幕牆的冬日午後陽光,肆無忌憚的溫暖了他的臉頰,把他和包裹着他的羽絨被都照的暖暖的。
石雲帆微眯着眼睛,有些詫異的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間裡,身邊已經沒了安妮惠的氣息。
他那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漸漸的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在戰隊世界,伊萬和畢加索的抽卡過程並沒有持續太久,幾個人笑鬧了一陣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石雲帆理所應當的和安妮惠胡天海地了一番,兩個人強化之後的身軀把牀上變成了戰場,在無數次戰鬥、休息和戰鬥之後,甜蜜相擁的兩人終於在疲憊和滿足中進入了夢鄉。
而醒來之後,就是現實世界的天空。
石雲帆爬起來,簡單洗漱了一下,突然有些空虛。他環顧着自己寬闊的臥室,看着窗外的陽光在地面上映成一塊一塊小小的格子,份外想念安妮惠的身子和聲音,還有那些香氣。
“哎……現實。”
石雲帆懶懶散散的走到衛生間洗漱,卻冷不丁看到了穿着一套好像房地產經紀的廉價西裝,戴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鏡的西奈,正斜靠在自己身後的門邊上,微笑的看着自己。
石雲帆自然而然的無視了他,按照一個單身男人的正常流程,把洗臉刷牙的一整套動作在五分鐘內完成,轉過身出門。
西奈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後面,動作安靜,表情輕鬆。
“坐。”
石雲帆領着這隻魔鬼來到他的陽臺上,把一個小軟凳指給他,自己做到了另一個上面,隨手拿起了面前小几子上的一本《邊》,翻了幾下,纔開口問道:
“你怎麼想起來出來了?”
“我爲什麼不能出來?”
西奈反問一句,微微側着臉,看着窗外的景色,天京霧濛濛的空氣好像兩個生命體之間那種難言的情緒,帶着些許的壓抑和凝重。
“你要跟我說什麼麼?”
石雲帆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平靜,他有好多問題想問,有好多事情想知道,但是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偏偏失去了那種不安的焦躁,就好像那些驚恐、好奇和慌亂,都在某一刻隨着某些事情一起消失了,只剩下了沉凝的淡然。
“你要問什麼麼?”
西奈的目光從他們身邊低矮的雪松木花架上掠過,發現上面的十幾種綠植和鮮花都生長的鬱鬱蔥蔥,隨意的稱讚着:“你這些花弄的不錯。”
“都是李姐弄的”,李媽是石雲帆的傭人,從英國斯維德林學院請來的,最好的英式管家、女傭和僕人。
“恩,那個傭人確實不錯,你們人類有些東西還是很有創造性的,比如專門培養管家、傭人和僕人的貴族學院。”
西奈稍微點評了一句,也不再說話。帶着白手套的手輕輕的撫弄着那些花草。
石雲帆下意識的翻弄着手裡的《邊》,發現這是本言情小說,假做認真的看了幾眼,纔開口問道。
“那朵火焰是什麼?”
“什麼火焰?”
西奈明知故問,手裡的一朵蝴蝶蘭紫的耀眼。
“在我任務結束,回到戰隊世界之前,在艾西莉亞的那塊領地上,她手指指尖的那朵透明的火焰,是什麼?”
石雲帆很認真的點明瞭時間地點人物,等着西奈的答案。
“是慾火。”
西奈終於不再看那些花草,把目光直直的投向了石雲帆的眼睛。
“是我理解的那個慾火?”
石運帆有些微的驚訝,在他的印象裡,慾火這種東西,應該是隻存在於文字中和想象中,是一種對某種心情的描述,而非是客觀存在的事物。當“慾火”表現在生活中,無非就是突如其來的性衝動,如此而已,他從來沒想過竟然可以用眼睛看到慾火。
“嗯。”
西奈點點頭,眼神平靜的好像死海。
“艾西莉亞是天使。”石雲帆停了一下,才輕聲的說道。他同樣認真的回看着西奈,“天使爲什麼會使用‘慾火’這種東西?”
“你們人類曾經有個很有趣的理論”,西奈沒有正面回答石雲帆的問題,反而講起了其他東西,“你們認爲,一個人拿着一把刀殺死了另一個人,應負責的是人,而不是刀,對吧?”
石雲帆點點頭,有些明白了西奈的意思。
“‘慾火’就是那把刀,而艾西莉亞就是那個人。在我們的世界裡,所有的力量無非都是一種工具和形式,天使可以使用‘慾火’來交換她想要的東西,我們魔鬼同樣也可以創造生命。”
西奈說到這裡,帶着白手套的手指拂過那個經歷了反覆烘乾、上油、塗刷的雪松架子,在那具早已失去了生命痕跡的樹木屍體上,點開了一支小小的嫩芽。
“你看,我能化死爲生,你能因爲這個,就質疑我魔鬼的身份麼?”西奈說着,打了個響指。那支剛剛展露了一絲嫩綠的青芽,隨着聲音的消失變成了一團包裹在黑色火焰中的灰燼。
“可我覺得天使沒必要這樣,她完全可以找我要啊。”石雲帆安靜的看着面前的生命奇蹟,有些疑惑。
“你會給麼?”
西奈的回答簡單直接。
“那她也沒必要色誘吧,這也太低俗了!”
石雲帆仍然堅持着自己的觀點。
“你動心了麼?”西奈問道,看石雲帆不說話,笑了,“你動心了,就說明她的方法有效。要不是我擊潰了你心中的浴火,那個時候你早就答應了她的要求,不是麼?”
“好吧,就算像你說的那樣,天使可以使用色誘和‘慾火’來讓我交出火種,可一個火種真的有必要那麼做麼?那個火種背後,到底有什麼真相?”
石雲帆說到這裡,突然愣住了。他呆了兩秒鐘,大叫了一聲:“火種呢?”就跳起來奔回了臥室,把西奈孤零零的留在了原地。
“年輕人,就是不淡定……”
西奈無所謂的笑笑,拿過了石雲帆之前拿在手裡的那本《邊》,看了起來。
“找到了找到了!”當石雲帆氣喘吁吁的出現在西奈面前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他在自己的大牀上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那個小小的金屬塊,現在正把它緊緊的攥在手心,有些好奇的看着西奈。
“告訴我,它到底是什麼?爲什麼艾西莉亞一定要得到它?甚至願意通過那種方式來得到它?”
“它是你在任務世界得到的非卡牌獎勵。而在天國競技的規則下,除非你自願,否則除了其他被選中者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從你手裡搶走它。所以艾西莉亞只能跟你交換,當她發現你對她能提供的交換對象都不感興趣的時候。她剩下的選擇,其實也就那麼幾個了。”
西奈很耐心的解釋着,說到最後還做了個鬼臉,“怎麼,你是不是後悔了?”
石雲帆的腦子裡隨着西奈的輕聲提問,突然出現了無數當時被他忽略的信息。那在他的身體下面柔弱掙扎的女性,那吹彈可破的
肌膚,青草般的清新體香,滑膩而柔軟的高聳,都讓他的心在一瞬間悸動了起來。
“不,沒有。”
石雲帆用力搖了搖頭,把那些感覺從腦海中驅除了出去,看着西奈:“你剛剛對我動了手腳?”
“只是讓你更清晰的回憶起某些事情罷了,不用客氣。”西奈笑着回答。
“所以說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怎麼激活?”
石雲帆並沒有因爲西奈的打岔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他把那個金屬塊放在小几子上,身體微微前傾,等着對方的答覆。
“你可以知道的,就是它確實是文明的火種,包含了兩個發展路線完全不同的種族所有的技術和信息。至於其他的,等你的實力夠強,我自然會告訴你。”西奈這一次沒有顧左右而言他,很直爽的回答了石雲帆的問題,還附送了一個提示:“激活它的方式,不在現實世界。”
“這算什麼提示……”
石雲帆嘟囔着,卻從西奈的眼神裡看到了堅定。他知道無論自己再怎麼問,都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行了,你現在還太弱小,知道的太多,對你的狀況不會有任何幫助。”西奈起身拍了拍石雲帆的肩膀,化爲一團黑色的火焰消失在了空氣中。
“故作神秘!”
石雲帆吐槽了一句,突然發現自己又沒事幹了,不由得拿起了桌上那本書,翻弄了起來。
作爲一名事業有成的億萬富翁,雖然石雲帆已經失去了無限重生的能力,但是他名下的公司已經有了足夠強大隊伍,能夠繼續把他公司旗下的,規模超過兩千億元的基金平穩的運行下去,而他作爲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和唯一股東,需要做的事情,也無非是偶爾到公司出現一下,證明自己還活着,讓員工們放心而已。
所以對石雲帆來說,回到現世界之後的生活,除了沒有安妮惠的陪伴之外,也挺輕鬆的。美國的羅素•克勞還在定期向他彙報對黑暗兄弟會這部漫畫的追蹤進展,周復一週的都是類似的內容。
沒有實質性發現。
至於在香格里拉遭到的那次襲擊,石雲帆連那些屍體都獻祭給了一個不知道在哪裡瀟灑的魔鬼,更是沒了牽掛。
而在這次回到現實世界之後,無論是那些來自兄弟會的美國人,或者是來自佩頓家族的報復,又或者是來自登仙教的華夏敵人,都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給他留下了大段大段的時間空白。
於是石雲帆重新拿起了秘籍化的【胡家刀法】,準備在這方面再進一步,同時也加強了體能訓練,希望能夠讓自己的基礎素質更好一些。
偶爾,他會把公司裡的高管們叫出來吃頓飯,跟他們聊聊公司的業務。或者和自己之前的狐朋狗友們小聚一下,小酌兩杯,聽他們講講又泡了什麼馬子,又做了什麼生意,又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然後大家一起喝到爛醉,最後一個人清醒的把其他人都送回家。
被某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手的神秘組織盯着,醉酒對石雲帆來說已經變成一種奢侈的享受。雖然他的身體給他提供了強大的酒精耐受能力,但是他終究還是會醉的。而他現在最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失去保護自己的能力。
所以,石雲帆就這麼清醒着,鍛鍊着,在燈紅酒綠的世界裡等着下一場任務的來臨。就好像現實世界,反而成了天國競技的幕間。反而是那個時刻被暴風雪包圍着的溫暖別墅,卻在石雲帆的記憶力越發的清晰。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從冬末滑到了來年的夏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