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和劉星廢了十幾分鐘的話,好像終於想起了他來到目的。這個老男人隨手拿起劉星桌上的記錄本,翻看着,問那個億萬富翁石雲帆的證物都放在什麼地方,有沒有好好保管。劉星謹慎小心的回答了張超的問題,那些證物都在後面的倉庫,保管妥當。因爲案件比較重要,所以劉星對這個案件的東西都很謹慎,絕對不會出問題。
然而,在劉星的認知裡,平常的張超纔不會這麼禮貌和客氣,他會先翻看一遍證物本,找到他覺得可以賣掉換錢的東西,就徑自去裡面尋找,找到之後就頭也不回的走掉。他一般來一趟和劉星說話從來不超過三句,又怎麼可能和他這麼耐心溫柔的聊天。
這是劉星感覺到的,第三個疑點。
張超很耐心的聽完了劉星的報告,假裝順手的把登記本翻到了某一頁,指着上面的“不知名金屬雕刻物(小,銀色,火柴盒大小)”,隨意問劉星這個東西到底去了哪裡。劉星聽到這個問題微微一驚,他清清楚楚的記得,前幾天張超剛剛問過這個問題。那些證物一進來張超就盯上了這些從億萬富翁家裡搬出來的寶藏,他想從裡面淘換一些能換錢的東西,又擔心這個案子剛剛爆發,會被人發現。他研究來研究去,貌似終於下了決心要拿哪樣東西,當着劉星的面就把那個金屬塊拿走了。
“那個金屬塊,不是被您拿走了麼?”
劉星總感覺有哪個地方不對,他從虛空中收回了目光的焦點,仔細看了看張超,確實是他啊。可如果是他,又怎麼會在三天內問同樣的問題,難道他不記得自己已經把金屬塊拿走了麼?
“哦,這樣啊。”
張超聽到這裡,輕輕答應了一聲,走進物證室開始搜尋上次案件留下來的證物。他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把石雲帆案子的大部分物證都看了一遍,才灰頭土臉的出來,跟劉星打了個招呼走開了。
劉星的眉毛皺的更緊了。他印象中的張超可不是那種離開的時候會說謝謝和打招呼的人。更不會去翻看那些沒有意思也不值錢的證物。他目送張超出了房門,把那扇破舊的防盜門隨手帶上,才渾身一個激靈,從某種詭異的、福至心靈的感覺中脫身出來。
那個人,不是張超!
劉星渾身寒毛倒立,在溫暖的室內打了個冷戰。儘管剛剛那個人有着和他的頂頭上司張超一模一樣的臉,但是劉星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訴自己,那個人不是張超。
他有着和張超一樣的臉,但是他比張超更瘦一些。冬天厚厚的羽絨服遮擋了他的身材,讓劉星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但是當張超離開之後,那些疑點就像春雨之後的嫩筍,一根一根的從劉星的心頭滋生了出來。
張超喜歡抽菸,抽了半輩子煙,可剛剛那個張超的牙一點都不黃,翻看登記簿的食指上也沒有菸民常見的那些黃色污漬。
張超年紀大了,又不注重鍛鍊,他的腿腳無力,走路的時候擡不高,腳底板總會擦到地面,發出呲呲的聲音。可剛剛的張超步伐有力,邁步靈活果斷,一點都不像一個快退休的閒人。
張超喜歡說髒話,對生活沒什麼期待和信心,從來不會給人好臉色。而剛剛那個“張超”說話帶笑,語氣溫柔,表
情儘管有些陰沉,但是能看出一絲對未來的憧憬和朝氣。
那不是張超!
劉星再次在心裡告誡了自己一遍。
那個剛剛和自己聊天,翻看證物記錄,有着和張超一模一樣臉龐的男人,不是張超!
劉星跌跌撞撞的衝出證物室,來到了警局的走廊裡。穿着警服的警察匆匆走過他的身邊,有些人看到他還笑着打了個招呼,卻渾然沒發現劉星的冷汗已經溼透了衣襟。
那個人是來找東西的,找那個金屬塊!
自己剛剛告訴他,是張超拿走了金屬塊!
張超有危險!
劉星飛快的跑了起來,在大理石地面的走廊裡,發出響亮的腳步聲。他不喜歡他的上司,那個無能又無趣的老男人。但是他更不喜歡那個頂着他上司臉的人,那個給他帶來了無比陰森感覺的人。
走廊並不長,從物證室跑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也用不了多久。劉星略略有些氣喘的一把推開了女廁所旁邊那扇寫着“物證主任”的小小房門,巨大的力氣把門猛的拍在了牆上,發出了響亮的聲音。
而劉星的上司,正手裡拿着一根吸了一半的香菸,驚訝的看着一臉緊張的劉星,好像被他的大膽所震驚,呆了好一會,纔開口罵了起來:“你這個小子怎麼搞的,咋咋呼呼的幹嘛呢!物證室你不呆了?你衝進來幹嘛?想造反麼?還不給老子滾回去!站在這兒等着老子送你嗎!……”
劉星呆愣愣的被張超罵了幾句,清醒了過來。他尷尬的笑了笑,倒退着關上了門,心裡還有些納悶。
張超沒事?
那那個人要怎麼才能知道他要找的金屬塊的下落呢?
而這個時候,在警察局附近的一間網吧包房內,石雲帆已經換回了自己常用那張臉,開始發揮起【黑客之王】的卡牌效果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在網絡世界裡侵入了張超的手機,調取了他的短信、通話記錄。他甚至黑進了電信的服務器,調取了張超的手機錄音和軌跡圖。一點一點的翻看了起來。
“剛剛那個小子好像看出你不對勁了,你的僞裝不到位啊。”西奈在石雲帆的心裡百無聊賴的吐槽。
“我有什麼辦法,穿着那樣的衣服,目標人物也不帶琥珀眼鏡,我更不好拿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雨傘走進警察局。【王牌特工】的卡牌效果無法發動,靠我自己,也就只有那個水平的演技了。他要是個聰明人,就不會追查下來的。”石雲帆心不在焉的迴應着,仔細的翻看着張超的通訊記錄。
根據他對張超的瞭解,如果他拿走了金屬塊,那只有一種可能。
爲了錢。
再考慮到自己的案子剛剛發生,事關重大。這個時候不論出於任何理由,張超都不應該有膽子自己去把案子的證物偷出來販賣。所以一定是有人也掌握了張超見錢眼開的性子,出錢僱他去拿的。
而要想拿到錢,張超就必須聯繫出錢的人。那自然會在張超的手機通訊記錄裡留下痕跡,石雲帆只要耐心點,就一定可以找到那個拜託張超把文明火種偷出來的人。
而找到那個人,也就基本上抓住了登仙教的尾巴。
帶着琥珀眼鏡的石雲帆沒用多
久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信息。那是幾天前的一些電話記錄,之前張超從未和這個號碼聯繫過,這個號碼也不在張超手機的通訊錄裡。卻偏偏在那幾天密集的和張超打了七八個電話,非常可疑。石雲帆順着這個號碼查了下去,很快發現這個號碼關聯了一張銀行卡,而那張銀行卡,就是在自己被捕後,給張超突然打了十萬元的同一張銀行卡。
“找到了!就是他!”
石雲帆輕輕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有些激動。
“可我們仍然不知道火種是在張超那還是在這個人那裡。”
西奈看石雲帆有些興奮,給他潑冷水。
“應該是在這個人手裡”,石雲帆的語氣有些激動,“我們可以根據已知事實推論事情的過程。張超這個人要一個不知道用途的金屬塊是沒用的,他拿到金屬塊之後,肯定希望儘快拿到錢。既然他拿到錢了,那說明他把金屬塊交給了買主,對不對?”
“倒也有道理,不過他就不會只拿錢,自己在偷偷留着金屬塊麼?”
西奈不想這麼被輕易說服,試着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不,張超不是有那種膽子的人,登仙教也不會吃這麼大的虧,所以火種肯定被張超交給了這個號碼的主人。”
石雲帆自信的笑了笑,繼續做着自己的工作。他臉上琥珀色的眼鏡在屏幕的熒光下透着微微的黃,好像昂貴的瑪瑙或者翡翠,讓石雲帆整個人的格調都高了起來。
追蹤那個號碼的主人並不困難,石雲帆很快就發現他是天京一所大學的副教授,叫劉往空,年輕有爲,妻女俱在。
“這樣的人也會加入登仙教?”西奈有些疑惑,“不是說登仙教都是一羣中二病麼?”
“你真以爲靠着一羣中二病就可以設下這麼精妙的陷阱?把咱倆坑的死死的?”石雲帆反問道。
“不是咱倆,是你自己。你的【大逗逼】效果太強了,我根本感覺不到侯慧傑的思緒,不然我早就知道他想殺你,也不會出現來不及提醒你的問題。嚴格的說,你現在被逼到這個份上,完全是你自己不夠細心,不夠強大,跟我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西奈一聽石雲帆貶低了自己的能力,立刻炸了架子,突突突的說了一堆。
“好好好,不怪你,怪我,怪我,好了吧?”石雲帆一臉無奈的敷衍着西奈,嘴上也不吃虧“跟個小孩子一樣,還魔鬼呢!”
“哎我說你說誰呢!什麼叫跟小孩子一樣!我這可是魔鬼的尊嚴,尊嚴你懂麼!很值錢的!不許隨便說我和失敗有關係,我是從不失敗的魔鬼,你給我記着!”西奈被石雲帆的反諷激怒了,他化身的熊熊黑色火焰在石雲帆的意識之海中劇烈的燃燒着,好像就要爆發成毀天滅地的火焰末日。
“好吧,我錯了。西奈大人才不會犯這種錯誤呢,請西奈大人一定要原諒我!”石雲帆在心裡換了個稍微諂媚一些的語氣,安撫着西奈,手裡還在不停的檢索着那個叫做劉往空的副教授的信息。手機號,通訊記錄,聊天記錄,網絡痕跡,一切的一切都在他【黑客之王】和【王牌特工】卡牌效果的雙重作用下,像一顆被層層撥開的洋蔥,在石雲帆面前展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