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消逝的那條時間線中,較早的時間點內——
殘餘的緋紅菱形紋路在廢棄的教堂內徹底消失,被平放在小片無塵地面上的紅髮少女緩緩睜開眼睛,怔怔的注視着傾斜穹頂內壁上那模糊的圖案。
從對着半個蘋果虔誠祈禱的幸福幻夢中回過神來,佐倉杏子撐着地面坐起身四處看了看,隨後切了一聲:“就算這樣割裂傷疤,依舊還是輸了嗎...”
眼角似乎瞥到了一袋新鮮的蘋果,食慾旺盛的少女下意識伸手一掏,但卻彷彿摸到幻影般撈了個空。
少女驟然轉頭看去,就見到另一個扎着長馬尾的紅髮少女坐在身邊慢慢啃着清甜香脆的蘋果。
——怎麼回事?!這是...我?
彷彿聞到蘋果香甜氣息的少女看着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幻影愣住了,隨後她就毛骨悚然的看到,那個啃着蘋果的幻影彷彿察覺到她視線般轉過頭來。
魔力編織的赤紅戰鬥服瞬間套在身上,連退兩步的少女手臂揮舞,一杆赤紅的長槍閃現在空氣中,鋒銳的尖端停留在了幻影的雙眼前。
面對鋒銳的長槍,定定打量了一下持槍少女的那個奇怪幻影,似乎略帶無奈的微笑了一下。
隨後胸口起伏着的少女,發現那個幻影在這剎那間分裂出無數身軀與手腳的重影,彷彿剎那間有大量的“自己”從那一點上炸開了一樣,重重疊疊的幻象幾乎要淹沒她的視野。
在異象中連退幾步的少女定了定神,隨後就發現之前看到的東西全都不見了,荒涼的教堂中只有自己...還有蹲在前方的丘比。
“你怎麼了,佐倉杏子?”丘比晃着尾巴奇怪的問道,“忽然就轉化爲魔法少女的姿態,還具現化武器準備攻擊...你不會被那個神秘的女人——文雯,給打出後遺症了吧?”
後背幾乎要滲出冷汗的紅髮少女怔了怔,隨後恍然間回想起了什麼,不由得收起武器頭痛的擡手按了按太陽穴。
“說起來,你的表現真是令我吃驚啊...”丘比靠近蹲下後說道,“解封了記憶與情感的你,居然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甚至能張開超越一般魔女的結界...
“那個女人說你有潛力成爲最強的魔法少女,如果不談那兩個論外的存在的話,說不定這還真的是實話呢...”
頓了頓後,丘比用赤紅的雙眼注視着佐倉杏子問道:“我看見她好像對你的靈魂寶石做了點什麼,她走之前說只是教給你一些東西...你現在感覺如何?”
紅髮少女放下捂住腦袋的手,她緊握着胸口的靈魂寶石,目光閃動着緩緩掃視空蕩蕩的教堂大廳...
她的眼神時而空洞、時而驚愕,彷彿她觀察的不是一個寂靜的荒廢教堂,而是一個展示着人生百態的舞臺劇。
半餉後,她才從莫名的觀察中回過神來。
看了眼丘比後少女解除了作戰姿態,她用暴露在熱褲外的白皙長腿隨意踹了踹身前的椅子碎塊,漫不經心的緩緩道:“是啊,她教了我一些東西...
“...一些,很有趣的東西...”
用打量什麼稀奇事物的目光看着腳下的椅子碎塊,少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從視野裡帶着異樣美感的重疊碎塊幻影收回視線,隨後像一個不善於運動的普通少女一樣慢慢向着教堂大門一步步挪去。
丘比歪着頭觀察着少女詭異的表現,慢慢跟着她向外走去:“能說說教你的是什麼嗎?連我這樣的製造者,都不能觀測干涉靈魂寶石內部呢,我很好奇她到底做了什麼。”
“她只是給了我一把鑰匙,一把用來掌握魔法少女真正力量的鑰匙...”停在教堂大門口的佐倉杏子回頭看了眼自己曾經的家,隨後繼續向前邁步走去,其行走的速度已經恢復了正常人的水平。
“鑰匙?”丘比跟上來問道,“什麼鑰匙?魔法少女除了靈魂魔法和魔力外,還有着‘真正的力量’?”
彷彿躲避着無形的人影,空蕩蕩的路上,少女行走間卻拐出一條彎彎曲曲的路徑,她的視線在四周遊移不定:“別問了,丘比,我現在也沒搞清楚狀況,而且我也不想給你說更多東西。”
試探了兩次後,丘比在反感的少女面前放棄了詢問,保持着對紅髮少女的觀察隱去了這邊的形體。
不過,即便沒有了丘比的打岔,行走間的少女臉上依舊充斥着越來越深重的煩躁。
在遠離毫無人氣的教堂後,接近熟悉街區的少女腳步再次放緩,擡手按住了自己有些痛苦的腦袋——
在她的眼中,萬事萬物帶帶着層層疊疊的重影,本該行人稀疏的街道上,卻被一團又一團由密集人類五官和軀體手腳組成的扭曲存在盤踞着。
天空中無數個太陽連成了一條耀眼的弧線,但在這彷彿要融化一切的恐怖光芒中,又似乎不停閃爍着漆黑的星空...
“這是幻覺...這一定是幻覺...”眼中閃過一絲緋紅光芒的少女,用自己支配心靈的靈魂魔法壓制住內心翻滾的厭惡與抗拒,一步步向着地獄般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走去。
但越是使用心靈支配的魔法控制自己,少女就越是清楚——自己看到的那些虛影,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幻覺...
彷彿和無數魔女鏖戰三天三夜一般,精疲力盡的紅髮少女拿着買來的一袋蘋果慢慢走回了教堂,直到回到人煙稀少的這片地域後,她纔在總數驟然削減的虛影環境下感到稍微輕鬆了一些。
在教堂中被之前文雯隨手清理出的那片乾淨空地坐下後,少女緩緩從放在手邊的蘋果袋中掏出一個蘋果,味同嚼蠟般慢慢啃着。
這時,她恍然間有種被注視的感覺,她側過頭來,就看到身旁正有一個魔法少女狀態的自己,正滿臉驚疑的用鋒銳的槍尖指着自己。
怔了怔後,少女看着自己的幻影無奈的笑了笑,回過頭繼續啃着手裡理論上應該是香甜清脆的蘋果...
“靈魂寶石涉及的所有世界線,所有自我在所有時間的感知重疊嗎...僞高維生命的視野,就是這樣一幅荒誕的景象麼...”
注視着教堂內或站或坐或到處走動的“自己”,紅髮的少女心中低嘆道:“再這樣發展下去,就算我靠着靈魂魔法維持意識不潰散,‘我’最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