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老狐狸在不可置信的傳念,但楚天已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了,腦子亂哄哄的,翻江倒海,天翻地覆已不能形容他心情的不平靜之萬一。
怎麼可能會是這個結果。
小靜她怎麼可能會是打傷楚楚姐的兇手?
呆呆地坐着良久,他才自嘲般搖頭,並擡手擦去臉上淚珠,神經質般自語道:“不可能是小靜的,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對,一定是剛纔溯源瞳的施展出了問題,我才試驗一次。”
楚天連又施展溯源瞳。
不幸中的萬幸,是那種奇特的狀態並沒有消失。
是以一用出空靈狀態,溯源瞳就再次施展出來了。
但觀察結果沒有絲毫的變化,依然是清冷落寞的月光劍氣。
“不可能。”楚天又說,繼續嘗試。
一次次的嘗試,結果沒有絲毫的改變,楚天漸漸的陷入無底深淵一般的絕望中。
最終,他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停止動作,收起血妖瞳,呆若木雞般坐着,銀瞳中一滴滴淚珠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
腦海中一個聲音,如惡魔之聲般轟然擴大,越來越大,到最後,簡直震耳欲聾。
那是老狐狸剛開始懷疑靜雪時所言。
“這只是個推斷,雖然機率連萬分之一都遠遠不到,但萬一靜雪這丫頭是敵人的話,她將是一個無比恐怖,遠遠超出你我想象的危險人物,一個最可怕的敵人。天小子,你,一定要小心她。”
這個原本已被老狐狸自己都徹底推翻了的不靠譜的推斷,卻因爲線索所指,再次從楚天,老狐狸心頭深處被翻了出來。
老狐狸雖然只是一道靈魂體,卻也覺得渾身變體發亮,感到一陣陣徹骨的冰寒。
如果他有血肉之軀的話,一定是渾身毛髮根根刀豎而起,即便沒有,他心裡也是被毛骨悚然的恐懼所籠罩。
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推斷,如今看來竟然似乎是真的了。
其實,即便是這種鐵錚錚的證據擺在面前,他依然覺得難以置信,直到現在還在猶豫中。
十五六歲入聖,而且達到那種程度,真的有可能嗎?
即便以此老不知多少年的閱歷,也是怎麼想都覺得荒謬啊。
雖說楚天震驚良久,心頭靈光忽現,也有了和老狐狸同樣的猶豫。
實力對不上啊。
就算溯源瞳探出的是和她施展的如出一轍的月光劍氣,但小靜她只是融元期修爲啊,哪裡有那麼強大。
“一定不是小靜,或許是與她相關的人。”
雖然願意這麼設想,但月光劍氣給楚天的感覺並非同樣的法門那麼簡單,根本就是如出一轍,如若不是本人,是沒法達到讓他覺得一幕一樣的程度的。
楚天怎麼想都想不通,但既然此事與小靜有關,不管怎樣,他都是有些憤怒的。
“我這就去問小靜,打傷楚楚姐,這件事她必須得給我一個說法。”
雖說事先已決定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冷靜,但靜雪涉嫌這種事,他又怎麼可能冷靜的下來?
這個時候的他貌似平靜,其實全靠一腔意志在壓制,幾乎已到了徹底崩潰的邊緣。
他便從修煉室上跳出,撞開修煉室的門,刷的一下到了院裡,也不開院門,化作一道金光,拋物線一般高高拋起,在落下時已落在院門外的地面上。
他正待繼續全速前進,卻覺得一股力量將他控制住了,使他絲毫動彈不得。
“老祖,你幹什麼?”楚天雙目赤紅,怒聲道。
“小子,雖然不應該會有十五六歲就那麼強大的聖者,但你這麼問她,實在太魯莽了,就算兇手與她有關,這對你也是極冒險的行爲。”
“萬一兇手是她本人,那你這麼做豈不自投落網,你要冷靜下來,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
“你快點放開我。”楚天臉色扭曲的道。
“小子,老祖我不會任你送死的。”
“放開我。”
“不放。”
一番爭執無效,楚天一聲宛如聲嘶力竭的嘶吼,並全力掙扎。
全力掙扎下,他全身都流出血來,精神也全力擺脫老狐狸的抗拒。
他此時的精神修爲雖然超越了念宗,在東聖域年輕一代也算出類拔萃,但與老狐狸這種靈妖族的老古董比起來,又豈有絲毫的可比性。
這種舉動無疑是以卵擊石。
但即便是楚天憤怒之下,又怎管的了之下,鼓起自己所用的精神力,飛蛾撲火般一次次向老狐狸的控制不要命的衝撞而去。
隨着掙扎,他身體各處都是流出血來,泥丸宮都有碎裂的跡象。
老狐狸頓時陷入了兩難。
如若放開控制,擅自任由楚天找靜雪,會有極大的危險。
但若不放開控制,繼續讓楚天這樣下去,多半他本人就要泥丸宮破碎,精神修爲徹底被廢了。
正在他兩難之事,距離近的幾位社員都是聽到了楚天的一聲嘶吼,正中止自己的事,關切的推門去看,只見楚天面帶痛苦,一動不動地站在雪地裡,任由紛飛的晶瑩雪花落在他身上。
“楚天學長怎麼了?”幾人都在想。
楚天此時在霍門的地位如日中天,他們幾個都是視楚天爲偶像的學員。
不管是否比楚天早屆,但鑑於對楚天的尊敬,都是心悅誠服的叫一聲學長以示崇拜。
他們正打算去探看,卻見到靜雪也打開自己院門,絕色俏臉浮現出擔憂,窈窕倩影一閃,便出現在楚天面前。
然後,他們便失趣的各回各家,各幹各的事。
按照這幾人的想法,大概是小兩口吵架,他們這些外人還是不要干預的好。
衆所周知,戀愛充滿甜蜜旖旎,但同樣也難免有些波折的。
但任誰都知道這種波折不算什麼。
多半雙方說會悄悄話就自己好了。
不必多加理會。
更不必大驚小怪。
卻說老狐狸見靜雪過來,知道阻止也不再有意義,只得放棄了對楚天的控制,並隱匿了起來。
這時,楚天已經應爲老狐狸的控制而遍體鱗傷,汩汩鮮血從傷口中流出血,獻血沾染衣襟。
靜雪美目中露出心疼之色,連伸出纖纖玉手去探看楚天傷勢,柔聲道:“天哥,你怎麼弄成這樣,快讓我看看。”
她玉手還沒有碰到楚天的身體,便被楚天一手抓住。
楚天握她的手是如此的用力,幾乎弄得她骨頭都碎了,同時,還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這種目光她見過的,是在前番遺蹟之戰之後,在密雲城那家客棧的某天某時。
和上次一樣,這種陌生的眼神讓她感到發毛,甚至感到了恐慌。
極度的恐慌。
她絕色俏臉微揚,用極低極輕柔的音調喚道:“哥。”
然後用一種委屈的,讓人心疼的目光看着楚天。
這種目光,就好像楚天是她的整個天地一般。
被這種目光感染,楚天雙目赤紅稍稍褪去,眼神中的陌生感也消除了幾分,但俊臉還是很嚴肅,帶着讓靜雪心悸的嚴肅,問道:“小靜,我有一個問題要問題,你千萬不能說謊。”
“嗯,我不會說謊的。”
靜雪見一朵朵雪花飛到楚天身上,無情地弄溼衣襟,他傷口的鮮血都因雪花的浸泡,而又嚴重的趨勢。
雖然她知道以楚天的肉體,這種傷勢根本不算什麼,但還是感到比發生在自己身上更深的痛楚。
“天哥,你受傷了,外面還寫着雪,縱有天大的事,也等你治好傷再說,外面還下着雪,你到我那兒將傷口治癒,換上一身乾淨衣服,我什麼都會告訴你的。”靜雪提議道。
“不,就現在說,就在這裡說,小靜,這事對我十分重要。”楚天臉色痛苦的道。
靜雪只能答應下來。
楚天便在雪地裡,取出那根透明毛髮,當着靜雪的面,藉助空靈狀態又一次施展溯源瞳。
由於多次施展,他疲憊不堪,再加上剛纔和老狐狸抗衡,血瞳中都有一滴滴血滑下。
泥丸宮中一陣陣針扎般的刺瞳。
但楚天心裡有股執念,硬是在這種不利狀態下,再度在靜雪面前,將溯源瞳成功施展。
溯源瞳的瞳術探照下,透明毛髮中的猙獰怪應化作一團氣流,待氣流徹底散去時,那道清冷落寞的月光出現在他的感知中。
整個過程,他都有與靜雪分享。
靜雪自然認出那道月光,那是和她與楚天練劍時施展出的一幕一樣的。
於是,她沉默了下來。
冬雪紛飛的夜空下,氣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令人窒息的,死寂的空氣裡,楚天收起溯源瞳,右手收起透明毛髮,挺拔身軀不受控制地顫抖,目光儘量平靜卻怎麼都平靜不了,死死盯着靜雪。
低沉中帶着火山即將爆發般憤怒的聲音響起。
怒火之下,他一時竟是忘記對透明毛髮作任何解釋,直接向沉默的靜雪責問道:“小靜,你能告訴我,這根毛髮裡面的影像,爲什麼與你的劍意一模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