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雪體內,根深蒂固多年的寒疾,以前所未有之勢,極爲猛烈的肆虐開來。
寒疾肆虐下,即便她已動用其通天徹地的修爲,傾盡全力去壓制,她全身都化作至寒的琉璃,只是握着她手腕,西門就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顫,他挺拔身軀都被刺得一縮。
他粗重如墨刷般霸道的雙眉,受到浸染,都是染上了一層淡藍色的寒冰。
他舉目看去,只見靜雪絕色俏臉上,神色哀婉而絕望,有超過一半嬌軀受到寒疾影響,都變成晶瑩剔透的琉璃質地了。
蘇蘇,對不起,我不能讓小靜出事。
一念至此,西門只得向靜雪道:“蘇蘇爲證,我西門今生絕不會將不該說的話告知楚天。”
這般誓言,既沒有天打雷劈,又沒有不得超脫,可以說沒有任何說服力,但靜雪聽了,卻瞬間放下心來,芳心中那抹恐懼也如同冰雪消融般消除。
她得到頑疾,實際上是心病,心裡的事越嚴重,發作越強烈,現在心中的擔憂沒了,這寒疾自然也如無源之水,無根之木,會在短時間內如海水退潮一般褪去。
海水儘管浩瀚無邊,但終究還是有該退潮的時候的,退潮也是不可阻止的大勢。
靜雪修爲本就通天徹地,剛纔純粹是因爲恐懼過甚,傷心過甚寒疾的力量纔會超過實力,現在寒疾之力急劇削減,她的修爲便在剎那間發了身。
只見懸崖頂上,她嬌軀內外浩瀚無邊的聖者氣息涌動,其上琉璃之色迅速冰消雪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不過十數息,她便徹底恢復如常。
她心情也恢復如常,寒疾便被壓在角落裡,一時不再冒頭。
她看向西門。
西門注意到她的目光,卻沒打理她,冷哼一聲,將視線投向別處。
他因爲靜雪,藉助蘇蘇之名立誓,心下自然不快。
靜雪這時沒有了顧慮,心情好轉,向他嘻嘻一笑,厚着臉皮,沒話找話說。
見她這樣,西門也再生不起氣來,漸漸好轉。
但他好轉後,靜雪俏臉上佯作的輕鬆消失,折轉嬌軀,憑懸崖而立,想起後面的事,她美目中浮現出一抹茫然。
她想去找楚天,卻因替西門背上惡名無法得到對方諒解。
如若返還族內,一切就都回到從前。
何況雖然已經過去多年,但有些人她始終不想面對。
如若在外散心的話,如果沒有和楚天相戀還可以,她或許也會像一般剛出門的小女孩似的,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覺得外面的東西大都新鮮有趣。
但經過這段旖旎纏綿的戀情,她似乎失去了剛進入學院時的遊戲心態,就算悠遊天下,也不過徒惹傷心罷了。
這麼一想,她美目中浮現出一抹茫然,但覺天上地下,竟似再無一處適合她的立錐之地。
在她茫然時,呼嘯的山風將她的裙裾吹得如黑色蝴蝶般輕盈飛舞。
西門見狀,便知她心裡所想,說:“沒地方去,還是先回神族吧。”
靜雪美目看向他。
西門解釋道:“這邊鬧出動靜,神族也可能會遭遇麻煩。”
靜雪陷入了沉吟。
她美目中流露出一抹不捨。
若可能的話,她真的不想離開楚天。
就算楚天煩他厭她,她也認了。
她會慢慢撫平在對方心靈上種下的創傷。
“總會有能讓我,楚天哥哥,西門叔叔三人和平相處的方法的,車到山頭必有路。”靜雪暗道。
她很快又想起自己先前失控,幾乎將楚天置身於危險,在能徹底掌控自己的情緒和力量之前,她是不適合陪在楚天身邊了。
“楚天哥哥,小靜只能離開了,不過你放心,這絕不是永別,待我解決了神族的問題,掌握了體內的力量,確信不會傷害你之後,一定會再來找你的。”
“雖然有一些誤會,我們終究一定會有幸福的結局的。”
靜雪美目中重新浮現出流光溢彩的憧憬和希冀,連精緻的眉眼都眉飛色舞般生動起來,擡起纖纖玉手,在面前虛空處隨意一撕,便有一道空間之門出現,她側轉嬌軀,美目無比留戀的向某個方向看去。
那正是靈武學院所在的方向。
在學院裡,她度過了三年新奇,令人愉悅的求學生涯,並收穫了一份刻骨銘心的戀情,死心塌地戀上了一位名爲楚天的少年。
“楚天哥哥,我走了哦。”她向那個方向空蕩蕩的夜空道別,神色略有些失落,但轉過身時,美目重新浮現出一抹希冀,亮晶晶的,流光溢彩,嬌軀一閃,便進入了空間門戶。
西門自也隨她進入空間門戶。
他們開始向着極西海域,輪迴神族駐紮地趕去。
吞沒了兩人的身影,空間門戶消失,夜色像流水一般,重新均勻的分佈在空間中。
此間夜空,懸崖重新恢復了以往的冷清。
冷清的天地間,唯有無情的大風呼嘯着吹拂而過。
且把視角切回主角身上。
卻說楚天因靜雪欺騙,貌似冷酷,實則傷心之極,剛開始連手腳都不靈便,連話都不能說,後來被霍朝強,小西扶進屋,薑湯服下,他漸漸能恢復行動,也能張口說話,雖然語氣有點僵硬。
然後心神不寧,折騰到後半夜才離開,做了大半夜的噩夢,直到天色將亮的凌晨時,還是神志恍惚。
但又一次睡去後,似是疲倦到了極點,竟是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的極沉,一覺睡起來,已是過去了很久。
因爲是陰沉沉的天氣,陽光也不如何耀眼,但楚天起來後,感應了下時間,已是過了晌午了。
他心情雖然依舊鬱郁,對靜雪依舊無比介懷,但身體層面倒是好了許多,張口嘗試着發了幾個音,沒有昨夜的僵硬,行走方便,元氣也能正常運轉了。
“小靜,你爲何騙我?”雖然已是過了一夜,但楚天在精神層面上,依然受到極度創傷,他一想起來,銀瞳中便是有茫茫大霧瀰漫,似乎隨時能凝聚成晶瑩的淚珠,斷了線的珍珠般拋灑而下。
他連擡手抹去眼中淚水,強行平復情緒。
他平復情緒的方法,就是強迫自己暫時將靜雪徹底遺忘,就當他的生命裡從未出現過這位少女,如若不這麼做,他的心臟都會受到針扎一般的疼痛。
起牀洗漱罷,他想起昨天崔澤長老垂詢的事,第一時間找上道靈,道靈印他拜見了崔澤這位聖者。
楚天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對方。
崔澤既然掌握到所需的消息,自是神色稍緩,又狐疑的問道:“你是說,那妖女與你是情侶關係?”
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神凰與螻蟻談戀愛一般,感到不可思議。
他質疑的目光刺痛了楚天的神經。
但楚天沒有反駁,也無力反駁。
因爲實際情況本來就是這樣子的,他自己也只能這麼認爲。
楚天只是老老實實點頭,俊臉上難免浮現出一抹憂鬱。
似是被憂鬱觸動,崔澤長老也是感到義憤,不由替楚天憤慨,怒聲道:“這妖女玩弄人心,當真可惡,小子,你以後要與這種惡劣之人保持距離,不要再被耍了,而且也不要心懷怨恨,她實力太強了。”
“這種修爲,你一輩子也別想追上。”說到這裡,他目光如電的老眼中也是露出一抹極度忌憚和些許敬仰交織之色。
然後注意到自己的說話方式有問題,他又解釋道:“小子,我並無意中傷你,她實在太強了,漫說是你一個小小的學員,即便老夫親自出馬,也難免要稍稍遜色那麼一絲絲,我這麼說是爲你好,你懂嗎?”
楚天木然的點頭。
心中卻是難免一片悲哀。
這是真的嗎?
小靜你真的像對方說的那樣,根本沒有認真,只是在玩弄我嗎?
然後他又強行將這失落的念頭祛除。
目光變得冷酷狠厲起來。
“楚天,你要爭氣些,靜雪是打傷姐姐的兇手,你雖然暫時無力報仇,但若有朝一日獲得足夠的實力,就將她宰了。”
一念至此,他從靈魂深處都感到刺痛。
這個懲罰,是不是有點嚴重啊。
而且,對方就算居心叵測,也終究幾次救他於危難之中,客觀上有恩於他。
就在他糾結時,崔澤長老從座位上起身,向楚天說:“走吧,老夫正好有事辦,就與你一道回去。”
楚天聞言,想起昨天事,頓時臉色一變。
這位大人,會不會小肚雞腸,因爲昨天的事報復霍大哥啊?
那麼,直言不諱得罪聖者崔澤長老的霍朝強又是否會受到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