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銀刀門人人噤口,個個斂聲。
雖然靈武院在整個東聖域都有年輕一代修煉聖地之稱,但放眼學院漫長的歷史,擁有天階資質的學員也是屈指可數,上千年也難出一個。
誰都知道,具備天階資質的人物,在整個聖武大陸都算是驕子,成就法相境在旁人看來千難萬難,可對天階天才來說,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
擁有天階資質,甚至都有成就聖者的可能。
聖者作爲武道之巔峰,絕非依靠單純的資質所能造就,但具備天階資質的驕子,踏入聖者的機率明顯比其他人要高出許多。
有這麼一個說法,法相境的強者,只要出現一個,理論上就能毀滅東、南、西、北任一聖域,當然,這是在其他法相境和聖者不插手的情況下。
譬如東聖域,巔峰戰力就是域主境這一層次,而正常情況下,這種層次的強者無論來多少,都會被法相境強者一手滅殺,而其他三個聖域的修武水平,大致和東聖域處於差不多的水平,所以纔有這種說法。
之所以說理論上,是因爲中聖域和其他四個聖域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一尊法相境搞小破壞依舊罷了,可如果想覆滅一方域境,中聖域內有不少巨頭都會坐不住了。
因爲時至今日,從其他四個聖域倒是也走出不少人物,在中聖域內苦苦闖蕩,大部分隕落或默默無聞,但也有一小部分成就了一方巨頭。
雖說是小部分,但經過漫長時間的積累,數目就不算太少了。
現今,中聖域內一小半巨頭勢力,都和其他域內有着這樣那樣的關聯,平時自然不會出頭,可若真有人要破壞其他四域之和平,這些勢力豈會坐視不理?
不管怎麼說,法相境總歸是銀刀門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也沒人願意得罪一位必定成就這一境界的天之驕女,別說婓一刀不想,就連傳奇榜上的四大王者,正常情況下,也絕不會生出這麼不理智的念頭。
“此言當真?是從什麼渠道得知的?”婓一刀臉色陡變,從座位上霍然站起,臉上浮現出連婓瑩瑩都從未見過的,極端凝重的神色。
“絕對屬實。不少新生親眼見到楚天和這楚楚關係親密,並以姐弟相稱。”那報信的門人說道。
“你莫胡說,那位楚楚…姐姐擁有天階資質,被帝媧副院長收爲弟子,是何等人物,豈會和區區一個黃階資質的廢柴有什麼關聯,更別說以姐弟相稱。”
婓瑩瑩思索片刻,俏臉上終於露出豁然大悟的神色,抽絲剝繭般的說:“依我看,那廢柴必是擔心自己資質太差,受到其他人壓迫,這才傳出這麼個謠言,攀上這麼一個前途無量的姐姐,這樣誰還敢欺負他。”
“這手段低劣無比,根本經不起推敲,但衆人都是對天階資質的楚楚姐姐心懷忌憚,是以連推敲的勇氣都沒有了,這才讓此子得志猖狂。哼哼,這般手段可休想騙過我婓瑩瑩。”
旋即,她又用極小聲的,唯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語氣小聲嘀咕道:“我都想認天階資質的驕子作姐姐,卻自認不配,這麼久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區區一個黃階資質的廢物,又造這種謠言,這楚天真讓人噁心。”
她自然知道楚楚年紀比她還小,但面對天階資質的人物,不稱呼姐姐,難道還稱呼妹妹不成,就算她是婓一刀的妹妹,也斷然沒有這種勇氣。
“濤子,你他麼是從哪裡聽來這種謠言,根本就不靠譜嘛。”任妖邪魅的臉上露出不信之色,直接提出質疑。
濤子,便是那報信門人的姓名了。
吉拉、範野、張怡三人也是滿臉的不信。
大廳內其他門人也是起鬨,廳內一時噪雜了起來。
這時,婓一刀冷哼一聲,噪雜之聲戛然而止,全場寂靜的連心跳都能聽得格外清楚。
一聲聲的心跳,怦怦然訴說着對天階資質無限的敬重和忌憚。
“說清楚。”婓一刀走到臺階的邊緣,用冷漠的目光俯視臺階單膝跪着的濤子,問道。
濤子身軀一震,不敢再賣關子,道:“誠如諸位兄弟所言,小弟探知這消息的時候,也覺得不靠譜,不過費了一番心力,接觸了和楚天來自同一族的另一學員楚歌,花費一些學點,從其口中探知了準信。”
“據他所言,楚楚之前一直生活在他的家族,也就是天羅國百靈郡裂巖城的楚家,她的養父,正是楚天的三叔父,直到某天,其來歷神秘的親身母親親自尋上門來…”
“那楚歌既是來自楚家,會不會幫楚天作僞?”婓一刀突然問道。
“屬下覺得不會,屬下打聽過,從新生到達靈城,到現在已經這麼長時間,楚歌從來沒去拜訪過楚天,既是同族兄弟,怎麼也該拜訪一下的,事實上並沒有,兩人之間,或有不睦,也未可知。”
見婓一刀點頭認可,濤子方繼續小心翼翼的說:“況且,屬下打聽過很多人,都見過楚楚和楚天在一起,非但新生區住楚天附近的新生,不少人在靈城時也見過這兩個人常在一處,行跡親密。”
“而且,屬下還探知一件事,那楚楚到達靈城的第一天,就去找楚天了,撲了個空,卻碰上欲尋楚天麻煩的凌霄雲等人,凌霄雲也來自天羅國,好像還是位皇子,更是親自出手把凌霄雲擊傷。”
“據此看來,這兩人的關係是很好的,比一般的堂姐弟都要好上許多。”
婓一刀略作沉吟,斬釘截鐵的道:“既然此事屬實,那凡我銀刀門人,不得對那楚天進行挑釁,更不得發生任何衝突,若有違者,可別怪婓某翻臉不認人了。婓某不能爲一人,而害了整個銀刀門的弟兄。”
言談間,他眼睛眯起,縫隙中射出冷光掃向全場。
被他目光掃到的門人,皆是心中一寒,旋即抱拳恭聲道:“門主英明。”
腦海中卻想,都說到這個份上,就算門主不說,傻子也不會去得罪他。
婓一刀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事,連忙懷抱着寶刀,轉身望向婓瑩瑩,彎月臉上滿是嚴肅,說:“瑩瑩,那楚天的確是個廢物沒錯,但你背地罵罵也就罷了,千萬不要當面挑釁…”
不等他說完,婓瑩瑩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我知道,哥。妹妹腦子沒坑,沒事去得罪他幹什麼,畢竟,他可是有位了不起的姐姐啊。”
說到姐姐兩個字,她語氣酸溜溜的,忒得酸死個人。
婓一刀這才鬆了一口氣,復又轉過身來,臉色從嚴肅恢復了以往的冷酷,面如彎月,而表情如同月亮邊流轉不止的,最最鋒銳的冷芒。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張怡突然一咬牙,轉頭用尖銳的嗓音問道:“濤子,那個霍朝強,可與楚天和楚楚有着深厚的交情?”
濤子不假思索的回答:“這個我也問清楚了,和楚楚素不相識,最多照過面,和楚天也只是點頭之交罷了,話都超不過十句。”
“還請門主爲我作主啊…”張怡的右手,到現在還生疼,於是涕淚交加的向婓一刀求援。
旁邊有位銀刀門的高層插話道:“任兄,那霍朝強的實力如何?”
任妖略作猶豫,還是如實答道:“此人雖是新生,然實力非凡,與我不相上下。”
雖然以他的高傲性格,更顯說比我略遜一籌,但門主婓一刀很早就立下很嚴厲的門規,不得謊報軍情,否則必然嚴懲,因此只能說實話了,雖然實話讓他很沒面子。
驚歎之聲在廳內響徹。
那高層細細想了想,無奈的一攤手,總結道:“我們哥幾個,實力都是半斤半兩,這霍朝強既然能與任兄不相上下,就也能與我等不相上下,如果哥幾個圍攻,羣毆一位新生,若是傳揚出去,聲名須不好聽…”
婓一刀聞言點頭,思索片刻,冷冽目光俯視天下,一揮手:“那霍朝強也不必理會,你們今天已經夠丟人了,如果再去圍毆,縱然得勝,我銀刀門的臉面也要被丟盡了,此事斷不可爲。”
旁人也都是連聲附和,表示暫時只能如此。
張怡臉色數變,旋即眼珠一轉,面現喜色,深深一拜到地:“稟門主,屬下有一妙計,既能不失體面,也能搞定霍朝強。”
“哦。你說。”婓一刀也是臉色稍霽,略感興趣的說。
“旁人自然不行,難道門主您還不行,只要門主親自出手,區區一個新生,滅之不費吹灰…”
之力兩個字尚未說出,眼前突然銀影一閃,然後他整個人就被高高踹飛,飛行很遠一段距離,方纔落在大廳的入口,一個狗吃屎栽在地面上,臉貼着地面,牙齒碎裂,心血汩汩流出,染紅了地面。
他生平從未有一次,猶如今日一般狼狽。
然而,他連忙直起頭來,陰柔的臉上滿是恐懼之色。
只見婓一刀站在他剛纔的位置,右腿保持着踹飛的姿勢。
場面沉寂下來,唯有寒風從廳中穿堂而過,讓他整個人都冷颼颼的。
時間都彷彿模糊。
也不知過了多久,婓一刀方緩緩收腿站定,宛如天神一般挺立,懷中依舊抱着那把寶刀,目光遙遙望着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般說道:“張怡,讓本座屈尊,親自去對付一個入院不過半個月的新生,你還真是個…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