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逆轉之速度,就像是一場做了一半就突然戛然而止的噩夢,八臂判官宗緯等龍城關的守將兵士,在漫長的震驚之後,紛紛歡呼,其音如山呼海嘯,聲傳百里。
然後,城裡各處,大片大片的區域,戰後浴血的士兵,驚魂未定的平民,紛紛跪倒在地,向着李牧參拜。
聖人啊。
宗緯等高層將領,亦是單膝跪地,恭敬地行禮:“參見太白王。”
李牧這個王爺的名頭,是虛名。
但在聖人的實力面前,這個虛名,變得太有威懾力。
李牧虛擡手:“起來吧。”
今夜的龍城關,算是守住了。
而金光神秘人最終沒有敢逃走,被龍城關守軍擒住。
戰鬥結束。
作爲龍城關的守將,八臂判官有着無比豐富的經驗,不到天亮時分,龍城關的防備就已經重新固若金湯,駐軍的重整也是完成,與此同時,一些埋在城中的釘子,尤其是和鐵劍營有關的人物,全部都被連根拔起,菜菜所在的鐵劍武館也被剿滅。
龍城關重新牢牢地掌握在了西秦邊軍的手中。
經過了這一夜的廝殺和激戰,龍城關守軍可以說是損失慘重,三大營之中,鐵劍營幾乎是舉營反叛,完全被抹掉了編制,而其他陷陣營、大槍營兩營,各自也是損失過半……毫不誇張地說,龍城關的防備力量,連平日裡地三分之一都不到。
但軍民的鬥志和士氣,並未低落。
因爲所有人都已經知道,有一位帝國的聖人,坐鎮龍城關,守護在這裡。
八臂判官宗緯等高管,在黎明之時,再度求見李牧。
“情況很不妙,邊關十城九地,不只是龍城關遭受攻擊,昨夜一夜,九城遭受攻擊,其中六城陷落,九地之中,亦有四地發生叛亂,一夜之間,帝國邊關軍鎮,喪失過半。”
宗緯面色沉重地道。
原本以爲龍城關鐵劍營的背叛謀反是個例,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哪裡這麼簡單,這根本就是一場策劃已久的巨大風暴,一夜爆發,瞬間席捲整個邊關,號稱是西秦帝國最強防禦的邊軍之地,在不到六個時辰之內,就成爲了千瘡百孔。
背後的味道,仔細品一品,都會讓人感覺到心涼。
對於西秦帝國來說,這無疑是一場災難。
因爲,內部還有鎮西王爲首的叛軍,沒有被剿滅呢。
內憂外患,同時出現。
對於任何一個王朝來說,這都是即將覆滅的徵兆。
龍城關守將宗緯之前派人出去傳訊,原本指望着,會有其他軍鎮的援軍到來,但受到的信息,卻讓他和屬下們震驚震駭,所以,不得不第一時間,來見李牧這位名義上的最高帝國官員。
聽到這樣的消息,李牧心中,也非常震驚。
但,他無法在龍城關停留。
如果今天日落之前,還得不到邱引的信息的話,那他打算,和郭雨青先進入草原,邱引趕來之後,到草原上來尋他們就可以了,畢竟,時不我待,他心裡還是擔憂上官雨婷的安全的。
不過,可以預見的是,西秦帝國將迎來有史以來最爲寒冷的一個冬天了。
一場風暴,已經展露出原始的猙獰。
……
……
草原上的大雪,來得快,去的也快。
天亮的時候,漫天鵝毛一樣的飛雪已經消失,只是,下了一夜的大雪,還是將草原上鋪上了厚厚一層的白雪,足以吞沒成人膝蓋以下的部分,枯草被積雪覆蓋,放眼看去,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初晨的陽光照射之下,銀色的光輝,有些刺眼,在大雪原上閃爍。
江秋白睡到自然醒。
他身邊,青草碧綠,鮮花盛開,草木繁盛。
“好了,我們又該出發了。”他看着一望無垠的大雪原,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一點兒也不爲眼前出現的這種草原奇景而興奮。
上官雨婷倒是神情略有震撼。
出身在西秦山嶺區域的她,見慣了崇山峻嶺和碧濤林海,何曾見過如此一望無際,銀裝素裹的冰原世界,那種天地皆白成一色的畫面,簡直是令人禁不住會產生出一種胸懷寬廣之意。
此時的上官雨婷,已經徹底鎮定了下來。
雖然江秋白強行將她掠到了這裡,但是,一路走來,不得不承認,江秋白是一個很有禮貌風度的男子,至少對她頗爲照顧,也從不會有任何的褻瀆之舉。
很多時候,江秋白都表現的如同一位風度翩翩的儒雅大學士一樣,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子。
兩人離開山丘。
沒有了江秋白域場守護的山丘,很快被寒風捲過,,雪層覆蓋過來,原本一夜盛開的花朵、草木,被這冰風冷雪一壓,很快就凍僵、枯萎,死去……最終,覆蓋在了皚皚白雪之下。
上官雨婷回頭,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中惋惜。
一路上,風雪隨行。
天空中的雪雖然已經停止不下,但草原上冬日的大風,卻如刀一般刮過,捲起地面上的積雪,天寒地凍,一場大雪,讓原本生機勃勃的大草原,進入到了難熬的漫漫寒冬。
一個多時辰之後,兩個人來到了一處地勢相對平坦的河谷地帶。
積雪淹沒了山坳。
有草原牧民在爭分奪秒地清理積雪,無數的畜牧牲口被覆蓋在了雪層之下,還有被積雪壓塌的氈帳,以及一些倒塌的帳篷面前,有放聲哭泣的牧民,依舊一句句死於寒冷和暴風雪的牧民的屍體……
上官雨婷如今已經是先天左右修爲,尤其是修煉【先天功】,讓她身體體質提升,寒暑不侵,因此對於低溫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之前只是覺得這場風雪罕見而又美麗,一望無垠的草原更是讓她震撼,然而,在這一瞬間,看到了死去的牧民屍體,看到了倒塌的帳篷氈房,看到那些痛苦萬分的畜牧……
尤其是在看到,一個可能纔剛剛足月的小男孩,凍死在母親的懷裡的時候,上官雨婷這才意識到,這場風雪,對於草原來說,意味着什麼。
飢寒交迫的時段,降臨了。
大風雪對於草原上任何一個部落來說,都是嚴峻的考驗。
江秋白直接展露實力,驅散了這片山谷之中的風雪,拯救了被壓在雪層之下的牛羊,甚至還有數十名凍僵而未徹底死去的牧民,也被救了過來。
感激的牧民們跪在地上,如同恭送神明一樣,恭送江秋白的離開。
而一路走來,在接下里的一天時間裡,又遇到了大大小小十多個遭受到了暴風雪侵襲的部落,江秋白都不吝出手,極爲耐心地幫助牧民,哪怕是再卑微弱小的蠻民,亦會得到他的幫助……
這與上官雨婷聽說中的許多聖級人物不同。
在幾乎所有的國度,區域,在神州大陸大部分的歷史長河之中,聖人都是高高在上,坐鎮一方氣運的神仙人物,他們掌控的是歷史長河,掌握的是王朝興衰,在乎的是天地大勢,着眼的是氣運長河……他們,基本上從來不會去在乎一個個弱小個體的生死,哪怕是再大的國度、王朝、乃至於歷史的洪流,其實都是一個個個體組成。
聖人是慈悲的。
聖人又是無情的。
但,上官雨婷聽聞之中的聖人,從未有一個,像是江秋白一樣。
一路走來,上官雨婷看到,江秋白在牧民們中間,那種神明一樣的崇高地位,可以推測出來,這並非是江秋白第一次一時興起做這種事情,而是在過去漫長的時間裡,他一直都這樣做……
“長生天的神,感謝您。”
“狼神眷顧您。”
“狼神殿千秋萬歲。”
“來生還做狼神的子民。”
無數牧民匍匐在江秋白的腳下。
一路上,他救人,前行,救人,前行……
而上官雨婷對於江秋白的印象,則在一遍遍地改觀着。
“寒冷冬日,對於草原來說,一旦飛雪降臨,便是生死的折磨和考驗,對於你們西秦人來說,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江秋白看着上官雨婷問道。
上官雨婷沒有說話。
在西秦帝國,冬日裡大雪之後,當然也有凍死人的事情發生,但,那是個例和少數,秦人喜歡下雪,是因爲雪景美麗,而冬日的冰雪可以爲來年的莊稼帶來充足的水分。
然而在大草原,冰雪帶來災難,這似乎是常態。
有的時候,一場大雪之後,一個小型部落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
大自然,是殘酷的。
前方傳來狼嚎之聲。
大雪原的深處,一道道白色的身影,像是閃電一樣,穿梭在天地之間,大羣大羣的白色草原狼,在冰雪上馳騁,宛如雪中的主宰和精靈。
他們遇到了狼羣。
“白狼羣?很罕見啊。”江秋白也微微有點兒意外。
草原上多以青狼爲主,這是大自然衍化淘汰的結果,青狼可以與大草原完美地融爲一體,藉着這草色的掩護,來捕殺獵物,而白狼在大草原上,極爲醒目,唯有冬日大雪降臨的時候,白狼纔會成爲這個世界的主宰。
以他和上官雨婷的實力,自然是不怕狼羣。
而且,身爲狼神殿之主,他本身就掌控者狼族狼羣。
唯有白狼例外。
白狼在草原上,擁有極高的地位,牧民將其稱之爲神狼。
狼神殿以狼爲圖騰,確切的說,是以白狼爲圖騰,因爲,身爲狼神殿之主,江秋白無法操控白狼,他與白狼之間的地位,是平等的。
然而,這一次,江秋白感覺到了一絲驚訝。
因爲,草原上,從未出現過如此龐大的白狼羣,放眼看去,足足有數萬頭白狼,宛如軍隊,有序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