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大街杏花巷。
李牧帶着沈甲,在衛管事的帶領之下,緩緩地走進了位於杏花巷最正中位置的‘紅袖招’。
這是一家青樓。
沈甲的臉色沉的可以滴出水來。
整個杏花街都是青樓,武林聖地的青樓一條街,在這裡經營產業的人,基本上都是背景雄厚,諸多大宗大派都有參與其中,像是眼前這個紅袖招,便是北荒域武道大宗憐花宮的產業。
憐花宮多爲女武者,在這方面,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
沈甲一想到姐姐沉淪苦海,心就像是刀割一樣。
“喲,衛管事,今兒是什麼風,把您老人家給出來了。”一位似是多歲的媽媽迎出來,風姿綽約,氣質絕佳,竟也是一名武者,有五境的修爲,也是一個武道高手。
“高媽媽,今兒我帶兩位貴客來,專程找邀月姑娘,你給安排一下吧。”衛管事也算是聖城中的名流,因此與紅袖招的高媽媽早就熟悉。
高媽媽看了一眼李牧和沈甲,眼神最終落在李牧的身上,忽略了沈甲。
這一行的人,眼光毒的很,她一下子就看出來,這位白衣如玉英俊如妖的公子哥,纔是真正的貴人,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紫氣聚集的貴人,快請……衛管事,老早就接到您的消息,已經備好了上好的包房。”
在高媽媽的帶領下,幾人一路穿過內閣樓道,登樓而去。
李牧看着,也是大開眼界。
紅袖招中的姑娘,竟然都是武者,其中色藝雙絕者不乏其人,便是走堂的龜公,也有四五境的武道高手,卻像是普通人一樣,面色自若地迎來送往。
“公子,衛管事,請。”
李牧三人,被送入包房中。
這包房造型別致,外面看着普通,裡面別有洞天,是一套三的寬敞大房,沒有絲毫旖旎之氣,反而是焚香素雅,牆壁上掛着價值不菲的古畫,還有名琴,有茶几,文房四寶,更像是某位書畫大家的書房一樣,清雅別緻,令人一下子,就心生肅穆。
李牧坐下,看了一眼侷促不安,緊張複雜的沈甲,道:“遇事需靜心。”
沈甲收攝心神,原地運轉【天道鎮】心法,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片刻,腳步聲傳來。
吱呀。
包房門被打開。
一縷香風傳來。
兩個青衣露肩,低低抹胸的侍女先走進來,後面引着一位年方二八,面如白玉,眉目精緻,容顏嬌美的少女,輕移蓮步,搖曳生姿,緩緩走進來,眸光流轉,一掃房內三人,在李牧面前,微微萬福:“奴家邀月,見過公子,見過衛管事。”
李牧看了衛管事一眼。
衛管事反應過來,立刻起身,對高媽媽試了個眼色,帶着那兩名青衣低胸的侍女,一起出了包房。
“姑娘,請坐。”
李牧指了指一邊的椅子。
邀月心中遲疑地坐下來,已經覺得,房間裡的氣氛好像是不太對。
“姑娘的本命,可否叫做沈小月?是否來自於秋水鎮。”李牧直接開門見山道。
邀月的面色,頓時大變,原本眸光流轉的眼神裡,充滿了警惕和防備,道:“公子問這些做什麼?”
李牧一看,心中有數,指了指身後的沈甲,道:“姑娘仔細看看,可否認識他。”
邀月的注意力,這才放在站在李牧身後,已經是渾身顫抖,眼蘊淚光的沈甲身上,看了幾眼,一下子,花容失色,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姐!”
沈甲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衝過來,一把抱住了邀月。
邀月整個人彷彿是石化了一般,終於認出來,這個看起來彪悍英武的小少年,竟然是自己那個少不經事的弟弟,一年多時間沒有見,變得精壯了,長大了……
“小甲,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邀月的聲音顫巍巍地問道,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李牧一看,就知道找對人了。
看着沉浸在久別重逢巨大激動之中的兩個姐弟,李牧沒有說話,起身離開了包房。
房門外,高媽媽和衛管事都候着呢。
看到李牧出來,兩個人的眼色頗爲怪異,但當然不好問什麼。
李牧道:“我要爲邀月姑娘贖身,高媽媽,你安排一下吧。”
“贖身?”高媽媽詫異非常。
李牧道:“怎麼?紅袖招的姑娘,不可以贖身嗎?”
高媽媽道:“這倒不是,只是邀月姑娘的情況,有點兒特殊,她是宮主親自帶回來的人,這件事情,要通過宮主。”
紅袖招是憐花宮的產業,自然一切都是由憐花宮的宮主說了算。
李牧道:“那就煩請高媽媽去問一趟吧。”
高媽媽看了一眼衛管事,後者也點頭,便道:“好,公子請稍等,我這就派人去問。”
她在包房邊的雅座上,又開了一桌,命人備了酒菜,招待李牧和衛管事,這纔去辦邀月贖身的事情。
雅座在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街道上,來往如織的行人,夜色正濃,燈火輝煌,對面閣樓上,姿容豔麗的年輕女子,正在向過往的行人送笑打招呼,招攬生意。
一派繁華盛世的景象。
“這一次,多謝衛管事了,了卻了小徒一樁心事,日後衛管事若是有事,可以隨時找我。”李牧擡手,敬了一杯酒。
衛管事道:“小時而已,李公子不必客氣。”
兩人之間的關係,本就是僱傭,所以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話題,李牧問了幾句如今聖城之中的局勢,衛管事對答如流。
突然,樓下傳來喧譁聲。
很快一陣蹬蹬蹬蹬的上樓聲,就看幾個衣着不俗,頗有氣勢的武林中人衝上來,之前那兩個青衣低胸的侍女,急匆匆地跟在身後,小心地辯解着什麼,但是卻被很粗魯地推開……
李牧皺了皺眉。
“我不管邀月在陪誰,立刻讓他給我滾,難道我堂堂赤神教長老,還要在這裡等不成?”
爲首的漢子,一頭赤紅色長髮高高豎起,像是拳皇裡的動畫人物二諧堂紅丸一樣,神色倨傲霸道,身上帶着濃濃的酒氣,顯然是喝多了,身後跟着的三個屬下,也都是懸刀佩劍,神態彪悍的武林高手。
有麻煩上門了。
李牧真是哭笑不得。
又遇到這種事情。
那赤神教長老已經擡手去推包房的門,李牧正要出手,卻有一位龜公打扮的中年人,從後面趕來,速度極快,身形一晃,便到了近前,伸手如閃電般,一下子,就將赤神教長老的手腕捏住,淡淡地道:“徐長老,我紅袖招有紅袖招的規矩,徐長老你這麼做,莫非是要砸我紅袖招的場子嗎?”
“規矩?呵呵,這裡有錢便是規矩,我出十倍的價錢……”徐長老大笑起來。
那中年龜公淡淡地道:“如此,兄弟只好先請徐長老醒醒酒了……請吧。”
說完,直接出手,似乎是某種類似於點穴的手法,將赤神教長老和他身邊的三位隨從,都點穴定身,然後又來了幾位護衛,直接擡了下去。
一場風波就這樣被化解。
李牧在一邊看了整個過程,心裡頗爲訝異,無規矩不成方圓,紅袖招在這方面做得還真是到位,怪不得會成爲整個杏花巷最好的青樓。
剛纔最後時刻出手的中年龜公,實力最低也在六境,放在外面,絕對是一尊大高手,當初李致遠號稱北荒域年青一代排名前十的高手,但也就六境而已,可見所謂的年青一代這幾個字,其實不怎麼值錢,真正的高手,往往是年齡越大,經歷越多,實力越強,而且很多時候,都是不顯山不露水。
自從來到了聖城之後,李牧就深刻地感受到了,這個巨城中濃郁的商業氛圍,服務業的發達程度,就算是比起地球,也絲毫不遜色。
片刻之後,包房的門打開了。
卻是眼睛哭得紅腫的邀月,帶着弟弟沈甲,前來向李牧致謝。
她此時已經平靜了很多。
對於一個少女來說,先被抓到天龍堡,又被賣到青樓中,命運沉淪,身處泥潭,但卻一直都堅強活着的原因,就是這個弟弟,哪怕是刀山火海,也都要堅持下去,臨死之前,一定要見弟弟一面,而今天,終於實現了。
沈甲更是對李牧感激萬分。
“好了,小甲,你陪着姐姐,去收拾一下細軟行裝,我已經爲她辦理贖身,以後你們可以不用再分開了。”李牧道。
姐弟倆聞言大喜,噗通一聲,就都跪在了李牧面前,千恩萬謝。
生活的苦難終究要過去,苦盡甘來了嗎?
在他們的眼中,李牧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天神一樣。
這時,高媽媽去而復返,急匆匆地趕來。
李牧看向她。
高媽媽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公子,事情出了一點兒意外,宮主拒絕了您的贖身請求,邀月姑娘,必須留在紅袖招,不能隨您走了。”
“啊……”邀月的臉色慘變,驚呼出聲。
沈甲騰地一下子站起來,神色激動,平日裡冷靜如冰的少年,一旦涉及到和姐姐有關的事情,就像是要爆發的火山一樣。
李牧示意沈甲稍安勿躁,然後面色平靜地問道:“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高媽媽道:“這奴家就不知道了,宮主從來不會向我們解釋什麼,她的意志高高在上,不可違背,公子,你如果喜歡邀月姑娘,可以多來我紅袖招,其他的,恕我幫不到啦。”
李牧笑了笑,扭頭對衛管事道:“你先走吧。”
衛管事何其聰明,瞬間就知道了李牧的心思,略微猶豫,起身拱手,很乾脆地就離開了。
高媽媽有點兒莫名其妙。
李牧這才緩緩地起身,很溫和地笑了笑,道:“是這樣的,我願意出錢贖人呢,也是給你們憐花宮一個面子,如果你們那位宮主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不講道理了,今日我是一定要帶走邀月姑娘,你們如果想要阻攔,那就試一試有沒有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