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海那會兒,除了少數幾個世家,大家幾乎都沒訂到船,究其原因就是李總下單太多。出海後,由於不瞭解海外情況是否跟王珏說的相同,大家也只是秉承着謹慎的態度去墨家下訂單,就爲萬一事情是真的,咱們不能落後於人。
前陣子部分出海人員歸唐,最先跑回來的是李總親兵,而後各大爺大叔們開始瘋狂調錢訂船。那個時候墨家已經大賺一筆,樂得長老們成日笑眯眯。然而,令他們的沒想到的是,跟如今的瘋狂相比,那時只是小兒科。
由於李總的人最先回來,他並沒有太過細說海外真實情況,各世家也在等待自己人回來再具體確認。這次自己人歸來,那日聽得各家派遣人員激動說着海外肥沃的土地以及未見過的食物和金礦,使得世家們回去後都召集全族開會。
世家子不同尋常在於他們教育的積累,以及開闊的眼界和謹慎敢拼的處事態度。就像戰國時期挑選主公一樣,誰先下水,誰先站穩腳,誰選了正確的人,此三點合一可使家族實力上個臺階。現在雖是和平年代,但擺在眼前的機會不下於戰亂時期的機遇。
與戰亂又不同,現在無須拼眼光和運氣,拼的只是人脈與財力。那些遇到亂世沒有眼力不敢動,或沒有極出色人才挑大樑的人家,看到了適合他們崛起的機會。海外土地,遍地黃金的海外土地!有可能的海外官位,沒有人能不動心。如此降低了成功的門檻,導致競爭者良多,競爭手段簡單粗暴。
孟鉅子雖不如他弟子那麼熊,也是個讓人摸不透的主,最重要的是若沒有很近的關係,咱們根本見不着人。自那日航海員歸來,就有各世家的人在墨家堡外守着,結果熊孩子說孟襄閉關了,由於已經收到很多訂單,還能不能再收他也做不得主。
好傢伙,王縣公與孟鉅子可真是友人,連找的藉口也一樣。無法,能做的只有繼續守着。
這個時候就看出誰有人脈了。如果你在一個地方守了很久,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突然看到有羣跟你同目的的人大搖大擺進門了,那得是什麼心情?!
就說各家派來等待的絕對不是僕從,起碼也是嫡脈能做得主的人,這些人相互間至少也是混個臉熟。原本大家待遇一樣,結果有一日居然看到那個熊孩子早早就跑到堡外騎三輪車,而後看到房遺愛、盧薈、程處默、李崇義、諸葛恪這些百家派弟子們帶着自家人被熊孩子熱情迎進家門,當時不止心裡感覺不好受,面子上更是受着傷害。
通過這麼個事情,他們算是懂了。由於聖上又壓下大訂單,墨家能做出的船數有限,感情剩下那些餘量不是賣錢而是用來賣人情的!想通之後,那些人也不守着,邊在心裡罵聖上貪心,邊回去找門路。
似程咬金這樣的大佬還好,像盧奎這樣從沒得到過墨雲好臉色的人,絕對是受寵若驚。想想自己原本也該是門口那些喪家汪汪內的一員,如今轉變這麼大多虧自己有個好閨女拜入百家派。那些原本對盧薈有過怨言的族人,最近真是接連覺得愧疚。
剛趕來長安的諸葛氏族人也開懷,什麼時候頂級天才都能給一個家族帶來強有力的幫助。他們退出‘江湖’這麼久,僅因一個兒郎便再次擠入頂級圈子,瞧那些只能生出庸才的人家就覺得心裡暗爽。
墨家不止待客熱情,關於他們求船的事情也是一口答應下來,甚至在如今供不應求的情況下還主動在價錢上打了折扣。這一切因爲什麼,大家心裡都有數。不止墨家。王縣公的人情他們都記下了。
家裡的事情解決,弟子們趕緊回南山跟王珏報告具體情況,自古人情往來都得讓長輩明白過程。雖說像他們這樣的入門弟子對老師來說就是頂自家孩子用,但是他們一直以來沒幫老師做過什麼事情,反而總是得到老師的各種饋贈,像房遺愛這樣的還要兼之幫忙解決麻煩,實在是慚愧。
其中程處默最尷尬,“孟鉅子提銀錢打折扣,沒等別人家都推辭,我爹哈哈哈一口就應下了……”好丟臉。
“無事,前些日子爲師答應過孟鉅子一起做新買賣,你們欠下的這些不算什麼,趕緊去安心讀書吧。”王珏瞧着房遺愛聽後還是噘着嘴,看向他問道:“你這是怎麼了,難道跟墨雲吵架?”
“……沒有。”還是噘嘴,而後想了想說道:“老師今日不是給假嘛,我能不能回家?”
小二郎除了偶爾還犯病,由於有諸葛恪這個自家也帶些玄學傳承的人入門,他怕新師弟搶去老師的注意力,每天都很用功學習,其程度都快趕上盧薈了,今日怎麼突然不用功了?
“這不今日放假,周齊約蘇將軍去軍營演武場了,我怕她自己回來不安全,想過去接她。”
王珏無語,說得好聽,怎麼回事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做老師的不能出爾反爾,王珏只得無奈說道:“既然給你們放假,你便去吧,記得不準打架鬧事。”
“弟子知道了,他倆武藝都好,不會過去找茬打架的。若是弟子受傷昏迷不醒,老師可要記得一定是蘇定方揍我!”
這次不止王珏無語,所有人都無奈了,程處默感嘆二師兄的名聲不愧與他爹爹並列,實在是太具備後來居上的本事。也不知他怎麼長大的,一天腦子裡想的東西太讓人難以理解。
爲了趕緊讓他走,王珏狀似很認真地答道:“爲師記得了,你快些去吧。”
搗蛋鬼離開,世界一下就清淨了。剩下的幾個都在休假時閱讀些感興趣的書籍,若有什麼不解便去天池邊找對弈的老師和王大郎解答。王珏很天真的認爲,她又可以得到一陣平靜日子了,結果快宵禁時氣憤的周齊帶着訪客蘇定方到來。
蘇定方跟周齊是乾親,周齊有時會到軍營中找蘇定方切磋武藝,但是到南山來拜訪卻是第一次。瞧着訪客滿面尷尬,再想到小二郎沒一起跟回來,王珏心中瞬間充滿不妙的感覺。
不管心裡如何擔憂,作爲名士還是該有些面上的樣子。王珏似沒看到他倆強烈的表情特徵,而是驚訝後起身對蘇定方說道:“蘇將軍是稀客,快請坐。”
請坐啥滴真不用,蘇定方的內心在流淚,還是趕緊把事情說說吧,“方纔房二郎也來軍營,我們切磋了一下武藝,都怪我手上沒準頭,房二郎暈過去了。”
“……蘇大哥沒用什麼力氣,只是拿竹棍比試不小心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用了幾種方法都沒弄醒他,故此纔回來找老師幫忙。“
所有人:肯定是裝的!!!房遺愛臨走時說的話還在耳邊呢,剛說完沒多久就暈了,誰信呀!瞧瞧周齊再瞅瞅蘇定方,想到周齊和房遺愛的婚約,方纔因房遺愛離開不明所以的人也大概猜到情況了,他可真行!!!
“遺愛人呢?”
“在山下宅子,不會真有什麼事情吧……”周齊怎麼都覺得那一下對房遺愛來說是撓癢癢一樣,可是想到人暈着她到底還是擔心。
王珏起身,準備先到山下確認一下弟子的健康情況,然後再談其它。放假嘛,今日也沒理由不讓弟子們跟着看熱鬧了。瞧着身後一溜煙表情不一的小混蛋,王珏嘆息一聲轉身,視而不見是種自我催眠的好方式。
到山下,王珏見到了‘昏迷不醒’的房遺愛,旁邊是急得直轉圈的王劉氏。南山這邊不是人精就是腦子不正常的蛇精病和搗蛋鬼,對王劉氏這樣的實誠人來說相處起來簡直太虐心。前一陣剛被中二太子忽悠調開隨從,今天又遇到周齊‘虐屍’,心裡創傷不要太大。
周齊看到王劉氏也是不好意思地往王珏身後躲了躲,方纔見房遺愛到南山也沒害怕得跳起來,周齊確實着急了。就說人在感覺到疼痛的時候容易有反應嘛,所以周齊用兩個指甲蓋擰房遺愛胳膊來着,由於擰得太投入,再回頭就對上王劉氏驚恐的眼神了。
王珏假裝沒看到房遺愛胳膊上的那塊紫青,很遺憾這個方法被用過了,她只得拉過房遺愛的胳膊把脈。忍笑對身後的盧薈招手,與她耳語幾句後轉身離開。
那些弟子見王珏離開,盧薈則招呼僕從將房遺愛擡上馬車,想都沒想就決定繼續跟着去看熱鬧。此時的房玄齡正在家中跟媳婦和大兒子說着今日訂船的事情,那滿面的得意以及話裡話外對小二郎的誇讚實在是太過難得。
就在這麼個時候,僕從嗷嗷跑進來大叫,“二郎受傷昏迷了,已經被周娘子擡回南山!”然後是房家僕從對親眼所見事情的描述,話裡並沒什麼偏頗。
房遺愛受傷讓房家三人大驚,雖內心有各種猜測,但還是免不了爲他擔心。聽說已經將人帶到南山,他們不好現在就急急趕過去,不然顯得信不過人家老師,也讓周齊和蘇定方尷尬。最重要的是,他們怕若內心猜測成真,自己會更尷尬。
房家人剛遣僕從去查探情況,沒多久幾匹飛馬和一輛飛車便來到房府外。管家見到昏迷的房遺愛趕緊給開門,那些一路上跟來的百家派弟子也嚴肅着臉跟進門。瞧着二子居然被擡着回來,盧氏眼圈一下紅了,竹棍敲肩膀的後果居然真的這樣嚴重?!
盧氏忙着抹眼淚,房玄齡只得假裝不知事情經過,問道:“遺愛這是怎麼了?”
就在這個時候,盧薈帶着的僕從跑進院內,只是她卻對着盧氏說話,“夫人,不好了!有人到衙門狀告王縣公!!!”
一路躺着裝屍體的房遺愛一下子坐起來,“誰敢誣陷我老師?!”
中氣十足!
顧不得身處何地,周齊一下子哭着撲過去捶打,“你果然是裝的,可嚇死我了!”
一直面帶尷尬的蘇定方把這個表情成功傳給房家三人,他也是終於放下心來,暗道下次可不敢再跟他切磋武藝。一直聽說動亂時期常有地痞在街上碰瓷,他今日算是親身感受了一把,嚇死了簡直。
起身的房遺愛見周齊這樣,居然破天荒面紅不知該如何動作。再瞅瞅那些偷笑的師兄們,便知道他是被騙了。最後看看環境,一下看到爹孃和大哥的黑麪,完了……
“夫人,不好了!有人到衙門狀告王縣公!!!”
大家皆疑惑,怎麼還兩個人來喊,沒見人都醒了嘛。盧氏此時比方纔更尷尬了,這次不是盧薈的僕從,而是房家的,這個僕從怎麼回事?!
盧薈見姑姑僵住,趕緊說道:“表弟已經醒來,方纔忘記告訴你不用再來……”這是打圓場呢。
一旁的管家緊張得握緊手,露出一個難看的表情,“這次是真的,他剛從外面回來……”
什麼,竟真有人狀告老師?!
方纔還看房遺愛笑話的百家派弟子們變容變得嚴肅起來,他們躬身同房家人道別後往衙門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