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失,匆匆而過,轉眼見,一年過去了。
張致遠的母親,身體每況愈下,像一支即將燃盡的燈燭,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悅悅,我的悅悅哪?老人天天唸叨的,只有這一句話。
母親時日不多了,她心裡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他的寶貝孫女悅悅。
張致遠立馬給馨悅打了電話,讓她火速趕回平都!
馨悅一聽奶奶病成這樣,哭成淚人般,她和曾豪簡單收拾一下,立馬定了機票,直飛北京,又馬不停蹄,從北京連夜趕回平都。
這女兒馬上就要到家了,張致遠坐在女兒房間的涼臺上,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一年了,他一年都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了。
他,當然想自己的女兒了。
他的寶貝,他的悅悅,馬上就要回來了,可,這次,陪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曾豪。
他一直,沒來由的,很是討厭這個曾豪,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來自僻遠農村的曾豪,他,有着很大的野心,他看中的,是他的遠大集團,是他們家的財富,而不是他的女兒馨悅。
不管他怎麼阻攔,甚至以斷絕父女關係來要挾,可他的女兒,像吃了迷魂藥般,迷上了曾豪,陷了進去,再也走不出來。
曾經,女兒爲了他,甚至要抑鬱。
家裡,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妻子羅瑞婕一看女兒這樣,一時慌了神,不顧自己的反對,用盡一切的手段,來撮合女兒和曾豪。
甚至不和她商量,讓他們一起去了深圳,再後來,一起去了美國。
他雖然生妻子的氣,可她,不也是爲了他們的寶貝女兒,希望他們的女兒幸福嗎?
自從和這個曾豪一起去了美國,女兒每每打回來電話,她又聽到了她那悅耳的銀鈴般的笑聲。
只要女兒幸福,這些,也只能由着她了。
只是,做爲父親,女兒是他的公主,他要保證她一生都能像公主般的生活,公主般的幸福的生活。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來傷害他的女兒,包括曾豪。
爲了女兒,他要看緊這個曾豪。
他,還沒有做好準備,不知如何面對這個闖進他家的這個男人,他,儘管很討厭他,可他畢竟,是自己的女婿,以後是一家人了,該如何和他相處呢……
小李極是盡職,接了羅總的電話,讓他來接馨悅他們,他早早的候在了機場外面,等着馨悅和曾豪。
兩人的行李早在北京下飛機時,已經託運回來了。
兩人下了飛機,馨悅想着那時時刻刻唸叨着自己的奶奶,心急如焚,繞過等行李的人羣,拉着曾豪,往機場外飛奔。
上飛機前,母親就已經告訴她,小李會在平都機場的停車場接他們。
出了機場,她又拉着曾豪,又急忙往停車場奔去。
遠遠的,他看見小李,在向他們這邊招手。
兩人又急急趕到車旁。
一年沒見,馨悅姐比以前更漂亮了,而豪哥,也比以前更帥了。
小李忙把車門打開,道:“我的親姐,我的眼都快望穿了,可等到你們了,快,快,上車,他們兩人,這麼馬不停蹄的趕飛機,肯定也累了吧,先車上躺會,咱,這就往家趕!”
倆人坐上車,看着小李飛奔着往市區趕去!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這個自己曾經深愛着,卻又讓自己蒙羞傷心的城市,又再一次呈現在自己眼前。
曾豪打開車窗,望着窗外,感慨萬千。
這不停的眨着眼睛的霓虹燈,是在歡迎他嗎?
這個城市,還有這個城市曾經的故人,還會歡迎他嗎?
車穿過市區,朝着東平縣東湖社區張家別墅的方向而去。
“馨悅,要不,今晚我不和你一起回家了,這麼晚了,見家裡老人是不是有點太冒昧?”曾豪猶豫道。
“都是自家人,有什麼冒昧?”馨悅沒想到,這馬上到家門口了,曾豪反而打起了退堂鼓。
“還是明天吧,我明天準備一下,正式去拜訪家裡老人。”
“那,那你晚上住哪?”
“我去丁老師那湊合一晚吧,一年沒見他了,我也挺想他的。”
是呀,這自己和曾豪的事情,雖然是母親一手促成,可,父親,他,心裡始終有個結。
這樣也好,自己先回去,先回去見見父母和奶奶,明天了,讓曾豪再趕過來。
“那,好吧,你明天可一定要過來,要不,讓小李把你送到丁老師那去吧。”
“不用了,小李你們兩個趕快回去吧,奶奶還在家等着呢,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阿豪,你小心點,明天我讓小李去丁老師那接你。”
曾豪下了車,看着小李的奧迪車消失在視線裡,他這才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先生,去哪?”
不,不能就這麼直接去了丁老師那,他要回到北郊,那個他幾乎夜夜夢到,讓他終始魂牽夢繞的地方看看。
“先生,請問你去哪?”出租車司機再一次問道。
“北郊陳寨村。”
那個他幾乎夜夜夢到,讓他終始魂牽夢繞的地方,住的那個刻在他心裡的人兒,彩雲,她一切可好!
當初,他狠下心,離開了她,離開了平都,除了當時因爲姚美麗的事情,他再無法在平都立足,還有,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他不想她彩雲,跟着他曾豪累死,不想她把青春都浪費在掙錢上、替他還債上。
他離開了她,縱使他到了美國,可他的心,從沒有過一絲一毫的安寧,他揹負着這良心的債,內心日日受着煎熬!
他,何曾忘記過她,他,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她。
到了北郊陳寨村,他下了車,沿着這熟悉的路,一步步走近那有着一棵大大楊柳樹的院子外面。
站在這院子外,他,沒有勇氣打開門,更沒有勇氣上去。
確切的說,他,是沒有資格上去。
他不奢求她能原諒他,他只奢求,他能遠遠的看上她一眼,知道她好好的,他就知足了。
可二樓他們曾經的家,怎麼一直沒亮燈?
她去哪了,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難不成又是去做家教了嗎?
要是去做家教,估計差不多得十點左右才能回來,對,她回來,肯定坐公交車回來,像她這麼節約,肯定捨不得打出租車,與其在這等,不如去公交站牌附近等。
他又走到公交站牌附近,這冷冷的夜,一輛公交車,接着一輛公交車開過,可,怎麼就沒了彩雲的影子?
他就這麼傻傻的等着,可他,很享受這等她的時光。
原來,他最快樂的時光,是那些曾經在公交站牌下等她的時光。
那時,他就這麼在站牌下等着她,而她,一下車,看到他,就像鳥兒般飛到他懷裡。
他似乎還能聞到他飛進他懷裡時,那帶着風的、融合着她體香的味道。
可如今,那時光,再也回不來了,她再也不會飛奔到他懷裡,而他的懷裡,也再容不下她。
他能做的,只是這麼躲的遠遠的,看她一眼。
車,越來越少了,人,也越來越少了,已經過了十點半了,她怎麼還沒回來?
難道,難道是自己眼花,沒看清,她已經回去了?
不行,我得再回去看看。
曾豪又折回到小院外面,可二樓,他們曾經的家,那個溫暖的、永遠在他夢裡的家,依然漆黑一片。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難道她搬走了,不在這住了?
一個小夥子從旁邊走過,推開這家院子的大門,正要進去,曾豪一把拉住他,道:“你好,請問,這二樓東側靠近水房的屋子,如今,是不是還住着一個叫彩雲的姑娘?”
“彩雲?沒有呀,我就在二樓住,二樓住的都是爺們,沒有姑娘呀!”
啊,沒有?
她,真的搬走了,而芊芊,這丫頭,也不在這住了!
彩雲,你在哪,我曾豪,只想遠遠的看你一眼,可爲什麼都看不到?
你可知道,到明天,我就是想看你,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不禁自嘲,這,就是他的下場,他曾豪的下場,他連遠遠看她一眼,都是那麼的困難,都是那麼的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