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瑞婕心裡很清楚,嚴天這孩子,不僅是嚴家的*,也是張志遠和潘明毅的*,如今殘廢了,這活蹦亂跳的大小夥子,轉眼成這樣了,誰,能受得了?
張致遠幾十年來,都覺得他自己欠了嚴柏達的,這嚴天成這樣,和他張家有直接的關係,他,更覺得千嚴家的了,這債,恐怕壓的他頭起擡不起來了。
他,無論如何不會再這樣安心的、幸福的生活下去了,唯有讓自己苦點,痛點,他的心纔會好受點!
張致遠提出離婚,她,沒有吵,也沒有鬧,同意了。
提出把遠大集團一分爲二,她,也同意了。
再後來,潘明毅打電話告訴她,張致遠把遠大建築設計院給了嚴天,她,雖然很是不捨,那可是他們的多年的心血,像他們的孩子一般,一點點看着它慢慢長大,長成如今的參天大樹!
他把他最愛的遠大建築設計院給了嚴天,甚至提都沒提女兒馨悅的事。
她雖然心裡不好受,但是,她知道,她的丈夫,是拿這遠大建築設計院來贖罪,來贖女兒犯下的罪。
只要他心裡好受點,她,也接受了。
她只想順着他的心意,只要他覺得心裡好受點就好。
這下,可好了,他用他畢生的心血來還債了,這債還了,他,總該輕鬆了。
他,也該回到她身邊來了,雖然兩人離婚了,但她一直認爲,那只是他一時怒極下的衝動之舉,等這件事過去了,他,肯定還會回來她身邊的。
他的母親走了,畢竟,畢竟她和悅悅纔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可她,萬萬沒想到,張致遠把遠大建築設計院留給了天天,竟然離開了平都。
她,怎麼聯繫都聯繫不上他,她,頓時亂了分寸。
他自從上次因爲深圳分公司項目的事,在深圳呆了一陣子,因爲習慣不了那邊的飲食,竟落下了胃病。
他,去哪了?沒人在身邊照顧他,這怎麼行?
不,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守在他身邊,照顧他!
是呀,孩子們大了,是該給他們加點壓力的時候了。
自己這麼多年,偏離了自己最初的愛,把太多的時間、太多的精力,放在了這遠大的房產、遠大集團上,忽略了這世上,她最愛的人。
他,本只是一個設計師,只想默默的設計出一座座漂亮的房子,可爲了她,爲了她的理想,爲了她想做房產界老大的夢想,他也做起了商人,和他攜手,風風雨雨幾十年,一起打拼。
生意越做越大,後來成立了集團公司,錢,也越掙越多,可他們之間,似乎越來越遠了。
不,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可,她不能不要親切的叫自己阿羅的志遠哥哥。
她,不能沒有他。
幾天後,羅瑞婕的千金張馨悅就任遠大地產公司的總經理,而她的未婚夫曾豪,就任公司的副總經理。
真是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這平都地產界赫赫有名的鐵女人,羅瑞婕,就此退入了幕後,在平都,很少有人再見到她的身影,人們都私下紛紛傳言,說她去找她的丈夫張致遠去了……
潘明毅在師兄妹四人中,本來話就不多,這嚴家、張家接連的事故,使他更加沉默了。
師兄丟下這遠大建築設計遠,走了,去了哪,他不知道,他竟然聯繫不上他。
他如苦行僧般,雲遊四海,來贖內心的罪。
他那個性情剛烈,視事業如生命的師妹羅瑞婕,竟然,竟然也扔下遠大房產公司,交給女兒和女兒的那個未婚夫管理,去尋師兄張志遠去了。
這茫茫人海,要尋一個不想讓你找到的人,談何容易?
還有他的校長,大師兄嚴柏達,本是滴酒不沾,可這一段,頓頓醉,天天醉,醉的家也不回了。
這個百年老校,他,做爲校長,每天從早到晚有忙不完的工作,可他,一概推給了副職們,對什麼事情,都不聞不問,唯有天天借酒澆愁。
這,都是因爲嚴天。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讓他們再這樣折磨他們自己了,必須,必須讓天天振作起來,只有天天打起精神了,他們這些長輩,纔不至於如此痛苦。
這嚴柏達家,和他同住在平都建築科技大學的家屬院裡,距離也就那麼幾百米。
他多想每天都過去看看嚴天,陪陪嚴天,這孩子,他從小看着他長大,他在他潘明毅心中的位置,就如同他兒子潘越在他心中的位置一樣,他,同樣是他潘明毅心中的寶貝。
可自從他上次見到嚴天,他眼神裡的絕望和痛苦,使他沒有勇氣再見這個孩子。
可如今,他必須去,去完成張致遠交給他的任務,去打開他心中的心結,使他重新活過來。
或許師兄張志遠是對的,天天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孩子,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成爲一個一流的建築設計師,能有一個一流的建築設計院,甚至能超越他們這些父輩們。
或許,或許遠大建築設計院,真的能讓天天崛起。
嚴天的媽媽,她,受不了這個打擊,整天以淚洗面,嚴柏達也無法面對這樣的兒子,不知是躲着兒子,還是躲着他自己,反正是別醉了,就睡在辦公室裡,很少回家。
當潘明毅到嚴家時,嚴柏達夫婦都不在家,只有老太太孤零零的呆在家裡。
這個張老太太,他們師兄妹的老師,這個年近八旬的老人,她的堅強超出了他的想像。
她,幾乎沒有流一滴淚,或許,她的淚早默默的流乾了,或許,她把所有的痛苦,都偷偷放在了心底。
潘明毅看着老人孤單的身影,鼻子酸酸的,他強忍着淚水,道:“老師,你,一個人在家,大哥和嫂子呢,你老人家,還好嗎?”
“明毅,你不用擔心,你老師我,我沒事,我這一生,什麼大風大浪沒見到,這點打擊,我,我是能挺得住的。”
“天天,天天好點沒有?”
“還是那樣子,整天不出屋,這事,還需要他慢慢想清楚,別人,別人再勸都沒用,我老婆子,就在這家裡,守着我孫子,等着我孫子想通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孫子還在,這就好,這就好,我就這麼守着,等着。”
“老師,致遠兄,他,他無臉見你,他,他把他的遠大建築設計院留給了天天,他,他走了。”
“唉,這事也怨不得致遠,他,他這又是何苦呢,這遠大建築設計院,可是他最鍾愛的東西,他把他最鍾愛的東西,送給了天天,他呢,他打算怎麼辦?這男歡女愛,喜歡了誰,又不喜歡了誰,都是命裡的姻緣,致遠他不必如此自責,他把遠大給了天天,也是想贖罪,可,他這樣,也害了瑞婕,害了悅悅,這兩家的怨,兩家的恨,估計一時半會都解不開了。你既然來了,去吧,過去見見天天吧。”